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病娇学弟太爱我怎么办
要死了,我卡在了自己写的十八禁文里。
男主角时屿,一个精力旺盛的高智商腹黑病娇弟弟。
前面装乖的时候叫姐姐。
后期不装了就逼姐姐叫。
而我随身绑定的系统对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可以涩涩!
《病娇学弟太爱我怎么办》
开车开多了总会有翻车的一天。
我作为一个成熟的老司机,一觉醒来卡在了《病娇学弟太爱我怎么办》这本小绿文中。
绑定的系统告诉我,「不可以涩涩,涩涩就会有惩罚。」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报告厅的第一排。
大一新生代表时屿正在台上练习发言。
他寡淡的眸子数次从我身上略过,却没有任何停留。
但我比谁都清楚他此时此刻激情四射的心理活动。
高冷只是他的保护色罢了。
时屿读完一遍自己的稿子,就被学生会会长领着到了我面前。
「小慢,接下来时屿就交给你调教了。」
神TM调教……
我是去年的新生代表发言人,还是校广播站的站长,所以该由我来指导他的发言。
时屿闻言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
我看懂了,他脑子里怕又是些不得了的东西。
「姐姐好。」他礼貌地朝我伸出手,笑容还有点腼腆。
时屿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跟他本人干净的气质很相符。
如果我不知道这只手以后会做什么的话。
我正准备和他握手,脑子里就响起了一阵电流声,绑定的系统适时提醒道:「牵手,二级10mA电击警告。」
我抬起来的手就这么愣住了。
「这是握手,不是牵手!」我试图和这个人工智障系统交流。
「不可以涩涩!不可以涩涩!」系统发了疯一样在我脑中狂叫。
「握个手到底算哪门子涩涩?!」
见我一直不握上去,时屿有点奇怪,「怎么了,姐姐?」
「没、没事。」
要是让时屿知道和他接触会被电击,他怕是会觉得更刺激了。
我脸色难看地朝他笑了笑,硬着头皮握了上去。
一瞬间,一种触电般的感觉传遍我的全身,时屿触碰到的地方发出难以忍受的灼热和刺痛。
我立刻把手从他的手掌中抽了出来,像是在避着什么洪水猛兽。
时屿脸上有片刻失落。
不过他还是笑了笑道:「请姐姐多多调教了。」
我是被电醒的。
脑中系统急切地喊着,「亲吻亲吻,四级80mA电击警告!」
我还没清醒过来就如遭雷击,身上的肌肉开始痉挛,浑身灼热到剧痛,呼吸困难,就连心房都开始震颤,痛不欲生。
我疼得睁开眼,惊恐地看着旁边离我一步远的时屿。
「姐姐,你醒了?」他乖巧地朝着我笑,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一阵战栗。
我竟然在他身边竟然睡着了!
还有——他刚才偷亲了我?
我有些懊恼地坐直了身子,「我怎么会睡着?」
「姐姐应该太累了。」时屿小声解释。
我当然不会信。
是我创造了时屿,我很了解他。
刚刚我还在指导他的演讲,怎么会突然睡着?!
时屿坦然地接受着我质疑的目光,他眼神干净又清澈,不害怕我的任何打量。
我率先移开了眼,「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啊!」
我本来想站起来,谁知道刚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又被那么一电,双腿竟完全失去了直觉,一站起身就这么直愣愣地往前倒去。
所幸时屿及时搂住了我的腰。
他脸离我很近,我俩四目相对。
我没出息地脸红了。
时屿长得非常对我胃口,谁让我当初写他的时候就是完全按照自己喜好来的,就连他眼角那颗漂亮的泪痣都在我的一些癖好上狂跳。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一阵急促的电流从我全身淌过。
「拥抱,三级25mA电击警告!」
我身子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时屿狠狠推了出去,努力和他拉开距离,让他一个踉跄。
等我终于从那钻心的痛苦中缓过神的时候,抬眼就撞上了时屿分外受伤的眼神。
他好像很委屈,「姐姐是讨厌我吗?」
我一时语塞。
我当然不讨厌他,相反要是没有这该死的系统,我还是很愿意和时屿体验经历一段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
毕竟来都来了。
时屿这个容貌身材,肯定不会吃亏。
可我除了好涩,我还很怕痛,还很惜命。
「当然不讨厌你,」我朝他笑了笑,「也不会有人讨厌你。」
我其实明知道时屿是在装可怜,可是在他那种眼神下面,我做不到不去安慰他。
「那姐姐就是喜欢我了?」时屿听着笑起来,像是得了夸奖的孩子。
「嗯,喜欢。」喜欢归喜欢,别碰我就行。
时屿离我近了一些,好听的嗓音敲击着我的耳膜。
像是极致的蛊。
「姐姐如果喜欢我,」他的喉结滚了滚,「那你要和我回家吗?」
没有人能在时屿这样的眼神下说出拒绝的话来。
我也不能。
时屿家很偏。
我跟着他走进那栋别墅的时候,有点惊讶。
里面几乎没有任何布置,空荡得像是一处样板间。
「你们家还有其他人吗?」我边巡视周围边问道。
因为这地实在不像是有人住着的样子。
而且我突然发现,我其实真没有那么了解时屿。
虽然我是作者,但其实我对他的情况知之甚少,他的父母朋友,他的家世喜好,在我落笔之前他的所有经历,我一概不知。
我关于他的一切认知都要从「时屿对许声慢蓄谋已久」开始说起。
我也只是对他的身体情况比较了解。
比如他腰窝有颗很性感的红痣。
「没人,我是孤儿。」时屿反手关上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所以,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他微微偏了偏头,笑得像个勾人魂魄的妖精。
有点不乖。
我皱了皱眉心说不妙,按照剧情的发展,时屿至少不应该现在动我才对。
况且我还不想今天就被电死在这。
做鬼也风流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姐姐吓到了吗?」
他轻笑出声,缓步朝着我走来,一张帅脸离我越来越近,像是要来吻我。
最终却停在了我的肩侧。
他拿过我背在身后的讲稿,朝我扬了扬,「我的意思是不会有人打扰到我们练习。」
脑中系统的警告暂时解除,我吁出一口气。
不过时屿这人病娇腹黑很难猜,保不齐什么时候会来真的。
确实被电怕了,我看着他正色道:「时屿,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
说骚话可以,虚晃一枪也可以,害我被电那不行。
我非常怕疼。
时屿一愣,看着我认真的样子垂了垂眼,有点阴沉,「可我不是别人。」
是,你不是别人,你甚至不是人。
你是假的啊。
这次我没有心软,只是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
时屿终究还是先柔和下来,「好,」他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捏住了我衣服下摆的一角,「这样……可以吗?」
只要那个脑残系统不电我,你要干啥都可以。
我点点头,默认了。
事实证明,时屿真的非常好哄。
他恢复了心情,拉着我往客厅唯一能落座的沙发处走,「姐姐饿了吗?」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饿了。
但我有点怕他给我下.药,搞不好就要被他囚禁在这盘丝洞里。
「不,我不饿。」我坚决摇头。
「咕——」不知名的声音从我腹中传来。
「不饿?」时屿语调带笑。
「不饿。」
我许声慢今天就算饿死,从这里跳下去,也绝对不喝他家一口水。
他站起身在我头上快速地揉了一把,语气宠溺,「我去下面给你吃。」
他的手快得我都没太反应过来,甚至连被电击的疼痛我都还没感受到。
我在他身后嚣张反抗,「说了不吃——还有不要碰我!」
「知道了,是我饿了。」
时屿没再理我,系上围裙在料理台开始忙活起来。
厨房是开放式厨房,我坐在沙发上打量他挺直的背——非常满意。
我在对男人的审美这方面还是挺有点天赋的,不然大概也写不出时屿这样脸蛋和身材都这么棒的男人。
年下貌美的病娇,窄腰长腿屁股也翘,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哪个姐姐看了不迷糊?
