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广而告之
“我在前面听说,你娘来了,怎么却不开心?”
香菱摇头,道:“只有些不习惯。”
贾珣道:“也没什么,要是习惯,就让她留在府里,相互照看着,也算填补打小的遗憾了,若果然不习惯,我另为她寻个活计,偶尔来看看,也有个念想的。”
香菱忙道:“让她留下来吧。”
“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香菱低着头,低声道:“我原明白的,只是想起往事来,心里忽然有些怕,又想,当初若不是遇见爷,又会是怎样光景呢。”
贾珣闻言,亦颇感怀,只安慰她一番。
第二日,京城各大报纸都刊登了黑河贸易的营收情况,并对股债权益做了拆解。
原本对贾珣接了圣旨不办事的一些知情人,至此也不再疑惑,大约知道他的意思了。
有了现成的收益做广告,这次融资应当会顺利许多。
……
忠顺亲王府。
忠顺亲王正听着戏文,吃着茶听人读报。
因掌着内务府事,虽说是躺着赚钱,但禁不住用度,吃这口饭的人也多,自然要广开财路的。
黑河贸易这事,他也知道,桥东山还曾经请旨,让内务府出钱。
但忠顺王经过了智囊团的推算,认为是赔本的买卖,加上他不肯和四王八公这些老牌勋贵真刀实干,并没加入。
如今看这收益,心里还是着实肉痛了一回。
为了缓解痛苦,少不得要泻一下火了。
于是止住了台子上的戏,让琪官留下,把旁人都屏退了。
琪官脸上擦着厚厚的戏装,看不清他细致的表情。
……
拟卬书院。
陈拟卬终究还是取了这个名字,在城南工厂西侧的小山坡上,借着废弃的驿站,又修了两座主阁,开办了这家书院。
因为这家书院不仅不收束脩,还给月俸,不仅不像是学生,反倒像个正经工作。
一些家境不那么富裕的家庭,乐得孩子来上学,还可补贴家用。
又因为考试,要买书来看,倒间接为书行冲了一波销量。
考试的时间,定在科举秋闱之时,陈拟卬凭借着渊博的学识和勤恳的努力几乎没有悬念的拿下了入学考试的状元。
虽然都是状元,却没有官做,便自己制作了一枚奖牌,独一无二。
于是一群没能参加秋闱的读书人和一些勉强衣食不忧的穷人,抱着领俸禄的心思,来到了拟卬书院。
贾珣全程没有参与书院的建设,虽然陈拟卬的确邀请过,但他在书院的名气却不小。
因此当今日的报纸刊登了贾珣文章之后,也在书院传开了。
于是贾珣的形象又变了,从专注于探索自然之道的飘逸仙人变成了一个点石成金的大商人,虽说变得俗气了,却没得叫人越发觉得亲切起来。
就着报纸的话题,大家伙三五成群议论起来。
有人觉得,学校设计的科目,固然是和贾生所论述的自然相贴合,但是还应该开设一门科目,君不见贾生凭借这般造化能为,解决了辽东后勤的问题,成了只生金蛋的凤凰了。
吵吵嚷嚷的,陈拟卬也觉得有理,一合计,若果然有这本事,这拟卬书院将会是天下第一书院,自己就是第一书院的院长了。
打定了主意,要去再找贾珣挤一挤脑袋里的点子。
……
荣国府,贾赦院。
保龄侯史鼐见过贾母后,来寻贾赦。
两人在外书房见面。
史鼐道:“恩侯,陛下给我派外任了。”
贾赦问:“去哪里?”
“云南。”
“怎么去这么远?”
“那边土司作乱,陛下点了我的将。”
贾赦道:“这时候派你外任,多少透着诡异,我很不安,东北的事还不够,皇帝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史鼐道:“如果果然还要对付咱们,怎会给我兵权,将在外,可以自由裁度许多。”
“分则力弱。”
史鼐点头,道:“恩侯说得也在理,但我没有理由不去,而且,你们究竟怎么打算的?”
贾赦道:“势如累卵,我们的势力一点点被侵蚀,黑辽一向是咱们的地盘,如今被掀了个底朝天,他不仁,也休怪我等不义。”
史鼐道:“当年老千岁在时,尚且不能成功,如今蛰伏十数年,谁又能再来号令,只怕人心不齐,反倒闹出笑话来。”
贾赦面色一寒,狠声道:“当年荣宁二公,为国朝立下汗马功劳,江南勋贵,四大家族何等风光,父亲四方征战,平定诸王之乱,为太宗皇帝坐稳江山,袭封了荣国公,后来却功高震主,只得归家荣养,郁郁寡欢而亡。”
“权势富贵,我不是没见过,但我不服。”一番狠戾之言后,忽的又笑道,“我就算服又能怎样,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史鼐道:“我在外头也听说,贾府当中意见并不统一,恩侯,同心协力,对手不论多强,也不必怕,就怕自己人离了心。”
贾赦道:“这是皇帝的阳谋,给了府里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他们以为大姑娘可以像甄家太妃一样做六宫的主,再依靠贵妃的力来扶持外府,像甄家一样。”
“可实际上,贵妃在宫里艰难得很,外头的产业也日渐不行了,府里出了个贵妃,花费又日渐大了,这个华丽的房子如今四处漏风,也不知从哪里去补了。”
史鼐道:“恩侯何不出来做事?”
