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亲手送走他
床边的电话声响起，是老妈打给他的，这是一个噩耗！
张扬放下电话，他的表情呆滞。
“老公，怎么了？”吴越问。
“我爷爷去世了，就在今天。”
“啊！”
吴越有些吃惊！她抱着他安慰“不要太难过，现在定机票回去。”
《命运之门》刚入围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张扬人生中的命运之门就戏弄他，这或许是蝴蝶效应，记得爷爷是过完年后，5月才去世，他提前四个月去世。
原本历史中张扬在哈市科技大学上学，他高考成绩317分，也就能上一般大学，现在他拍电影没去上大学，爷爷很生气，他老人家不懂导演能做什么？
坐上魔都飞回哈市的飞机，下午2点多到太平机场，在机场打车到县城，这一路70公里，这一路上不断回想着爷爷的样貌。
张扬的爷爷很喜欢喝酒，几乎每顿饭都要喝，一个星期要喝一桶十斤装的白酒，他还记得小时候和爷爷去打鱼的画面，爷爷喜欢打鱼，他和弟弟们背着包站在河岸边，爷爷打上来鱼，他们跑过去捡。
此时此刻想到爷爷打鱼上来的笑容，逐渐离他远去。
遇到下雨天，爷爷穿着雨衣，张扬躲在爷爷怀里避雨。
他的内心很复杂，爷爷73岁去世，年龄也挺大的，张扬本不应该哭泣，对于死亡他看的很淡，可是，现在爷爷去世，他还是忍不住。
到了县城后，年味很重，再有12天就过年，街上的孩子放挂鞭，已经有贴春联的。
下出租车，在县城街道打一辆面包车，张扬继续往乡村赶，下午4点25分，太阳马上落山，他终于赶到老叔家，爷爷奶奶住在老叔家，大姑，二叔，还有老爹每年给两百生活费。
张扬是长孙，他去东屋看奶奶，她老人家病倒了，已经没有往日的飒爽，此时已经说不出话，见到张扬回来，拉着他的手只是哭，张嘴说话说不出来。
他问老叔“是病倒的，还是……”
“早晨喝点酒，去猪圈喂猪，脑出血摔倒，车拉到医院人就不行了。”
老叔说完这句想哭，旁边大姑一直哭，老妈还有婶子们准备衣服，不到一个小时老爸也回来了。
父子两个人见面，相对无言。
张扬去猪圈看了看，这些猪还活蹦乱跳，一点不知这里死了人。
爷爷，他活着时候喂猪，杀猪，吃猪肉，他死的时候，被猪吃了几口。
爷爷已经去世，张扬不得不接受，他把爷爷送走了，送进了二号火炉，看着爷爷化为灰烬，此时他想爷爷的灵魂能与他沟通，这，并没有，张扬亲手把爷爷装进盒子里，他再也抑制不住哭了出来。
出殡后，他整理爷爷的日记，爷爷并没有学问，他没读书过，能写几个字，这些日记也没文学性，都是这十几年来的流水账。
有时下地扒苞米他都要记，从爷爷的日记中张扬清楚了解，农民并不喜欢土地，爷爷他也想在工厂干活，他在日记中写道：
“这几亩地，让我又爱又恨，下地干活累的腰疼。”
他一辈子从土地中刨食，最后他化为灰烬，充当燃料，滋养着土地。
回到哈市后，已经是19号。
张扬回到家当晚，他就生病了，急性咽炎，食物吃不了，喝水都嗓子疼，每天晚上还发烧。
老爸回家后也病了，他以后再也没有父亲了，张扬以后再也没有爷爷了。
……
1月27日，1998年的除夕如期而来，上午张扬和吴越通电话，她在电话里安慰着他：
“爷爷去世时我也很难过，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
“唉……”张扬叹口气：“这几天好多了。”
挂断电话后，他帮着老妈做饭，老爸出去打麻将了，他这一年没回来，有很多哥们要见。
中午吃完饭后……，张扬出去见他的哥们还有同学，晚上7点，他回家帮着老妈包饺子。
春晚第一个节目就是青春美少女表演节目，这也算国内最早女团。
小品：《回家》很有意思，这个小品里嘲讽男足，张扬忍不住笑出来。