但我有贼心也没贼胆,毕竟系统都说了:「不可以涩涩!」
盯着一阵,看得到吃不到更难受(指食物),我移开眼干巴巴道:「介意我四处转转吗?」
虽然这房子实在是干净到一眼就能看完所有细节。
我本来只是想随便找点事情打发时间,时屿却在听到我的话之后身子莫名一抖,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
像是在害怕什么。
「不方便吗?」我自认为善解人意。
年轻的男孩子有些私密不想被知道的东西,当然理解理解。
「不,」时屿已经调整好了转过身来,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对姐姐没有秘密。」
刚刚有谁提到秘密了吗?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赤诚。
我几乎是有点狼狈地背过了身子——
要是时屿能用眼神开车,我刚刚大概已经被电死了。
一楼确实是什么也没有,我慢慢逛到了别墅二楼。
两层楼几乎是一种风格,极致的简约生存风,甚至有两个房间里面空空如也,连个门都没有。
我正为时屿的生活质量感到担忧的时候,目光一转就看到了角落处一个房间。
之所以注意到这个房间,是因为这个房间有门,门上还有个电子锁,似乎是指纹的。
但门没有关,微微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
我朝着门走过去,正想把门推开看看,手刚放上门把手,我又犹豫了。
病娇家里带锁的门是能随便开的吗?
好奇心搞不好害死猫啊。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我讪讪地收回手。
正准备转身往回走,脑子里猛地响起系统带着电流的警告声。
「触碰,一级5mA电击警告!」
这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太突兀了,我被吓得一个激灵,正搞不清状况的时候,肩上突然一沉。
时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姿势慵懒地枕在我的肩头。
他是鬼吗?走路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姐姐,」他朝着我耳边吹了口气,「在看什么,嗯?」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挑逗,还是因为这5mA的电流,我浑身都难耐地灼热战栗起来,甚至有些禁不住这阵刺激,微微发着抖。
「你在抖哦,姐姐。」他轻笑出声,动了动脑袋似乎是在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我没进去。」我染上了哭腔。
不是我脆弱,身后贴着个病娇男人,还一直有弱弱的电流在身体里蹿,我没腿软已经很坚强了。
「姐姐太瘦了,等会儿多吃点。」他自顾自地说,薄唇若有似无地蹭着我的耳垂。
「嗯好,」我忍住战栗连忙点头,「那我们快下去吧。」
「不急,」他在我耳边低喃道,「姐姐要是想看,就进去看看。」
说着,他自然地牵过我的手要去推开那道门。
我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就好像拿着潘多拉的魔盒,正在经受恶魔的诱惑。
「牵手,二级10mA电击警告!」
手上的灼痛和脑中的声音让我瞬间回过神来,我开始挣扎起来,「时屿,你放开我!我不想看,我饿了,我们快去吃饭吧。」
但时屿力气很大,我根本没法从他的掌握中抽出手来,眼看着要被他牵制着推开。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这扇门背后的内容与我有关。
而我最好不要打开它。
我真的慌了,脑中开始飞速运转地想着解决方法。
最后抱着死就死吧的心态,偏过头毫不犹豫地吻住了时屿的唇。
他的手果然停了。
与此同时,我身上的疼痛瞬间加剧,原本就跳动得极快的心脏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身上的酥麻也变成了麻痹的顿挫,一种灼热到剧痛的感觉让我几乎要停止呼吸。
是要濒临死亡的感觉。
时屿很快反应过来,松开手将我的腰搂住。
攻池掠地,得寸进尺。
他不像是在接吻,像是在解毒。
意识到他今天可能会把我吻死这一点后,我试着去推他。
「时屿,」我声音发软,额角也渗出了汗珠,「我真的饿了。」
时屿垂眼盯着我,眼神中复杂的情愫像是要把我吞没了。
他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应道:「好,姐姐饿了。」
时屿把我抱了起来。
「触碰,一级5mA电击警告。」
笑死,经历了刚刚那80mA的猛击,现在这5mA像是挠痒痒一样。
身上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我索性也就安然缩在他怀中,享受人工马车。
走出两步,我像脑子开窍一样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好像有歧义。
「我的意思是我肚子饿了。」我突然解释道。
「那不然?」时屿笑了,「姐姐以为?」
我大囧,怎么说得好像是我对他有想法!?
都说了不可以涩涩!
饭已经做好了,冷清的别墅因为食物温暖的香味有了点人气。
时屿的手艺意外很不错,一碗简单的番茄鸡蛋面也做得色香味俱全。
所以我真香了。
埋头大吃一碗,连葱花都没有放过。
时屿就在旁边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我,不时出声提醒,「姐姐慢点。」
看着他的眼神,我心里突了一下。
时屿的眼神,怎么说,给我感觉就像是养猪的盯着自家的小猪崽,觉得过年可以卖个好价钱。
吃过饭,我继续指导着时屿的发言稿。
外面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看了几次时间想走,可刚还一点就通的时屿,突然就变得有很多问题。
「这个地方我还不太懂诶,姐姐再给我示范一下。」
「姐姐真厉害。」
「这里断句我应该再停顿一下吗?」
「姐姐好厉害。」
我在这一句又一句「姐姐真厉害」中迷失了自我。
等我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回不去了。
「这地方很偏哦,」时屿偏过头看我,「不好打车呢,姐姐明天再走吧。」
我……这根本才是你的目的吧?