“一旦我有要出来做事的心,只怕府里先乱了。”
“这么多年了,皇帝还……”
“等着瞧吧,这些年来,退下来了,反倒看清了自己,一直站在权力的顶峰,难道不会迷糊?何况接连取得成功,只怕快要当自己千古一帝了。”
史鼐道:“无论如何,应当慎重些,若有变故,只怕路途遥远,这里帮不上忙。”
“史侯放心去吧。”
史鼐又道:“今儿早上听仆人读报,听说贾怀玉在辽东搞得黑河贸易一年得利六十四万两,谁要是能赚钱不藏着掖着,他倒好,广而告之,不过细看,这小子倒的确有些生财之能。”
贾赦道:“这里头多少家的款子,多少家的底蕴帮着,能不挣钱就怪了,说起来,还是抢了我们的生意。”
史鼐道:“咱们做的时候,每年将将能十万两,到手更少了。”
贾赦狠很瞪了史鼐一眼,史鼐自觉失言,讪讪一笑。
“甄家那两个小子来荣府了吗?”
“前些日子来了,我让琏儿接待了,没见他们。”
“太显眼了些,恐怕宫里太妃身体不太好了,着急了。”
贾赦道:“还有很多着急的人。”
史鼐也不好回答,又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回府准备外调的事宜。
……
凤姐院。
“丰儿,今儿报上有什么要紧事?”凤姐儿刚听了各处汇报回房。
丰儿道:“说起来,通辽伯在辽东筹办的黑河贸易今儿在几家报纸上都登了年报,一年光分红就六十四万两。”
王熙凤讶然道:“这么挣钱?”
说着便要拿报纸来看,虽然她并不识字,却不妨碍她看账。
看完又叹道:“之前听宝丫头讲,薛大脑袋将钱都投到东北去了,结果年底一钱银子没拿到,姨妈还好骂了他,如今看起来,却是傻人有傻福了。”
丰儿道:“奶奶也有工厂的分红啊。”
王熙凤也不回答,叹道:“还是林丫头命好,当初林姑爷病了,多可怜见儿的,年纪这么小,便没了父母,如今既成了郡主,男人家又会挣钱,主母当得也痛快。”
丰儿知道王熙凤是念着官中进账少,出得多,就算自己精打细算,也越发艰难,才这样感慨,也不好回。
王熙凤忽道:“这贾怀玉这么大张旗鼓的登报,一定有新的项目,近期不要出银子了,收整一下,我要用。”
丰儿点头称是,见王熙凤没别的吩咐,便退下了。
王熙凤只带了几个小丫头,出了院子,往大观园去。
一打听,方知姐妹们皆在芦雪广,要联诗呢。
凤姐儿一到,只听见里头各自说话,一时听不清,进去看时,却是在抓阄,要定联诗的次序。
“我来得不是时候了!”凤姐儿脆声笑着。
李纨道:“你来得正好。”
“若没你来起这个头,后面倒不好做了。”
王熙凤道:“这却是什么意思?”
“有个话说,珠玉在前,后人便不能做了,要是顽石在前,我也能凑合两句的。”
姐妹们皆笑了起来,王熙凤也跟着大笑,至于李纹、李绮等人,也掩嘴偷笑。
“既这样讲,我却时免不得要顽石在前了。”
李纨又将题目讲与她听,并在开头写上了一个‘凤’字,表示这句是王熙凤所作。
只听王熙凤道:“我只一句粗话,不妥当的地方,可别笑话。”
众人皆道:“你只管说了,什么粗的细的。”
王熙凤道:“昨夜听了一夜的北风,我这一句便是:‘一夜北风紧’,可还使得?”
众人皆笑道:“这句虽粗,是个会做诗的起法。”
王熙凤心里也暗自得意,然她素来不爱这些文章妙句的。
原本是想来找林黛玉打听一下,贾珣接下来要做什么,自己琢磨下能不能在参上一股,如今姐妹们在兴头上,却是不好扫兴的。
只和李婶喝了两杯酒,闲话几句,便称故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