第5章 澪与彻
四月正是樱花飘落的季节，仲海公墓的空气被飘散樱花弥漫，一枚迷失的樱花瓣被微风轻托着，在空中经历了一番旋转的舞蹈后，落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墓碑上。
墓碑前静静地站着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樱花瓣躺在墓碑顶上，聆听着他们的声音。
“爸爸妈妈，我和妹妹来看你们了，祝你们在天国安好。”
梓川彻屈膝，将白菊花摆在了石碑前，又深深一拜。
“我会努力照顾好妹妹的，我们现在生活得很好，只是她面瘫的老毛病没有一丝好转。”
“如你们所愿，我会努力考上东京大学的，成为社会精英，让澪过上更好的生活。”
“你们离开后，我和澪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再也没有像小时候那样闹矛盾了，你们不用再担心我们兄妹之间关系了。”
“那些叔叔伯伯啊，没有一个好人，好在我和澪都很坚强，把他们都赶跑了呢。”
“澪现在越来越漂亮了，你们要是能看到，一定会很开心吧。”
“当然，你们的儿子也很帅。”
梓川彻像唠家常一样，抚着墓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澪，你也跟爸妈说点什么吧。”梓川彻转过头，看向了身边的少女。
澪没有不推辞，轻轻上前了一步，脚后跟和梓川彻落在了同一条直线上。
“你们放心，我和彻都很好。”
“彻还是老样子，表面上看起来比以前成熟了，实际还是很幼稚，还有点中二。”
“……”
“彻做饭的水平进步了，不过还是很难吃。”
“……”
“彻还是喜欢熬夜，赖床，早上做便当的时间都不够了，中午总是吃着简陋的便当，对身体不好，希望你们多管管他。”
“……”梓川彻忍不住开口：“澪为什么每句话都要提及我？”
“彻不也是一样吗？”澪反问。
“是吗？”梓川彻微微一愣，他都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不过，你能不能别老是揭我的短？难道我就没有优点吗？总要给爸妈留个好印象吧？”
“彻的优点不多呢。”少女用冷漠的表情说出调笑的语气。
梓川彻表情一滞，“今晚你来做饭。”
“我拒绝。”
“拒绝无效。”
梓川彻转过身，双手合十，对着石碑再次拜了三拜，“爸爸妈妈保佑澪健康成长，保佑我考上东大，儿子给您磕头了。”
“澪，你也来许个愿吧。”
“不用了，我内心里已经许过了，他们会听见的。”澪轻声说道。
“好吧。”梓川彻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依旧面向着石碑。“还有，由依托我向你们问声好，她的心意我帮她带到了。”
澪目光闪动了一下，“千反田和你和好了吗？彻。”
“叫由依姐姐，不要那么没礼貌，不喊我哥哥就算了，对别人要表现出有教养的样子，不然别人会骂爸爸妈妈的。”
“知道了，别老像大人那样装模作样地教育我，我懂的可比彻多呢。”
“是吗？”梓川彻不在意澪的小小叛逆，转身准备离开，“走吧，该回去了。”
澪迈着小步跟了上来，“那彻到底和千……和由依姐姐和好没有？”
梓川彻摇了摇头，表示否认，“她变得很奇怪，都看不懂她了，我还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她了。”
“彻那点中二思想怎么会懂女生的心思呢？女孩子的心思，可是弯弯绕绕的，可以打几十个结呢，彻要是以为靠自己那幼稚的标签演绎能推测出一个女孩子的想法，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身为妹妹，澪自然了解他喜欢偷偷给人打标签的爱好。
梓川彻被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狠狠地鄙视了一番他最引以为傲的角色演绎天赋，不由得恼羞成怒。“澪又想被打屁股了？”
少女古井无波的脸颊终于起了一丝豪不起眼的变化，但像微风拂过的草原一般，瞬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仿佛刚刚的涟漪只是错觉。
“我马上就十四岁了呢，彻。”
“十四岁怎么了？二十四，三十四，不永远都是我的妹妹吗？你还想翻身做姐姐不成？”梓川彻装作听不懂她的话。
澪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一起离开了公墓。
石碑上那枚迷失的樱花瓣在清风的托衬下，重新飞上了天，与其它的樱花瓣一起起舞，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打在飞舞的花瓣上，将它们透成了金色。
很快，金色的辉光消失不见，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它们。
天黑了。
……
街边有些老旧的路灯开始发出“嗞嗞”的声音，经过一番挣扎后，散发出昏暗而惨白的光晕，照亮了地上的垃圾桶。
北町街在东京属于相对落后的地区了，梓川家的住宅就坐落在这里。
虽然梓川彻的父亲想通过努力为家里换一套大一点的新住宅，可惜这个梦想夭折了，当这笔存款被交到梓川彻手上时，他拿着银行卡，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数字。
存款不多也不少，再加上这套老住宅，这就是父亲打拼半辈子的成果。
在那个瞬间，梓川彻忽然懂了父亲那复杂的眼神，和让他放弃漫画，努力学习的想法。
只有考上了东京大学，才能跨越阶层，成为社会精英。
否则只能像父亲这样，身为一个普通员工，辛苦打拼半辈子，连陪家人子女的时间都不多，最终落得这么个结果。
他想让澪过得更好。
父亲的遗产，只够他们结束学生生涯，剩下的，只能靠自己。
梓川彻有这个觉悟。
他看向身边体型娇小的澪，露出了坚定的目光。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澪也看向了他。
“我累了。”
澪忽然开口。“背我。”
“可再过两个路口就到家了。”
“可我已经走不动了，今天走了这么远的路，太让人为难了。”
“你马上十四岁了。”
“十四岁怎么了？二十四，三十四，不都永远是彻的妹妹吗？不是彻刚说的吗？
莫非……彻不爱我这个可爱的妹妹了？”澪淡淡道。
“虽然但是，你一脸冷漠地说出这种话，很违和的好不好，无论是委屈还是调皮的表情都比现在这样强吧？”
“这是没办法的事。”澪冷冷道。
梓川彻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子，“上来吧。”
澪轻轻贴了过去，柔软娇小的身体靠在了他的背上，双手环住了他脖子。
“不会走光吧？”梓川彻问，他两手拖在了少女绵腻的大腿上，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织长裙。
“没事，裙子很长，而且周围只有彻。”
“那我起来了，一，二，三！”
梓川彻站起身，背着少女抖了两下，调整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重了呢。”梓川彻笑道。
“上一次你背我，还是在小时候，变重了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澪靠在少年身上，一脸平静地说道。
“是嘛，那以后我会多背背澪的。”
“这句话我记住了，彻，女孩子最讨厌男生欺骗她的。”
梓川彻觉得他随口一句日常交流的话语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那晚上你做饭。”
“仅限今晚。”
“……行。”
少年踏过昏暗的路灯，背着少女，渐行渐远，地上，两人的影子融在一起，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