二楼房间里许多都没门,唯一一个有门的卧室还是时屿他自己的。
我站在他房间门口扭捏了半天才开口道:「你睡哪儿?」
时屿依靠在门框边看着我笑,「姐姐想让我陪你睡?」
「不不不。」我生怕他真这么觉得,连忙使劲摇头。
「明天见。」时屿揉了揉我的头,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去到另外一个房间。
我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时屿让我在这住真的只是因为耽搁到了太晚?
一进到房间我就把门反锁住,心里这才觉得踏实多了,简答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睡了。
时屿的床上有种他的味道,像一株冷松,清淡怡人,但电击警告让我有点PTSD,所以晚上一直睡得不安稳。
等到我终于快要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脑中又猛地响起了系统焦急的警告声。
「警告警告!」
我被这突兀的声音惊得瞌睡全无,正想要睁开眼看看的时候,却发现眼皮沉得厉害,可脑子虽然很清醒,身体却一动也不能。
这是怎么回事?!
我用尽全身想要睁眼,却只能勉强张开一条缝。
眼睛刚刚适应了光线就看到。
一个寂寞清冷的身影,静静地坐在我的床边。
三更半夜,这他妈到底是要吓死谁?!
我吓得六神无主,可因为完全不能动,在时屿眼中仍然像是沉睡一般。
「姐姐……」时屿的声音很低很轻,像是在梦呓,「我终于、终于能陪在你身边了。」
他说着,抬手用手背在我脸颊处轻轻摩挲着,撩拨又诱人,「可是……你怎么能把我忘了呢?」
「你以前可是说最喜欢我啊。」
因为时屿的触碰,微弱的电流从我脸颊处蔓延到全身,引起一阵酥麻灼热。
我听得满头问号,时屿刚刚说我以前说过的话我确实是不记得了,因为我在书中并没有关于两人大学相逢之前故事的描写。
为了直接上高速,故事线我都是能省则省。
大概是因为报应,我卡在这本全是涩涩没有感情的文里却不能涩涩。
没有感情的涩涩就是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我正懊恼着,时屿已经低下了身子凑近了我,一双澄澈明净的眼中满是痴迷,「姐姐,让我来爱你好不好?像你以前爱我那样。」
他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像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浊重的呼吸洒在我的脸上,让我头皮发麻。
脑中系统80mA的警告声持续不断,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身子不能动,根本就是案板上的鱼肉,等着时屿宰割,大快朵颐。
但我意外地没有那么怕了。
「姐姐……」
「姐姐……」
「姐姐……」
安静至极的房间中,他一遍遍地叫着我,嗓音又干又哑,连声线都在发着抖,看起来好可怜。
好像街边脏兮兮摇着尾巴想跟你回家的流浪狗,他只想求你爱他而已。
我突然有点想要抱抱他。
时屿离我很近,几乎就是鼻尖对着鼻尖。
我本来以为他是想要吻我。
但他以这个姿势僵持了好久,最后却像是支撑不住一样倒在了我的身上,头深埋在了我的颈窝中,冰凉的唇贴在我的锁骨上。
他猛烈而贪心地深吸着气,带着难耐而不满足的呻.吟。
过了好久他才闷闷出声,「姐姐,要是可以这样殉情就好了。」
?!
什么殉情?谁要殉情了?我还没活够呢!
他抱着我,但我不能说话,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说起来这个系统也真的是有个大病,握个手接个吻恨不得把我往死里整,现在时屿这样抱着我,它又装看不见,没得一点反应。
时屿的怀抱很暖和,我本来紧绷的神经随之慢慢放松下来。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坐起身时发现床头放着一条豆绿的格子连衣裙,昨晚睡觉之前还没有,应该是时屿给我准备的。
我脱下昨天的裙子准备换上,然后发现这裙子是很漂亮,就是背后的拉链不好拉。
我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尝试了好久都没能成功。
正准备脱下这身换回原来那条裙子时,一只带着凉意和水汽的手贴上我的后背,沿着我的脊椎一路往下。
我惊慌地想要回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姐姐别动。」
时屿像是故意的。
他的手从我的后颈处滑下,最后在我的腰处停住,然后拉住了拉链慢慢地、慢慢地往上拉。
他的手很冰,在我后背慢慢滑动的感觉实在太诡异了。
我急得要哭了,「你快点啊!」这不是趁人之危占我便宜么?!
「那姐姐求我。」
「求……时屿,你混蛋!」
这臭弟弟长了一张纯情的脸,说话怎么这么流氓?!
时屿笑出了声,凑近我的耳边和我咬耳朵,「姐姐真可爱。」
我脸红成了大番茄,等他终于磨磨蹭蹭拉好了拉链,我气鼓鼓转过身——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我惊讶大叫,但是没遮眼睛也没背过去。
甚至有趁机多看两眼的冲动和实际行动。
时屿应该是刚刚洗完澡,全身上下只围了一个浴巾,头发还在滴着水,水珠从胸肌流到腹肌,再流向不可描述之地。
我知道时屿的身材很有料,但没亲眼见到的话,还是会限制我的想象力的。
此时此刻我只想说,系统你能不能去死一死?
时屿看我一眼,「洗澡为什么要穿衣服?」
我看着他的八块腹肌,「那你为什么要在我的房间洗?」
「这是我的房间,」时屿邪笑着,「姐姐不是也挺喜欢看吗?」
我看着他漂亮的锁骨,「谁说我喜欢看了?」
时屿没说话,笑盈盈地垂眼看着我,大大方方给我看他年轻活力的肉体。
我就有点尴尬了。
依依不舍地移开眼睛,我咳了两声,「快把衣服穿上吧,手都这么冷了。」
「姐姐关心我?」时屿心情很好的样子,「因为刚刚洗了冷水澡。」
「居然大早上就洗冷水澡,你……」我下意识地要吐槽一句,说到一半就刹住了嘴。
可恶,我堂堂一个小绿文作者,居然会被一个臭弟弟牵着鼻子走!
