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人类的故乡
电子屏幕上，数值曲线大幅摇摆。
最后一个屏幕的精神曲线，终于打破了平静。
“三叉神经挤压，极限疼痛标准，受术者生命体态垂危，精神波动明显，到达受术体承受上限。”
莫妮卡的声音响起。
“按照目前的曲线，受术者的意志马上就会崩溃。”
“数值验收合格，开始对手术体进行灵魂干涉。”
她浏览着屏幕上的数据，沉思片刻，才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钮。
强劲的电流从机器内中的电机涌出，顺着金属管道，流入江晨体内，汇聚在他的大脑，刺激着脑组织与每一寸神经。
他突然感到一股神秘的波动。
一直停留在脑内的金色光芒突然活跃起来，发出一阵阵寒芒。
寒冷的金光与电流一起充斥着他的脑海。
每一次波动，都对脑内的神经产生极致的扭曲。
蓝色鹦鹉螺号上，正津津有味的观看着视频的温蒂丝突然发出一声哀嚎。
极其痛苦的跌倒在地，身体疯狂颤抖。
金光与电流的能量波及到了遗留在江晨脑海中的灵魂碎片——虽然只是一个全部痛处的一丁点残留，但也足以击穿恶魔小姐的承受上限。
一旁的伊芙吃惊惊讶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快步跑回屏幕前，只见手术台上，江晨的身体疯狂的抖动起来。
如残破的麻袋，疾速摇摆。
固定着手脚都钢环早就已经被摇动的身体尽数折断，取而代之的是四条异常粗转的机械手臂。
被机械臂固定着的四肢不约而同的显示出不正常的扭曲——在剧烈的震动中，隐隐有了脱臼的趋势。
“这是疼痛测试部分的最后试炼，上尉，用电流刺激大脑，以及大脑中所包含的一切，是我们唯一能够直接干涉精神的手段，自从黄金时代终结之后，人类就失去了关于意识与精神的所有研究，只能用这种野蛮低效的方式勉强达成既定的目标。”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感受意识的波动，熟悉它，触摸它。”
莫妮卡沉声道。
“沉固于肉体的意识只能算是意识。”
“能够被触及的意识，才算是真正的灵魂。”
江晨咬紧牙关。
昂着头，不断拉扯着脖颈处的肌肉。
钢锭般的肌肉在他的身上隆起。
与皮肤下的金属管道一起，不断起伏聚散。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金色寒芒的存在——切实的躺在自己的脑海中，而不是其他玄而又玄的异度空间。
不同光芒交合之间，一次次刺激着脑海的神经。
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几乎要从肉体中抽离而出。
汇聚在脑海之中，呈现出一条淡薄的人影！
忽然，他张开嘴。
喉口间，发出一道野兽般的咆哮！
大片的血水从口鼻与腹部的创口中喷洒而出。
而后，强有力的身躯便忽的一顿，随即瘫软，垂落于地。
检测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
屏幕上，所有生命体态数值全部归零。
莫妮卡不断的翻阅着更详尽的反馈报告。
足足十秒之后，才微微摇了摇头。
“很遗憾，看来他没有挺过去。”
屏幕的另外一端，伊芙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她呆坐在椅子上，望着屏幕上一动不动的江晨，天蓝色眼眸泛起冷冽的寒光。
拔出腰间的镭射手枪，仔细的检查了枪械的状态，确认了弹药存量与备用弹夹，以及可以进入空间站的个人权限卡...
正当她起身想要冲往空间站一枪轰碎那个军医的脑袋时，一只虚弱的手拉住了她的脚腕。
“等等...”
“我还没死...”
“所以主人一定也还活着...”
温蒂丝抬起头，精致的脸上满是虚弱的痕迹。
“而且，我感觉到主人的状态似乎发生了变化，他似乎，能够将灵魂剥离身体了...”
...
