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本杰明（6）
瑞克出差回来，为儿子准备了一份惊喜。当一家人来到当地最豪华的餐厅吃早午饭时，本杰明发现父亲还邀请了另外三位客人。多亏了朗悦中心那位康复师在每次康复训练后提供给他的资料，她立刻就认出了其中的两位。坐在他右边的是卡戴珊，波士顿著名新生代演员。她的左边，是乔治•拉波波特和他的妻子尼娜。本杰明无数次在卡戴珊的陪伴和拉波波特的策划下出席演奏会。这次聚餐，除了寒睻和回忆他们最精彩的同台时光，大部分的对话都与电影与拍摄有关。
突然，拉波波特转向本杰明，随后问他是否准备好重返影视圈了。本杰明明显很尴尬，卡戴珊赶紧帮他解围：
“当然不是在公共场合下。乔治只是建议你回来跟我们一起拍摄一档时下最热门的‘周六夜现场’情景综艺，纯粹为了好玩。一开始就我们三个人练，如果你感觉能适应，我敢保证，其他的人一定会愿意加入我们的行列。当然，前提一定是：如果你愿意的话。”
瑞克和乔治没料到会有这样一个插曲，只好面面相觑。当奥德丽开口时，两人的失望就更大了。奥德丽说，卡戴珊的话很有道理。本杰明只能做他觉得开心的事情，而不用管他父亲开不开心。生命的每一天都很珍贵，这个道理，本杰明比任何人都懂。
奥德丽向各位道歉说她感觉有点难受，想去透透气。她刚离开桌子，奥德丽就气愤地指了丈夫一下。不用她多说，瑞克已经知道，当奥德丽做这个动作时，就表示一场暴风雨正从不远处向他袭来。
卡戴珊放下餐巾，也欠身离开。
她穿过餐厅，到处找本杰明，又小心地推开卫生间门，看见他正站在镜子前面，脸色苍白。
“我以为这个地方只有男人才能进来。”他尴尬地说。
“那也得看情況。”她朝着他走去。
卡戴珊关上水龙头，坐在盥洗池上。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吧？”她
小声问。
“我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本杰明笑了笑，“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从门缝底下往里瞧瞧。”
“算了，那还不如不确认。对不起，我没料到这顿饭原来是个圈套。早知道的话…”
“您是一个很有温情的人，”他打断她的话，“谢谢您刚刚为我解围。”
“这是一个美好的词语。我以前从没听你用过这个词。”
“哪个词？”
“温情。”
“我第一个想到的词就是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卡戴珊问。
“迷茫。”本杰明不假思索地说。
“每次我想表达自我时…….都不是很……温情..….可我想让你知道，这次你能挺过来，我真的很高兴。我去医院看过你一次，很早了，你肯定想不起来。那时你还在昏迷之中。”
“要是我想不起来的事情只有这个就好了。”
不知为何，本杰明突然很想对卡戴珊倾诉自己的烦恼。或许是她刚才在饭桌上挑战他父亲的举动，让他觉得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又或许是因为他太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告诉她他生活在一个谎言之中。这个谎言一直压着他，有时甚至会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就像刚才那样。他唯一能确定自己在公众面前表演过的证据，来自媒体对他最后一场演奏会的报道。更糟糕的是，在那篇报道上，他居然没有认出自己来。这样的他，又怎能重新登台呢？
“你是一个奇迹。给自己多一点时间，试着去见见人，放松一下心情，重新投入生活，一切自然会好起来。”
“去见谁？跟谁一起放松心情？我根本谁都想不起来。
“连我们也想不起来？”
“我们……？”
“我们！”卡戴珊顽皮地强调。
“因为我们...？”
“当然！”
“您的意思是，我们曾经……”
“每次我们去巡演时！每天晚上……”
“真的？”
“不，不是真的。对不起，我是故意逗你的。”卡戴珊承认，“你很喜欢女人，但不是在床上。这是你我之问的秘密，而我一直是乐团里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除了化妆师威尔本人以外。总之，你懂的，你至今还没有出柜呢。”
本杰明愣了很久，仿佛是遭到了晴天霹雳一般，随后他缓缓地问道，“我父亲从没跟你提起他所谓的我的阶段性的问题吗？”本杰明回到原来的话题上。
“没有，我向你保证。他只是说，你现在身体还很虛弱。”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一一除了我的医生以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的生活、我们的演出、乔治，甚至是我的父母…我统统不记得。我的智力没有任何受损，也没有回到低幼水平，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我不缺乏词汇量，平时可以该干吗干吗，甚至还可以流利地背诵一整本‘感性与理性’的剧本一一这一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所有发生在事故之前的事情，全都消失了，只留下一大片空白。我很想把事情做好，让每个人都满意，手是我学会了假装。现在我所知道的，全是自己背下来的。当我在家中漫步时，有时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脑子里还会冒出一些少年时代的片段。可我不知道这些片段到底是来自真实记忆，还是来自我的幻想。总之，我觉得自己是个冒充者，就像我以前的老管家亲口对我说的那样。”
“别对自己这么苛刻，也不要让你的父亲这么做。这种失忆完全可能是阶段性的。如果你必须装出你是你自己的样子，那就装吧，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从我十四岁起，我就在扮演别人。噢，我有过一些情人，她们认为我无法接受自我。他们错了。重要的不是贴在我们身上的标签，而是我们本人。好了，我说了这么多深奥的话，放在以前，我是不会说的。现在，我们赶快回去吧。他们会以为我们在做不符合天主教教义的事呢。”
“我才不在乎呢。瑞克是新教徒，奥德丽信佛。”他针锋相对地说。
卡戴珊看了他一眼，爆发出一阵笑声。
“至少我们对你有了新的了解。我之前还没觉得呢，”当他们走出卫生间时，卡戴珊说，“原来你很幽默。”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