「你那可得注意身体,」我笑着反击,拍了拍他的肱二头肌,「姐姐可不喜欢病秧子。」
时屿的眼神沉了沉,哑着嗓子叫我,「姐姐。」
「嗯?」我不解地看他。
「想试试吗?」时屿逼近我,「我到底是不是病秧子。」
「不了不了。」我就是过过嘴瘾,可别玩火自焚了。
「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他好像说的是——
姐姐一定会喜欢我的。
我干笑着摆摆手,「今天还要新生发言,你快去穿上衣服,咱们早点过去。」
时屿刚转身要走。
我脑中突然反应过来一个事情——刚刚时屿碰我,怎么系统没有惩罚?!
昨晚时屿趴在我身上,到后来似乎也没有电流了,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可是刚刚我确实和时屿有许多次触碰,怎么也没有电击。
「时屿。」我喊住正要出去的时屿。
「嗯?」时屿侧过身看我。
我朝他伸出手,「你握一下我的手。」
时屿愣了愣,什么也没有说就握住了我的手。
竟然没有电流?!
难道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心声,真的收回了那个反人类的系统?!
我可以开荤了?!
「时屿,」我咽了咽,有点紧张,「吻我一下。」
我知道我的要求听着很无理,但时屿没有任何犹豫。
我话音刚落,他顷刻贴了上来,大手压住了我的后脑勺,凉薄的唇吻住了我。
随着他的吻落下来的,还有那阵令人战栗的疼痛,在我身体里翻涌,像是要把我撕碎。
「亲吻亲吻,四级80mA电击警告!」
「不可以涩涩!不可以涩涩!」
熟悉的系统提醒音又在我的脑海中想起,我从身体到灵魂都疼得厉害,冷着一张脸推开了时屿。
时屿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姐姐?」
「果然……」我烦躁地叹了口气,又见时屿不解地看着我,编了个瞎话,「果然不喜欢啊。」
触碰可以牵手可以,但亲吻不可以。
我脑子有点乱,是系统发生了故障?
还是发生了什么让系统的规则发生了些改变?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没有注意到旁边时屿的失落。
「走吧,咱们下去了。」我说着绕过他,边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边往楼下走。
时屿默默跟在我后边,一句话也没说。
一直到了学校时屿要上台发言前,我才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这么久了他好像一句话也没说。
「弟弟怎么了?」我踮起脚揉了揉时屿的脑袋。
现在触碰不会被惩罚,那就在安全线内多占点便宜。
时屿失魂落魄地没有看我,「姐姐今天早上……说的是真心话吗?」
「什么话?」
「不喜欢……我。」他有点哽咽,似乎是很艰难才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时屿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今天早上怕他知道惩罚的存在,也是为了反驳他说的那句「姐姐不是也挺喜欢的」这句话才这样说。
谁知道他直接理解成了我不喜欢他。
真是傻得可爱。
「你怎么想这么多?」我摸了摸时屿的脸揩了把油,「姐姐当然喜欢你。」
姐姐喜欢这世界上每一个身材好的大帅哥——
当然这句话我不可能和他说。
我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激烈的掌声——该时屿上台了。
他脸上的难过几乎立刻消失不见,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正好,我也喜欢姐姐。」
……我看着时屿上台的背影,怎么觉得他刚刚的难过都是装的?!
时屿不愧是被选中的男人,无论是形象气质还是声线发音都很棒。
他站在台上发言的时候,顺其自然地把下面一众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我去这谁啊?这也太哇塞了!」
「好像叫时屿,军训的时候被拍到了,没想到本人更帅啊!」
「啊,弟弟好帅,姐姐好爱!」
我默默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很高兴。
帅吧?再帅那也是我的。
时屿鞠躬下台的时候,有的行动派已经准备上前要微信了。
「时屿同学,给个微信吧。」
「学弟单身吗?要女朋友不要?」
时屿冷着一张脸,一句话没说,甚至连眼神都没斜一下径直来到我面前。
「姐姐,我刚才做得好吗?」时屿满目笑意,弯着腰和坐在第一排的我平视。
我抬起手,他把头放得更低。
「做得好,」我揉着他的脑袋,「乖孩子。」
时屿深望着我,笑意更甚。
我这正和时屿暗送秋波,旁边凑过来一个没眼力见的。
副站长陈秋拍了拍时屿,「学弟条件不错啊,要不要加入我们广播站?」
时屿没吭声,看着我。
他没回答,梁秋这个自来熟也不尴尬,对着身后招呼了一声,「都还没见过吧?这是咱们广播站的站长兼灵魂,许声慢。」
广播站昨天正好招新,我因为要指导时屿的发言没有去,所以没见到这群新鲜血液。
「站长好!」
我摆摆手,「叫我学姐就好。」
「学姐好漂亮!」
「学姐不仅漂亮还温柔。」
看样子陈秋这个逗比找的都是活泼性子,这几个小孩嘴甜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今晚我们要去聚餐,你这个站长不会不来吧?」陈秋看了一眼我旁边的时屿,「指导结束了你还有事?」
「我们都想姐姐来。」
说话的是时屿旁边的一个男生,带着金丝框眼睛,长得很清秀,看起来斯斯文文。
其他新生都叫我学姐,他叫我姐姐。
我悄悄看了一眼时屿,他已经站直了身子,比其他人都要高,冷着一张脸不太高兴。
「是我们都想,还是你尤其想啊?」陈秋打趣道,把男生推到我面前,「这小子可是专门为了你来的广播站。」
男生红了脸,「姐、姐姐好,我叫齐桐」
他说完,朝着我伸出手。
和时屿握手会被电,但是和别的弟弟握手不会。
我刚刚抬起手,时屿抢先一步握住了那只手。
他盯着齐桐声音很冷,「我是时屿。」
说完又转头看向我,样子有点委屈,「我也要去。」
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握着齐桐的手仍没有松开,对面齐桐的脸色有点难看。
我瞬间了然,去把他手拉过来,「你把他捏疼了。」
「我没用劲,」时屿带着敌意瞥了他一眼,「姐姐说过不喜欢病秧子。」
我是说过……但也不是让你在这时候说的。
陈秋见着架势不对,连忙圆场,「都来都来,人多点才热闹。」
时屿仍然不吭声,眼中阵阵阴霾,垂着眼像是在等我表态。
我干笑两声,给他顺毛,「我本来也准备问你的,要跟着我吗?」
「嗯,」时屿扬起下巴看着齐桐,「姐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幼稚死了——
聚餐选在了一家火锅店。
陈秋一向很会来事,席间气氛很好,大家玩得也挺开心。
除了我。
因为陈秋的特意安排,齐桐和时屿坐在我的两边,让我有点左右为男。
广播站新来的学弟学妹性子都很活泼,饭桌上热梗一个接一个,但齐桐不太接话,他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只和我说话。
「姐姐,虾滑可以吃了。」
「姐姐,我给你拿的饮料。」
「姐姐,时屿同学是不是讨厌我啊。」
「没有,他可能是有点累了。」我替时屿解释。