男足2：3输给塔卡尔，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月，人们逐渐忘记悲痛！
特别是到本山的小品，家里已经包完饺子，老爸也回来准备烧纸，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小品。
小品《拜年》太经典了！
老爹问：“你小子是导演，他们这小品演的如何。”
“非常好，很有生活化，这三位都是艺术家。”
本山，高秀敏，还有范伟，都是很有生活的人，看不到一点表演痕迹，而且细节很多。
“细节上的眼神，很有生活，也表现出东北特点，外面女人给男人面子。”
“从老赵眼神中有体现。”
都是金句。
“地球非得围你转，你是太阳啊！”
“说这些臭氧层子还有啥用！”
“产房传喜讯，生了。”
“耗子给猫当三陪，挣钱不要命。”
这以后都是生活中聊天语言。
《拜年》这个小品太经典！
小品：《王爷与邮差》也经典！
小品：《功夫令》也不错。
还有经典的《相约一九九八》歌曲。
老妈煮饺子，张扬和老爸拿着纸去楼下，十字路口都是人，各家烧各家的，他跟着老爸烧纸，在地上磕头，念叨着爷爷。
回到屋里时，老妈已经煮好饺子，张扬跟着老爸在门口，还有储物间烧纸，再在地上磕头。
吃饺子时，老爸问：“包钱了吗？”
“包了，6个五毛的，谁吃到算谁的。”
张扬一个没吃到，老妈吃到三个带钱的，老爸吃到一个，他反正也不想发财。
吃完饺子，老爸老妈拿出钱，他们两个看着张扬说：“今年就不磕头了，我和你妈一人给你五十。”
“谢谢妈。”
半夜12点25分，春晚播完，张扬拿起电话给吴越打过去。
此时吴越都睡着了，她在电话里问：“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媳妇儿，你们家都不看春晚的吗？”
“看，不过一般不吃饺子，我们家吃的汤圆，肯定没你们东北年味浓。”
“孩子的事，你和爸妈说了吗？”
“还没说，等从柏林回来，家里最近事太多。”
“那好吧……”
“你什么时候去柏林？”
“2月10号电影节开幕，我2月7号从京城出发，过完年办理手续。”
挂断电话后，张扬也有些困了，看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已经半夜1点，老爸老妈进屋睡觉了。
……
到正月初五，张扬开始办理护照。
他2月5号到京城，定7号京城飞柏林的飞机，张扬钱又花光了，他给吴越打电话。
“我在魔都办了一张汇丰银行的卡，你兑换5000美元，把钱转到我汇丰银行卡上。”
“老公，你怎么花这么快，5000美金就是4万多。”
张扬笑着说：“到柏林要住，要吃，你有没有？要是没有我去找我爸要。”
“有，下午给你转过去。”
晚上。
张扬再次请《命运之门》剧组工作人员吃饭，杜杰说：
“导演，你要化悲痛为力量！”
“《命运之门》入围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后，爷爷去世。”
此时张扬迷迷糊糊的，好像有爷爷灵魂的指引，他准备拍摄一部有关故乡的电影。
“导演，请带着爷爷去世给予您的力量，问鼎柏林，成为国内唯一的电影大师！”
想到爷爷去世，想到爷爷的日记，他的眼睛模糊。
带着对爷爷的思念。
1998年，2月7日，中午。
张扬一个人乘坐京城到柏林的飞机，他这次要参加柏林国际电影节，他心中已经有了一部关于故乡的电影。
这部电影一句台词都没有。
这是送给爷爷的一封信。
这也是送给像爷爷一样的农民，发不出自己声音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