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知道哪里有尸体
已经是掌灯时分，张和惦记着回去复命知道不能再耗下去，随意叫了冷宫一个小子去屋里看看姜皇后的情况。
那小子正是陈木，他没有多想，乖乖进去张望了一眼就出来报告。
“张总管，那位贵人躺着没动。”
“断气了吗？”
“嗯，应该是断了吧。”
陈木早前有事，没有目睹苏淼喝毒酒那一幕，又因为张和一直在院中，冷宫其他人不敢议论此事，他也就不知道其中诡异，心下认定喝下毒酒的姜皇后早就毒发身亡。
李云英就站在不远处，本来听到陈木说姜皇后躺着没动还有几分担心，现在听陈木这样含糊地回答，她又得多担心一个。
姜皇后若真的身亡也就罢了，若是还活着，陈木这孩子就是谎报，这次怕是没这么好命只挨一顿罚就能了事。
张和倒也谨慎，知道再找个人进去核实。
见他刚要点人，李云英拉过了陈木，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问：“被毒死的人死状一定挺吓人的吧？你这孩子命轻，别又吓出病来。”
陈木顺势点点头，眼神开始发飘，他没有真的看到也不知要怎么编。
李云英心下明白，却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真的被冲撞了？胸闷了？”
“嗯。”陈木配合地应了一声，也想混过去。
李云英微皱起眉，抬头看向张和。
“张总管，都要入夜了，您几时叫人来把尸体运走，这一直放在冷宫怪吓人的。她既然会巫蛊，说不定夜里会闹出什么动静来，冷宫的人都福薄可经不住吓。”
张和原打算让人再确认一遍就叫人来收拾，可听李云英这样一说，他又迟疑了起来。
听说人刚被害时怨气是最重的，谁要是从尸体边经过就会被跟上，他见识过苏淼的神异可不敢上前，甚至连他底下的人他也不想派，免得他们被跟了最后祸及到他。
“人死在冷宫，自然是你们收尸。我会让人送棺木过来，明早自会有人将棺木运出去。”
“张总管，老奴也是怕冷宫的人，粗手粗脚的容易办砸了差事，毕竟那是皇后……”
“李掌事，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不会连这点差事也办不好。皇后是自尽而亡，你们只需要把她放入棺中，安放妥当即可，后面的事自有旁人处理。”
像是知道推托不了，李云英只得应下。
“是，老奴明白。”
恰好这时冷宫中得了癔症的贵人哭闹起来，一声声的听着吓人，张和再也呆不下去急忙走了。
他心下未尝不对姜皇后的死存疑，但姜皇后要是没死，他一个人也应付不了回去也不好交差，不如把后面的事留给冷宫的人。
他认得李云英，曾在太后身边侍候的人总有一些手段。
李云英自是有的，如果苏淼不曾帮过她，或许她还真会动手。
现在不一样了。
“你们先去忙，不要靠近，里面的事都有我。”她跟其他人吩咐道。
“李掌事……”
年长的内侍以为她这是怕万一出什么漏子连累整宫的人，想要说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
“我可以帮忙。”
陈木不等他说完就义气地站了出来，他又没有真的被冲煞到。
李云英看到他就头疼，想着他帮着一起瞒过了张和也算入了局就点了点头。
“行，你跟我去。”
陈木年幼又是个藏不住事的，旁人见他去帮着料理后事，也不疑心李云英有别的打算，一个个各自去忙了。
死人总归晦气，他们也是怕的。
陈木也怕，但想到他到了冷宫受到李云英诸多照顾怎么都想来帮忙。
刚来冷宫时，他因为刚受过刑发起了烧，有好些人都有说他要熬不过去了不愿意费力照顾，是李云英悉心照料救回了他。
他知道好赖，怕李云英会被所谓的怨气冲煞到，还特意走在她的前面，谁知一入内就看到苏淼坐了起来。
“哇！”他吓得跳脚，“诈……”
“别出声！”李云英飞快地捂住他的嘴，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去门口守着。”
陈木点头，等李云英松开手后，忙不迭地去了门口，却又好奇地悄悄朝内张望。
“贵人。”李云英上前行礼。
苏淼点头相应，看她也算半个自己人，直接说：“宫中是呆不得了。我想出宫，你有什么办法？”
李云英也知她趁现在出宫是最好的，“我可以托朋友弄到出宫的牌子。”
“如果我走了，你这边怎么收拾？”
“可以找一具女尸顶替。”
“宫中有现成的女尸？”
“想想办法，总会有的。”
宫中每年都会有人失踪，上头说他们是偷偷逃出宫了，李云英却知道有些是死在宫中的某个角落，西面那口古井里就有好几具尸体。她大可以找个不起眼，又不会有人在意。
“那就是还没有。罢了，就说我是忽然诈尸消失的，皇上说不定会信。”
虽有可能，李云英却不想冒这样的险，只是这种事由她去烦恼就好，不必让主子忧心。
“是，贵人放心，小的自会处理。”
“我知道哪里有尸体。”站在门口的陈木用气音说。
李云英一愣，转头问：“莫要胡说。”
“我真的知道，”陈木快步走到李云英身边，“是浣衣局的一个姐姐，现在就空院中，等着明天清晨运出宫去。”
李云英上午匆匆回宫，许多消息还不知晓。
“是谁？”
“姓林。跟皇后娘娘宫中的袁总管是同乡，两人关系挺好，许多人都说她这是想跟袁总管去地下当夫妻。”
“莫胡说。”
听他提到皇后宫中的人，李云英喝了一声，小心看向苏淼。
苏淼一想就记起了。
“下个月就是袁成材生辰，我前些日子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说要求一个恩赐，当时我身边的杏影偷笑了一声，怕就是为了林宫女。”
“昨日被赐死的无品阶的侍者都已经拖去了乱葬岗，剩下的按制可放进皇后墓中。如果林宫女顶替了贵人的身份，两人倒也算合葬在同一墓穴了。”
在皇上皇后身边侍候的人，除非得了什么旨意，不然帝后亡故后都得陪葬。哪怕姜皇后有罪在身，只要她是顶着皇后的头衔离世，该有的哀荣还是会有，就是要简陋些。
赵珦不愿为了姜皇后的体面另挑一些人陪葬，被处死的那些正合适。
百年之后与他共享正墓的不见得就是姜皇后，就让她和她的劣奴葬在偏室吧。
他却不知他的无情还能成全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