说完我转头去看时屿,他微微垂着头,面前的碗筷都还没用过。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猜出心情大概不会太好。
我示好地给他挑了一块毛肚,「这个好吃,尝尝。」
时屿连头都没抬。
我又给他夹了一块豆腐,「吃豆腐。」
时屿依然没理我,浪费了我专门制造的让他说骚话顺坡下的机会。
臭脾气,姐姐可不惯着你。
我没再理他,笑着去附和其他人的俏皮话,时屿的头埋得更低了。
「那个人什么情况啊?」一个学妹突然往火锅店外指了指。
其他人循着她指的方向去看。
只见一个长得很高的男人,穿着一身很性感诡异的豹纹连衣裙和黑色丝袜,踩着一双尖头红色高跟鞋,脸上颜色也花花绿绿的,在花坛边抽烟。
「我去,这么变态?!是个疯子吧?」
「有什么特殊癖好?好大胆。」
陈秋只看了一眼就收了回来,「别看了,那是学校附近的一个疯子,遇着了绕着点走,别去招惹就是了。」
「好恶心……」一个学弟做出干呕的动作。
「没什么恶心的,」陈秋打断他,难得认真的样子,「这人以前也是我们学校的,还挺优秀的一个学长,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朋友。本来俩人大四准备要出国留学了,结果女生在这附近被几个酒疯子轮后自杀了,男生受不了打击,疯了,每天穿着女装在这边说要等他女朋友。」
桌上的氛围因为陈秋这番话降到了冰点,只有火锅仍在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众人脸上一阵唏嘘,刚才说恶心的那个学弟脸上不太好看了,「真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不知道原因,说了不该说的话。」
「没事,」陈秋摆了摆手,「只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以后不要随意下结论了。」
桌上很快就把这件事忘了,只是我脑子里面一直回荡着刚刚陈秋说的那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
我突然想到了时屿。
那时屿呢?
他是怎么长成一个病娇的?
他对我病态的爱又从何而来?
时屿说他是个孤儿,还说我以前说过最喜欢他这种话,我又应该知道些什么?
我心乱如麻,总觉得时屿身上裹着厚厚的谜团。
「姐姐,你在想什么?」齐桐问我。
我这才回过神来,「我在想……没什么。」我在想时屿。
但我实在是没心情再回应他,只随口敷衍道。
「姐姐是被陈秋学长的话吓到了么?」齐桐抚慰地拍了拍我的手背,「我待会儿送姐姐回去。」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时屿猛地站了起来。
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我抬头仰视他,他脸上一片寒冷,垂着一双眸子冷冰冰地看着我。
「走了,」时屿捏着我的手腕,将我拉起来,「回家。」
「姐姐!」齐桐也站了起来,抓住我的另一边手腕,「我送姐姐。」
「别碰她!」时屿一字一顿,几乎是从胸腔中挤出这三个字。
「时屿同学……」
「我说,别碰她,你听不懂吗?!」
时屿说着,将我往他身边又扯了扯。我一个没站稳,朝着他身上倒去。
「姐姐小心!」齐桐一时情急,伸手想要扶住我。
「不准碰她!」时屿上前一步,朝着齐桐喊道。
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屿已经一拳打在了齐桐的脸上,将他打翻在地后,甚至还有继续上前。
「时屿你住手!」我吓了一大跳,又怕拉不住时屿,只能挡在了齐桐的身前。
其他人见情况不对,也纷纷上前想要阻止两人。
时屿没有理会这些拉扯,整个人身子紧绷着,站得笔直,眯着眼俯视齐桐。
「别和她说话,别碰她,别叫他姐姐,明白?!」
「时屿。」我轻声喊他,我没见过这样的他。
我知道他是个病娇,知道他偏执又占有欲强,可这两天他在我面前表现得太乖了,我甚至忘记了他很危险这件事。
「过来,」时屿不满地看了一眼挡在齐桐面前的我,「回家。」
「好,」我点点头,对陈秋道,「今晚麻烦你好好陪他们了,下次我请大家吃饭,玩得开心点……」
我话还没说完,时屿已经不耐烦地将我拉着走了。
一路上时屿走得很快,我被他拉着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时屿,你拉疼我了。」我小声抱怨,想要把手抽出来。
时屿没吭声,闷着头继续往前走。
「时屿,你放开我!」时屿力气真的很大,我都感觉我手腕要断了。
「姐姐,为什么?!」我正挣扎着,没注意到时屿已经停下了步子转过了身。
我一头撞进了他的怀中。
「拥抱拥抱,三级25mA电击警告!」
脑中突然又响起系统的警告声音,我身子猛地抽痛一下,条件反射地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自己也急速向后退去,险些摔倒在地。
时屿反应很快地冲上前来将我重新拉住。
我刚稳住身形,正想和他好好说话,就看到他几乎是要吃人的目光。
他发狠地握住我的双肩,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那双原本又清又亮的漂亮眸子里猩红一片,里面藏着浓浓的委屈和不甘心。
「姐姐,为什么?!」他声音颤抖,好像是我狠狠欺负了他。
「时屿你先冷静一点。」他像是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连碰都不让我碰,却可以和他这么亲密?!」
「我从来都只要姐姐一个,姐姐有我一个还不够吗?他往后还会有很多爱,我不一样,我这辈子只有姐姐,我只想要姐姐爱我。」
时屿上前一步想要来抱我,而我退后了一步。
时屿眼中受伤,随后化为了愤怒。
他强硬地揽住了我的腰,将我抱入怀中,「姐姐永远别推开我,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求求你别再丢下我……」
时屿在我耳边一边一遍地叫我,一遍一遍地说着爱我。
一遍一遍提醒我绝对不能再丢下他。
我其实心疼他,虽然身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但我还是伸手抱住了他。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抱他。
「时屿,你永远是我生命中最特别的那个。」我轻声对他说。
时屿没有再说话,低头吻住了我。
铺天盖地的疼痛让我要疯了。
我喘不上来气,而时屿的吻实在是太不可抗拒,我渐渐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什么时候终于经受不住倒了下去——
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时屿家。
我躺在床上,时屿坐在我身边笑盈盈地地打量我,像是在看着什么了不起的藏品。
「下次接吻的时候,姐姐记得要换气。」他语调带笑,看着我的眼睛中温柔得一塌糊涂。
我想他又是被哄好了。
「嗯。」我也没法和他解释系统的事情,索性让他以为我是因为没有喘过来气。
「姐姐在我身边总是发呆,」时屿突然道,「我真难过。」
「所以要想个办法。」他说得很云淡风轻。
但我却猛地意识到不对劲,「什么办法?」
他低头闷笑两声,轻快道:「把姐姐关起来。」
我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时屿。
他怎么可以把这么恐怖的话说得就像是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随便?
