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阉奴中的清流
听到皇帝问话，何静才慢悠悠的抬起眼皮，微微欠身道：“老臣谢过陛下为臣直言，有陛下明白老臣的苦心，老臣死而无憾了！”
“大将军言重了，公道自在人心！”
皇帝一语双关的道。
“不错，公道自在人心！”
何静呵呵一笑，似乎没听懂一样。
“至于整军，老臣没有意见。”
“嗯？”
“什么？”
皇帝一愣，众人也是讶异。
“同意了？”
“怎么可能？”
有人失声惊呼，“大将军不可啊！”
何静却一抬手，止住了众人，不见喜怒的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要整军，谁敢阻拦？！”
“可是……”
“没有可是！”
何静居然说的斩钉截铁。
这下连李逸都忍不住神色微动……就这么简单。
想也不可能。
果然，只见他微微一笑，随即抬头道：“不过整军不是小事，不知陛下打算派谁来整军呢？
要是派个庸人来，只怕会越整越乱，要是再发生兵变，那就真是不堪想象了。”
一众武将闻言都眼睛一亮，纷纷赞同道：“不错，陛下不知道打算让谁来整军呢？
不如就让大将军来整军如何？”
“我看这个主意不错，大将军整军名正言顺，也绝对不会出乱子。”
皇帝哪怕早就在李逸的提醒下，想到了这种情况，但真听到这些人如此说话，也禁不住脸色铁青，藏在袍袖里的手忍不住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这是赤果果的轻蔑。
把皇帝当成小儿一般戏耍，让大将军整军，那整不整有什么区别。
而且动辄就说兵变，这已经不是威胁，而是恐吓了。
李逸见她如此，有些担心，不得不再次开口道：“大将军整军虽然名正言顺，但是大将军已经执掌南北两军这么多年了，若是能整好，陛下又何必操心呢？”
“大胆！”
“放肆！”
“你一个阉奴，这里哪有你开口的份？”
“来人啦，把这阉奴拿下！”
之前李逸开口两次，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所以没有人理会他。
此时他再次开口，居然直接指责大将军领兵无方，一众武将又惊又怒，纷纷出言怒斥。
更有甚者直接就要命武士拿人，丝毫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慢着！”
李逸却并不慌张，一声冷喝，毫不畏惧的冷笑道：“若是朝政的事我自然不敢开口，但是我虽然是个太监，也知道什么叫做主辱臣死。
你们侮辱陛下，在场大臣皆畏惧你等军权，不敢出声，我这个做奴婢的，却不能无动于衷。”
皇帝听到这话神色一震，心中震撼，虽然剧情是早就商量好的，但李逸“主辱臣死”这四个字，还是让她大受感动。
没想到这狗奴才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果然不愧是父皇留下的人，真是忠心耿耿，和他相比，这些大臣全都该死！
一众文臣武将也是脸色一变，尤其王鹤等清流更是震撼。
太监干预朝政他们反对，但太监维护皇帝，他们却是支持的。
一句主辱臣死，让他们大受震撼，简直就可以当做他们的信仰。
没想到一个太监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这让他们对李逸的印象大为改观。
王鹤当先站出来道：“这位小内侍所言有理，内侍干政乃是大忌，但维护陛下权威却是职责所在。
不过有一句话，你说错了，并非所有人都畏惧大将军权威，天下读书人不畏死者多矣！
倒是你一个内侍居然由此胆量，倒是让本官十分意外。
看来内侍之中也有忠勇者，并非都是腌臜之人。”
李逸巴不得他们出头，于是连忙假装惶恐的道：“小人一时失言，大人恕罪。王大人以及诸位刚正不阿，小人敬佩不已。
不过奴婢却当不得大人赞誉，只是圣恩如天不敢不报而已。”
听他如此说，王鹤等人愈发满意，觉得这小太监简直是太监中的清流。
大将军何静却是眼神冷冽，一众何党武将也是怒不可遏。
“大胆阉奴胡说八道，吾等什么时候侮辱陛下了？”
“还有你们这些言官御史，自以为清流，却和一个腌臜的太监互相吹捧，简直不知廉耻？！”
王鹤等人脸色一变，刚才只觉得这小太监人又好，说话又好听，因此赞许了几句。
但是和太监互相吹捧的罪名，却是他们沾也不想沾的。
而李逸却一声冷笑，再次开口道：“哼，尔等匹夫之辈，又比咱家这个太监好多少，咱家只是身体上的太监，尔等却是心灵上的太监！
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们怎么会明白，王大人这样的君子，看重的是圣人大义，而非个人之荣辱。
正所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荣辱避趋之。
这种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尚情操，你们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夫懂个屁！
道之所在，难道因为说话的人是咱家这样的太监就不去赞同吗？
害之所在，难道因为为害的是权贵就去附和吗？
那是你们！”
“大胆！”
“放肆！”
“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侮辱大臣！”
一众武将目眦欲裂，但果然没什么文化，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而一众文官却是大受震撼。
王鹤等人都战栗了。
这太监怎么感觉比我们还有文化，好一个“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荣辱避趋之！”
本官好像又找到一句座右铭了。
而且众人都瞬间感觉自己又高大了几分，甚至感觉自己在放光。
其他文官也是心神震动，看向李逸惊讶不已。
连丞相张翰都忍不住看了李逸一眼，“皇帝哪里招来的小太监，好厉害的一张嘴！”
大将军何静同样脸色难看，但却一声冷笑道：“陛下手下果然人才济济，连一个小太监居然也如此能言善辩。
但可惜，光靠一个能说会道的太监，怕是不能整军。”
皇帝也没想到李逸这么能说，但心里却是高兴。
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继续发挥。
李逸无语，但却只能继续道：“陛下能不能整军，还没有试过，大将军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何静身后的党羽又要呵斥，他却一抬手，随即笑道：“呵呵，军国大事是可以随意尝试的吗？
若是成了，那自然是好，要是惹出乱子了，谁来承担后果？”
这话一说，众人都沉默了。
就连王鹤等人都不敢轻易说话了，这责任谁也不敢承担。
李逸一声冷笑，“大将军真是小觑天下人。”
随即转身朝皇帝行礼道：“陛下，既然怀疑陛下没有整军的能力，那陛下不如就和大将军打个赌怎么样？”
皇帝心中一动，知道关键来了，面上却故作皱眉道：“不许胡说，军国大事岂有打赌的道理？
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