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萧萧兮！
所有文人都看着李泽，心底冷笑连连。
这是一招明谋，倘若不应，意味着李泽只是虚张声势，当下便能请陛下改变主意。
应了更好。
当众将李泽踩入泥里，陛下唯有更换太子的人选！
李泽听到这话，脚步果然微微一顿，身旁的姜柔眉头一皱，沉吟道：“江兄，你们这未免有失偏颇，太子仅有一人，如何与你们这么多人一争高低？”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
武是如此，文也是如此。
江楚白哂然笑道：“陈国使团集合陈国文人之力，更有陈国公主坐镇，代表的是陈国文人，我等自认为还不如陈国使团，太子殿下既然自夸一人足矣，这有何不妥？”
姜柔神色一僵，不免幽怨地看了李泽一眼，要不是此前李泽夸下海口，也不至于无语反驳。
“不过，既然姜妹妹发话了，我等便让一让。”
江楚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太子殿下，你我二人，独自较量较量，若你胜，我无话可说，做牛做马都可，若你败，还望太子殿下为了大局，舍位让贤。”
其他文人哄堂大笑，并不觉得不妥，笑声带着讥讽。
江楚白乃是翰林院侍读，论文采，年轻一辈当得起前列，对付小小一个李泽，一人足矣。
李泽乐了，似笑非笑：“江兄如此慷慨激昂，究竟是为了我大炎文人的脸面，还是为了我屁股下的太子之位，既然江兄如此眼热，倒不如我让江兄你坐两天？”
江楚白吓得脸色一白，这话可不兴说啊！
东宫门前，不仅有一众文人围观，许多宫里的人也已经闻讯赶来，听到这话，一个个古怪地看向江楚白。
集合文人，迫使李泽退位，的确有几分逼宫的味道。
江楚白哪里敢承认，连忙道：“太子之位，理应由陛下一人来定夺，我没有话语权，今日来挑战殿下，也是为了大炎文人的好，出于我对大炎的一片赤诚之心。”
围观之人见状，无不暗赞江楚白文采飞扬，三言两语便将话题拐了回来。
满面正色，仿佛真的一切都是为了大炎。
“赤诚，你也懂什么叫赤诚？”
李泽笑了一声，讥笑地看着江楚白，这些小家伙当众挑战，推是推不开了，那便提前练练手。
“赤诚，自是指我对大炎的忠诚之心，此心不会改变。”
江楚白冷笑：“太子殿下荒淫无度，不学无术，怕是多少年没有看过大炎了，不知道何为赤诚也可以理解，只是希望太子您不要拖垮了整个大炎。”
“既如此，那我便应你的挑战。”
李泽面色淡然：“题干你出，你我对答。”
“好，太子殿下果然有底气。”
江楚白目光一闪，当即道：“有劳太子殿下另外叫个朝中学士来做旁证，若是让我们来分辨，免得太子殿下说不公平……”
“不必了。”
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到李泽摇了摇头。
“谁来公证都没有区别，你我之别，如苍鹰与蚂蚁，如云朵与泥土，有眼睛的人自然看得出来，何必浪费时间，你快些出个题干，我还要准备应对陈国使团，没时间与你浪费。”
这话一出，全场都寂静了下来。
旁观的人目瞪口呆，这话说的，好似李泽面对的不是诸多有名有姓，代表了年轻文人的江楚白一行，而真是一堆野猫野狗，不入流之辈。
江楚白等人脸都黑了，太看不起人了！
姜柔的嘴角也是抽抽，神情微妙，太子殿下这话……还真是有太子殿下的风格啊。
姜柔心底暗叹，出声打破僵局：“若是诸位信得过我，便让我做个公证，小女文采寻常，自认比不过大家，但辨别能力还是有些的，可以保证公平。”
“姜妹妹谦虚，你可是我大炎第一才女，自然可以做公证，不像某些人，狂妄无边。”
江楚白恢复情绪，故作潇洒道：“至于题干，我也不占太子殿下的便宜，有劳姜妹妹出上那么一题，我再对答，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李泽一脸无所谓：“都行。”
一众文人气得牙根痒痒，已经忍不住看到李泽不敌江楚白，落水狗一般的模样了。
江楚白憋着一股气，抬手道：“那便有劳姜妹妹了。”
“承蒙抬爱，既如此……”
姜柔没有推脱，目光闪动，也想借机看看李泽是不是真的有文采，稍作犹豫便道：“两位方才提到了‘赤诚’二字，便以此为题干吧，不限类别，自由发挥。”
“这个简单。”
江楚白拿纸扇在掌心拍了拍，自信笑道：“若是我开口，想太子殿下便没有了表现的机会，还是太子殿下先请吧，当然，若太子殿下实在不懂何为赤诚，也可以直接弃权，不算丢人，另选考题，也未尝不可。”
李泽听到这话，只是平淡一笑，罕见地没有做任何表示。
他默默将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游离，最终落在了那座最为巍峨的宝殿，凝望、静思。
江楚白皱了皱眉。
正想骂一声故作玄虚，便听到缓慢而悠长的声音响起。
“风萧萧兮，易水寒——”
李泽凝望着那座乾清殿，声音低沉而又不失坚定，悲壮而又不失热血，简简单单一句话，瞬间将所有人的情绪拉起，嘈杂的声音同时消失，寂静一片。
这句话还在回荡，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江楚白等一众文人几乎是下意识地锁紧眉头。
他们好歹是年轻一辈有名的文士，听出那简单的一句诗歌，蕴含了多么复杂的情绪。
姜柔也是神情一怔，大受触动。
配合上李泽那略有低沉的语气，凝望乾清殿的动作……
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李泽却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语调愈发高昂，好似踏入最后的战场前，战士的高歌。
整个世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他一只手探向天空，仿佛想要抓到什么，和歌而起：“探虎穴兮，入蛟宫——”
“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李泽的最后一句话高昂到了极致，随后，那抑扬顿挫的声音落定，只是依然回荡在所有人的心中。
周遭安静了一瞬间，而后便是难以想象的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