「姐姐愿意吗?」时屿凑近我,我甚至能看清楚他瞳孔中的自己。
「不愿意。」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时屿也不恼,笑着摸摸我的头:「姐姐要是不愿意的话,那……」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吊足了我的胃口:「那就听话一点,全心全意地爱我。」
「我会的。」
但其实我不知道我对时屿究竟有没有那种感情。
到现在为止,我都还很难把他看做一个真正的人,哪怕他如此鲜活生动,给我这世上最为纯粹干净的爱。
我大概会为自己不能回应他汹涌的爱意而感到抱歉,会因为他的痛心而感到难过,但我觉得我可能不爱他。
至少是不够爱他。
「姐姐,」见我又在发呆,时屿脸上笑意凝固,「你又在想其他人吗?」
「没有,」我回过神来,「我没有在想任何人,我在想……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时屿闻言身子猛地怔住,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但我感觉,他是高兴的。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吗?
「姐姐忘了吗?」时屿几乎有点手足无措,「或者说姐姐还记得多少?」
我摇了摇头:「我记不得了,我小时候生了一场病,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我总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很熟悉,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我没跟他说实话,我和时屿之间的信息是不对等的,他和「我」之间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先还得搞明白。
昨天那个男人的事也提醒了我,时屿绝对不会是平白无故变成这样的,他一定发生过很多事。
时屿的眼神变得有点怪怪的,高兴中又透着一点幽怨,到底又像是不忍责备。
「姐姐,我等你来接我,」时屿顿了顿,「等了十三年。」
十三年?!
那个时候时屿不应该才五六岁吗?!
我呆呆地看着时屿,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给姐姐讲个睡前故事吧。」时屿替我把枕头放平,斜靠在我身边。
他低垂着眉眼,仿佛已经陷入了那段回忆。
一切都要从「时屿对许声慢蓄谋已久」开始说起。
这是我开篇的第一句话,我却从来没有这么直观地感受过这句话的分量。
对于我而言,这只是我不想考虑前因后果,信笔写下的一句话。
对于时屿而言,却是他有记忆以来,整个都在等待的人生。
蓄谋已久,到底是多久呢……
我和时屿都是孤儿,在一家福利院长大。
「在福利院里,我从不觉得孤单,因为我拥有姐姐,姐姐也拥有我,我们两个每天都黏在一起,我们有最好的彼此。姐姐那时候和我说过很多次,在这个世界上你最喜欢的人就是我。
「我一直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却怎么总是有人想要拆散我们。那家人来的时候说,想要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女孩儿,姐姐当时是整个福利院里最好看的一个,所以一眼就被挑中了,你要离开我去到新家了,你的爱也会分给别人。
「我当时想和你一起走,因为我们拉过钩,说好了姐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但那家人不要我,他们只想要姐姐。姐姐走之前和我保证过,说一定会回来接我。」
「然后呢?」我握住了时屿的手,已经猜到了结局。
「然后,姐姐没有回来。」时屿脸上很难过,像是再次被抛弃了。
我的心被刺了一下,把头枕在他的腿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些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犯错的是我,是我背叛了我们之间的诺言,是我一手造就了他的不幸。
「福利院也挺好的,」时屿看了我一眼,「就是见不到姐姐。」
「我总是想,姐姐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才一直不来接我。但我每天都在想姐姐,想到活不下去,所以九岁那年我去看过姐姐一次,姐姐交到了很多好朋友,被身边所有人爱着,在那之后没多久,我也被领养了,离姐姐更近了……但姐姐已经不记得我了。」
「离我更近了?」
「嗯,我和姐姐上了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我每天都能见到姐姐,」时屿笑了笑,「真好啊。」
看着他满足的笑意,我却始终开不了口——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时屿这么让人心疼。
时屿天生就是适合讲故事的人,我仿佛能感受到当时小小的他,每天活在等待阴影中的绝望。
积攒了十三年的爱,直到今天才终于有了一个出口。
我以为的虚假的人虚假的世界,都是时屿实实在在经历过的心痛。
「姐姐,」时屿轻声叫我,语气中满是不确定,「你现在最喜欢的人还是我吗?」
我起身抱住他。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最喜欢你。」
奇怪,没有电击。
第二天是周末,时屿带着我去了那家福利院。
一路上他都牵着我的手,和讲我俩以前的那些事。
他说我们最喜欢在午睡的时候偷偷跑出去,去院子里独享整整两个小时的秋千。
他说福利院的后面有一棵上百年的梧桐树,我们最喜欢坐在上面消磨时光。
他还说我们以前形影不离,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我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说的话,看着他脸上动容的表情,感受到洒在身上温暖的阳光。
是从未有过的如此真实的幸福。
走到福利院门口的时候,我把他拉住,在他唇角留下一个吻:「时屿,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亲吻,四级80mA电击警告!」
脑中系统仍然存在,我很快抽离了身子。
我现在能和时屿触碰牵手拥抱,再更进一步还是会被电。
我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些什么。
刚走进福利院,刚刚排队等着玩秋千的小孩儿全部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抱着我和时屿的腿「时屿哥哥,姐姐」地叫得很高兴。
院长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看到我和时屿时愣了愣。
时屿还经常回来福利院帮忙,所以院长和福利院里的孩子都认识他,但不记得我了。
「这是许声慢,」时屿笑着拉住我,「院最漂亮的那个小姑娘,慢慢。」
院长年纪大了,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慢慢?!我记得的,小时候乖得像是个洋娃娃,被那家人一眼就选中了,现在长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漂亮啊。」
