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船之歌

船是大地放飞的鸽子

是岸的触角与漂移

在孩子的词典里，船

是最平凡却最神秘的童话

我曾和弟弟在岸边打水漂

一粒一粒的石子或瓦片，跳跃着

像一个调皮的小精灵

激起水面一连串的涟漪

然后，沉没

但是，那些树干、枝或者叶

还有那些果实、那些葫芦

却漂浮在水面上

随波逐流，自由地远航

这是一个神秘的谕示

树木和果实的生命离不开水

于是被赋予神圣的使命

在水上承载着其他生命，与水共存

于是，便有了独木舟，有了木船

有了手臂一样的、翅膀一样的木桨

那些从山洞走出来的人，那些

学会了使用石斧和铁器的人

在陆地上站立起来

和我一样，和我的弟弟一样

在岸边打过水漂

在石头与木头之间做出选择

然后，在独木舟上站立起来

在木船上站立起来

在水之上，在水球上

站立起来

这是人类在地球上的

第二次站立

这不是对自然的征服

而是理解、包容

是人类与大自然的和解与默契

而船，是人类与大自然和谐共存的

最质朴的媒人

不必追溯独木舟是谁最先发明的了

也许是黄帝，也许是尧舜

也许是一个普通的船工

但史书记载了远古的中国人

刳木为舟，剡木为楫

舟楫之利，以济不通

致远以利天下

如同记载埃及人和美索不达米亚人

用芦苇造船，在水中航行

还有英国的木桨、荷兰的独木舟

都在无声地昭示一个朴素的真理

船，以及大地

以及阳光、空气和水

不分肤色，不分种族

甚至，不区分人、植物和动物

一样的给予

一样的滋养

一样的慈悲

一只木船

一只普通的木船

从历史博物馆的窗前经过

向远古的兄弟石斧致敬

然后，继续远行

继续去书写历史

去创造世界

去改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