江晨惊讶的望着天空。
视线远方，一颗星辰高悬苍穹。
耀眼的光芒照耀在辽阔的大地上。
极尽璀璨，极尽磅礴！
冰冷的太阳？
他皱起眉头，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混沌的世界，天地分明。
五彩缤纷的气流自头顶极速涌过。
形似云朵，带起阵阵冰冷的罡风。
脚下的土地由灰与暗的粉末层层堆积，在劲风的席卷下，荡起漠漠烽烟。
这里就是恶魔们口中的灵魂之海，迥异于主物质世界的亚度空间。
但因为冰冷太阳的存在，空气中察觉不到丝毫混沌能量。
在阳光的照耀下，这片天地甚至出现了些许残留的物理定律——并不是由混沌侵入主物质世界，而是由主物质世界中的规则反攻混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回想着自己的过往，但却无法调动脑中的记，伸出手触碰光芒，只觉冰冷刺骨，如坠冰窟。
不仅仅是光。
就连身体也出现了明显的反常。
伸出手指压在脖颈间的大动脉，感受不到血液的脉动，将手掌抵在胸口，竟也没有心脏的跳动。
在习惯的驱使下，口鼻虽然依旧保持着张合的频率，但实际上，却没有任何气体进出。
皮肤外没有汗液的存在，仔细观察手臂，没有发现汗毛与毛孔。
除了能够感受到冷冽光芒的触觉之外，人体应当存有的一切生命状况也都无法在这具冰冷的躯体中得到体现。
这并不是人类应有的血肉之躯。
反而更像是一具出窍的灵魂。
太阳...
心中的触动再次升起，直接化为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
他这才发现，这具身躯竟然还有心的存在。
没有心跳，但却产生悸动。
一遍一遍的回响着，企图令他铭记空中的那轮冰冷的太阳。
太阳...
太阳...
太阳...
江晨聆听着心底的声音。
无论是语调还是语气，都与自己一模一样。
声音的频率愈发频繁，愈发急促。
他转过身，背朝星辰，企图减少心底声音的影响。
冷冽的光掠过他的身体，将影子拉长。
黑暗蜿蜒，翩翩起舞。
一如大地尽头，于光明范围之外浮动着的许多黑影...
每一道黑影都泛着不详的气息，连接到一起，散发出阵阵浓烈的黑雾。
时光流逝。
当积累的黑雾足以遮蔽苍穹，黑影们忽的向前，如潮水一般前赴后继的向着光明的领域发起冲锋。
光与暗的界限不断的挪动。
冰冷的光芒与黑影纠缠在一起。
遮天蔽日的黑雾阻挡着光的侵扰。
那是另外一个迥异的世界。
空间中的波动，与新伊甸宇宙的亚空间完全不同。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心中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用一个简短的名次，令江晨彻底陷入震惊。
银河系...
他愣在原地。
难道，那片阴影，就是人类族群的故乡。
那么脚下的这片土地，岂不就是新伊甸河系与银河系之间的联通之所。
没想到，在主物质世界的伊甸之门于两万七千年前崩塌之后，亚空间中竟然还保留有连接两片河系的交通所在！
恰在此时，远方的黑雾之下，黑影们怪叫着，发起迅猛的冲击！
就当江晨以为黑影即将突破而出的时候，天空中的太阳突然迸发出更为璀璨的光芒，在刹那间摧毁遮天蔽日的浓浓黑雾，侵略而下，刺向躲避在黑雾下的无数黑影。
伴随着一道道足以让灵魂扭曲的哀嚎与尖叫，黑影们如潮水般退却。
重新在黑暗的世界中聚集，徘徊于光明的尽头，谋划着下一次入侵。
直到最后，光与暗的界限始终牢牢固定在大地的尽头，没有丝毫改变。
冰冷的太阳依旧高悬于苍穹之上，放射光明，隔断黑影们前行的方向。
江晨看着远在天边的黑暗，只觉得冰冷的躯体中忽地生出一股寒意。
比冰冷的阳光更为冷冽，蕴含着浓烈的负面情绪。
就在自己注视着它们的同时，它们同样也在注视着自己！
心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内容却换成了另一个词汇。
危险...
危险...
极度危险！
江晨突然痛苦起来。
有些后悔，不该背对冰冷的太阳。
闭上眼，不再注视远处的黑暗，竭尽全力转身，希望重新面相太阳的光芒。
但身体如同铅化，沉重，异常缓慢。
他一点点的挪动着脚步，试图拥抱背后的光明。
近了...
又近了...
眼角的余光已经掠过一丝光量。
可就在即将面相光明的时候，一道诡异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并在下个刹那，响彻整个天地。
他突然感到头脑一沉。
然后，眼前的景象如气泡般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