「院长好,」我有点拘谨,「我走之后生过一场病,所以以前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这样啊,」院长点点头,温柔地拉过我的手,「进来坐吧,这里也是你的第二个家。」
我回头看了时屿一眼,他被那群小朋友缠着脱不开身,只能笑着朝我点点头,示意我放心跟着院长进去。
院长让我坐在一边,自己在旁边偌大一个柜子中找着什么东西。
我闲下来四处观察一番,和时屿说的一模一样,院子里的老旧秋千,后面还有棵我们一起消磨时光的梧桐树。
我想象着我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好像自己真的和时屿在这里生活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找到了。」院长从里面掏出一本厚厚的书,高兴地朝着我扬了扬。
等到院长坐在我身边打开它,我才发现那其实是一本相册。
「幸好还有这些照片,大概还能帮你想到一些事,」一打开这本相册,院长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柔和,她指着一张合照给我说,「这些都是当年的照片,都还是那么小小一个,现在都长成大人了。
「这是你,那个时候大概有六岁的样子,长得像个洋娃娃,是我们院里最受欢迎的小朋友。
「这个也是你,当时有好心人见你长得可爱,送了你一条公主裙。
「这几个以前都是和你关系不错的,后来也都被领养走了……」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往后面翻了好几页,奇怪道:「时屿呢?哪个是他,我以前不是只和他关系最好吗?」
「时屿?」院长困惑地看了我一眼,「我刚还奇怪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在一起呢,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也不常在一起玩的。」
我摇着头反驳她:「不对啊,我和时屿在福利院的时候总一起的,我们一起荡秋千,一起爬树,一起偷偷跑出去,院长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会错的,时屿那孩子小时候性格孤僻,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不和任何人说话,也没什么小伙伴,」院长说着指着相册,「你看,这几张都是他。」
我心开始跳得很快,快速扫视着院长说的那几张照片,无一例外都是一个白净瘦弱的小男孩缩坐在角落,呆呆地看着照片之外的某一个地方。
时间有点久远,照片都有点褪色,可那个小男孩眉眼之间分明还是时屿。
我又去看刚刚院长说的那张合照——
我手中抱着偌大一个玩具熊站在所有人中间,开怀大笑;而时屿几乎快要到相片之外了,但他偏过了头,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我不信邪地拿过相册,疯了似地翻看了几乎所有照片,想要在这其中找到哪怕一张我和时屿真的很要好的证据。
但我几乎快翻遍了所有照片,除了最初那张大合照,我和他再也没有同过框。
我是整个院里面最受欢迎的小女孩,身边总是跟着许多不同的好朋友,他们尽力逗我笑,众星拱月地捧着我。
而时屿总是在一个角落,悄无声息地一个人。
翻到最后,我才终于看到了我和时屿。
照片拍糊了,所以随意地插在了相册的最后。
我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坐在秋千上,身后的小男孩将我推得很高,因为我俩都在动,所以都是模糊的。
只有站在旁边默默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时屿是清楚的,一双明亮澄澈的眼中有向往憧憬,有痴迷喜爱,却生生被衬得更加可怜。
我终于死心了:「所以只有秋千和梧桐树是真的。」
其他的都是假的——比如我最爱时屿这件事。
我取出那张照片翻了过来,后面写着几个字——
只能和我玩。
不是小孩儿的字迹,应该是时屿后来写的。
我的心脏开始疼了起来,明明没有电流也没有进一步的亲密动作。
仅仅是那么遥远的凝视,就让他等了我十三年。
我的时屿,全世界最大的傻子。
我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盯着和一群孩子玩得开心的时屿,只觉得心里更加难过了。
他以前,大概也只是想要有人陪他这么玩吧。
时屿抬头看见了我,笑着向我跑了过来:「姐姐怎么出来了?」
我站在阶梯上揉了揉他的头,尽量扯出一个笑意:「因为我想坐秋千,你帮我推好不好?」
时屿惊讶地看我,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姐姐知道了?」
我猛地扑到他的怀中:「你这个笨蛋,当时只要向我多走一步,一步就好。」
我抱着时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闷闷的声音。
「姐姐怎么知道,我没有向你多走很多步……」
喘不上来气,我难受得发抖。
「姐姐,」他注视着我,迟疑而不确定,「你现在最喜欢的还是我吗?」
我凑近吻住了时屿。
好久好久,我才站直了身子,问他:「现在知道了吗?」
奇怪,接吻没有电流。
时屿拉过我的手,他看起来真的好高兴:「走吧姐姐,秋千我帮你推。」
我最怕疼。
但我愿意为了时屿。
献祭。
电流让我几度昏死过去,好多次我都感觉到心脏似乎已经停止了跳动。
脑中系统机械地一遍遍警告着,吵得我头皮发麻。
我很少有时间是真的清醒着的。
电流让我浑身仿佛被一遍遍地从里到外地撕碎。
但我一点不在乎,我和时屿十指相扣,和他深深相拥。
我要把自己完整地交给时屿。
他用生命来爱我,而我只需要一点勇气。
……
时屿做了晚餐。
他围着围裙在厨房做饭,我从后面把他抱住。
「姐姐饿了吗?」时屿在我脸上啄了一下,「还有一会儿就好了。」
我看着料理台上各种各样的东西:「还挺丰富,你去超市了?」说完我又看了看屋子里各处,「房子里东西也多了不少。」
「以后就是我和姐姐的家了。」时屿笑得有点腼腆。
真好啊,属于我和时屿的家。
「以后要去超市记得带上我,」我抱着他的腰撒娇,「想和弟弟一起逛超市。」
时屿在我唇上看了一眼:「姐姐太辛苦了。」
……
吃过晚饭,时屿说要给我一个惊喜,还神秘兮兮地把我的眼睛蒙住。
我虽然看不见,但时屿紧紧牵着我的手,还是让我觉得很有安全感。
「姐姐,」时屿牵着我停了下来,「到了。」
我的眼睛刚刚适应光线,就听到时屿很期待地和我说:「这是我最后的秘密。」
时屿的最后秘密——那个带锁的房间。
「这是……」我看着那个房间中的一切,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些都是姐姐。」时屿绕到我身后,亲昵地抱住我,下巴枕在我的肩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我甚至忘了做任何反应。
见我半天没有说话,时屿问道:「姐姐不喜欢吗?还是……吓到了?」
我是吓到了,但不是被这满屋子的「我」吓到。
屋子里全是我的照片,从福利院我穿着公主裙开始,到上大学我穿着晚礼服主持晚会,每一张都是精心构图设计,被好好地整理在一起。
更甚者,我的海报,我的抱枕,我的一切一切都被陈列在这个房间中。
我爱时屿,我可以接受他的一切,尤其是他这么热烈地向我展示他最深处,最动人的爱意。
我不应该害怕的。
可我害怕,因为——
这里面的所有我,都看不清脸。
不管我怎么认真去看,我的脸那里都是雾蒙蒙的一团,但我知道那里本该是我的样子。
是我从小到大的模样。
「时屿,我……很喜欢。」我转过身从时屿的怀中走出来,朝他勉强地笑笑。
我开始觉得,这是在提醒我,这是个虚假的世界。
这一张张看不清的脸就是证明。
