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玉婧的担忧
凤钰年走出皇城，神色之中仍旧有些迷茫。
“栁前辈，你说再过三五十年，我们的后辈真的也会变成今天的那些世族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柳万权想了想道：“我不清楚，以前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
他微微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觉得，即使到时候他们确实也会变成和今天世族类似的存在，但应该不会变成今天的世族了。”
“呵呵，当然不会变成今天的世族了。”
几个少壮派走在一块，正说话，旁边却有人呵呵一笑，众人回头发现居然是煦宁侯，都是一愣，有些意外。
他们之前心事重重都没注意到煦宁侯，更没想到他居然会搭茬。
在他们的印象中，在如今的大乾新朝中，最没有原则，最唯利是图的投机者大概就是这位了。
一时都不知该怎么接话。
煦宁侯却不在意，再次一笑道：“事实上当初在我煦宁侯外的长巷内，与逸王殿下还有过一段谈话。
当时逸王殿下的话对我来说，真是犹如石破天惊。
当时他问我：按道理说，一个王朝哪怕再衰败，他拥有的资源也不会比当初起兵造反的先辈更难。
但古往今来几乎一个王朝走到末期，几乎没有一个能够通过救亡图存重新站起来的？
煦宁侯知不知道为何如此？”
回想当日的情景，煦宁侯依然觉得历历在目，甚至连李逸的话，他也记得分毫不差。
而柳万权和凤钰年等人听到这里也是一怔，下意识的问道：“好像还真是如此，为什么呢？”
“当时本侯也是这样问的。”
煦宁侯一笑，继续道：“逸王殿下当时回答说是心态。
他说，王朝崩坏之时，便如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一样，并非是出了什么昏君奸臣，而是他的基础都已经衰朽了。
而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想要力挽狂澜，其实就和一个少年要和耄耋老人同生共死一般。
而当今陛下与逸王殿下，却早已看破了这一切，所以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要挽救大乾，他们做的是重塑新新朝。
乾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我们是造反者，是逐鹿者！”
几人听到这话也是一震，哪怕是此时此刻，他们听着也觉得耸人听闻。
这太惊悚了！
忽然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如今的朝廷一直以大乾新朝自居。
原来这个新朝并不是指新君即位的意思，而是指如今的大乾整体都已经是一个全新的王朝了。
“那这和我们讨论的事有什么关系呢？”
凤钰年忍不住发出疑问。
“怎么没关系呢？”
煦宁侯笑着反问，随即自问自答道：“历史从来只有相似，而没有完全的重复，更何况我大乾新朝是从根本上重塑了时代。
过去我们是君权天授，君与士大夫共天下。
而今天我们是以民为天，法统在民！
所以当一块地的土壤已经变了，种子也变了，怎么可能还会种出一样的庄稼呢？”
几人闻言神色都是一震，有些吃惊的看向煦宁侯，有些吃惊这位煦宁侯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旁边冯毅等人离得不远，也同样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同样忍不住赞叹道：“煦宁侯此言大善。”
“哪里。”
煦宁侯呵呵一笑。
“多谢煦宁侯指点！”
凤钰年，柳万权等人连忙施礼，随即忍不住问道：“那么敢问未来……”
“这就要问你们了呀。”
煦宁侯不等他们说完，便开口道：“陛下与逸王殿下，改变了土壤，而你们就是种子，至于将来会开出什么花，结出什么果，就在于你们自己了。
逸王殿下今天说出那番话就是怕你们认不清现实，过于理想化，结果捂了苗子，结不出果来。
又怕你们跟你们说出了现实，失去了理想，把自个埋土里烂了，不长出来了。
这一番苦心，你们要领会啊。”
煦宁侯说的语重心长。
凤钰年等人闻言都是一阵恍惚，随即朝煦宁侯一躬到底，“多谢煦宁侯为吾等指点迷津！”
便是旁边的其他人看向煦宁侯也有些惊讶。
煦宁侯这有些话，他们也思考过。
毕竟李逸常常说新时代。
他们也不免要想想什么叫做新时代。
以他们的阅历见识，自然知道历史的某种轮回。
不过煦宁侯后面的话，就相当有智慧了。
他们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逸王殿下借煦宁侯的口，说出来的。
不但他们这样怀疑，当宫门卫把这些谈话的内容禀报到北宫，连玉婧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李逸。
李逸听闻之后，却摇头一笑，也同样有些意外的道：“这话还真不是我教他说的，别说，他这话对我也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
李逸确实感觉轻松了许多。
不错，有些事做了，改变了，就不可能毫无痕迹，总比不做强。
人类不就是这么螺旋上升的吗？
“这个老沈有两下子啊，大乾几百年江山还是留下了一些精华的，只是过去没有让他们发挥正能量的环境。
把这些聪明都用在了蝇营狗苟上了。”
“呵呵，又开始自吹自擂了。”
玉婧嘲弄的瞥了他一眼，但见他能够放下心中的担子，心里还是欣慰的。
李逸却嘿然一笑，谄媚的道：“臣这哪是自吹自擂，分明就是在拍陛下马屁啊。”
“哼，用不着。”
玉婧哼了一声，随即一边批阅各种奏章，一边头也不抬的道：“你没事就自己玩去吧，别在这里烦朕了，朕还要批阅这些文牍！”
“陛下辛苦了。”
李逸呵呵一笑，“那臣就先告退。”
说完便拱手告退。
玉婧见他说走就真走，忍不住无语，“假惺惺的，真觉得朕辛苦，也不给朕搭把手。”
李逸为不可查的一撇嘴，他才不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呢？
却听皇帝忽然停下笔，又道：“对了，不知道冯晴她们现在如何了？”
李逸闻言也不得停下脚步道：“放下吧，这一次的战术目标很简单，又准备充足，要是这样都能失败，那他们也太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