我朝着门口走去,留在原地的时屿不解地喊我:「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我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就是觉得有点累了。」
一从那个房间里出来,我的身体突然开始抽痛起来,就像是又经历了一遍100mA电击的洗礼,疼得我走不动道。
我倒在了地上,开始心悸耳鸣。
正好出来的时屿看着我的样子,想要来扶我,一遍遍地喊着「姐姐、姐姐」。
但那声音在我耳中越来越小声,直到完全听不到。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在慢慢从什么东西中抽离出去,一种恐慌感席卷了我的全身。
「滴滴滴——」
我猛地睁开眼,直直坐起来,身子还在那阵痛苦中发抖哀鸣。
「时屿,时屿!」我着急地喊道,虽然周围的环境已经不是在别墅中了。
我很快想起了很多东西,比如我为什么在这里,比如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还挺快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将我脑袋上的仪器取了下来,「你是第一个完成的。」
她从旁边递给我一份文件:「在这上面签个字,就可以把数据拷走了。」
我接过文件,最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真爱计划」。
这就是我出现在这的原因。
我是一个全职小绿文作者,我不谈恋爱,也不会写爱,所以我报名参加了这次真爱计划,目的是在这过程中真实地体验到刻骨铭心的爱。
我和我笔下的人物不能做任何超过爱意值的触碰,不然就会有不同程度的电击惩罚。
只有我真情实意地和主角相爱了,我才能写出真正动人的文字。
与此同时,在我全心全意爱上他的时候,这段感情也是时候结束了。
而那个房间,不仅是时屿最深的秘密,也是唤醒参与者的方式。
我又回到了真实世界,但我觉得好不真实。
我和时屿之间发生的一切都被保存成为了数据,我签了字,将所有数据拷贝走了。
走在街上,我像是重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没有爱的人,也没有人爱我。
回到家中,我把数据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一点一点去回忆,看到泪崩、看到心碎、看到昏死过去。
我无法抑制地想念时屿,我发了疯一样地想和他在一起。
明明说好我会一直和他在一起的,我又食言了。
他现在在干嘛呢?
时屿等了我十三年,而我只和他有了几天的回忆,接下来他又会等多久呢?几年,几十年,还是一辈子?
我不敢去想,我越想越觉得心被人捏在了一起,越想越觉得我这辈子死也要和时屿死在一起。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觉得我和时屿,正在感同身受。
我一定要和时屿在一起。
这个世界,要是没有时屿,我活不下去。
哭醒过来之后,我马上打车去了真爱计划中心。
看到我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有点惊讶。
我拉住她的袖子:「我要回去,请你送我回去。」
女人像看疯子一眼看了我一眼:「回去那个虚假的世界?我想你还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应该只是才醒过来,心智还在受那个世界的影响,休息一下就好了。」
「送我回去,」我语气坚定,「我爱时屿,我要和他在一起。」
「可他是假的!那整个世界都是你虚构的,你清醒一点!」女人使劲摇晃着我,想让我醒过来。
「可他的爱、他等了十三年每一天的绝望都是真的!」我又抑制不住地哭出来,「我爱他也是真的,我求你,让我回去,没有他的世界我宁愿那是假的!」
「那这里呢?」女人无奈扶额,「你真的要抛下这里的一切?」
我用力点头:「只有他,只有时屿才是我的一切。」
躺在床上的时候,女人还想劝我。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你这一走可真的就回不来了。」
「我确定。」我没有一丝犹豫。
「要不要再给你点时间好好告别?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我没有家人,也没什么朋友,」我苦笑着摇摇头,「我不擅长写情感,是因为我根本就不会爱人。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性格孤僻,很难和人交流。毕业之后因为不擅长和人沟通,所以开始全职写小说,几乎就是社会的边缘人,我总是想要是有一天我死在家里,大概都不会有人发现。」
女人沉默了很久:「你一定会幸福的。」
在她要按键之前,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还会有惩罚吗?」
「你爱他吗?」女人反问我。
「爱,」说完我觉得不够,补充道,「很爱很爱。」
「那就不会有,」她朝我摆摆手,「一路顺风。」
……
睁开眼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我感觉被人抱着。
实在被抱得太紧,我没忍住动了动,似乎惊醒了身边的人。
「姐姐?」时屿的嗓音很哑,带着一丝哭腔,「是你吗?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侧过身子回抱住他,「我再也不走了。」
「我是在做梦吗?」他喃喃。
我抬头吻了一下他的下巴:「不是做梦,时屿,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时屿轻笑了声,打开了床头的灯,眼前猛地亮了起来。
而我哭得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他,只胡乱地抹着眼泪。
「愿望实现了,真好。」时屿笑了声,笑着笑着眼睛红了。
「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刚刚许愿,要是姐姐能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死我也愿意。」时屿说得很轻松。
「可我不要你死,」我环住他的腰,「时屿,我回来了,我们好好在一起。」
他看着我,眼中还是很不真切的样子。
他憔悴了很多,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很疲惫。
「休息一会儿吧,」我拉住他躺倒在床上,「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比如我的离开,比如这个世界。
只要他问我,我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他。
「没有,姐姐。」时屿把头埋在我的颈窝中,声音很轻。
「我什么都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你在我身边,哪怕这只是一个梦,哪怕你是假的,哪怕我是个疯子都无所谓,只要你在就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到了。
我抱着他,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晚安时屿,明天见。」
「晚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