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敢杀老鼠？
带着儿子来拜师的中年汉子是老刘，家住在王家堡南边的大刘庄。
他儿子名叫刘正，刚刚16岁出头，生的人高马大，左脸颊有道短刀疤。
名字叫刘正，人却长歪了。小学四年级退学，跟一群社会青年当街溜子。
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最喜欢用巴掌打别人的脑袋。
迎面跟他走个对脸，看你不爽抬手就是一巴掌，瞪着斗鸡眼质问：
“你怎么不戴帽子？”
改天穿上背心，又跟他走个对脸，一巴掌又甩你头上，瞪着斗鸡眼质问：
“谁让你戴帽子的？”
大刘庄的少年见到他都是绕路走，三里五庄的少年80%都被他打过脑袋。
他有个朋友叫莫三，是县城莫家肉店的少爷，莫三他爹就是经常请王停杀猪的老莫。
他俩关系很好，刘正经常去莫家肉店帮忙，一来二去就成了肉店的临时工。他给老莫干活，老莫管他吃饭。
几天前刘正突然做个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肥猪，被捆住四肢抬到屠宰台上，一个模糊的黑影将他开肠破肚。
梦醒后也没在意，继续在莫家肉店帮忙。第二天又做同样的梦，第三天还是那个梦。
到了第四天他崩溃了，壮着胆子找老莫说他的噩梦。因为老莫的绰号是莫书记，莫母说他是阎王老子身边的书记员转世。
老莫神神叨叨掐指一算，说梦都是反的，如果梦见不好的事，现实中就会发生好事。
你梦见自己变成被宰的猪，其实你就是那个拿刀宰猪的黑影，阎王老子想让你学杀猪。
言外之意就是你去学杀猪吧，俺孩子就是被你带偏的，我怕俺儿生气不想直接撵你走。
他没有推荐王停，怕王停误会：你在我身边安排徒弟是啥意思？不想让我给你杀猪？
信以为真的刘正直接回家，对他爹老刘说想学杀猪。
老刘激动的老泪纵横，大慈大悲的菩萨保佑，龟儿子终于开窍了。
赶紧买两件好礼，打算求王停收徒，方圆百里手艺最好的杀猪匠就是王停王一刀。
只送礼还不够，还要沾亲带故，他想了两天两夜，想到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
“大表弟，俺家孩子憨厚老实，你收了吧。”
“老表哥，不是我不收，而是杀猪不养人。”
“噗！”两人的对话逗笑李莹，她急忙背过身面向猪舍，捂着嘴憋着笑。
现在不能把杀猪当主业，上辈子王停离家出走，因为只有杀猪的手艺，只能继续杀猪。
后来屠宰新规颁布，不允许私人屠宰生猪，只能在畜牧局指定的屠宰场杀猪。所以他失业了，所以他不想收徒。
假如这小子辛辛苦苦学会杀猪，准备自立门户时新规颁布，学的本事就没了用武之地，这是故意浪费别人的青春。
“大表弟呀，我求你啦，收了孩子吧。”老刘抬脚踹在刘正的屁股上，咬着牙说：
“愣着干啥？快给你表舅……给老师磕头。”
“别别别，我受不起。那个……老表哥，老蔡家那个离婚的闺女现在是个啥情况？”
王停和木匠老郑有个约定，如果蔡、郑两个月内复婚，猪舍里的十头猪娃就免费了。
老刘来之前曾去老蔡家拜访过，多少知道些情况，走到王停身边小声说：
“听说县棉麻厂要倒闭，我去蔡家时她正好在家，她的脸色不是太好。”
“哦，呵呵！”王停有点开心，下岗的老蔡肯定会跟老郑复婚，十头猪娃稳了。
回过头考虑收徒的事，仔细想想还是不想收，没必要浪费人家的青春。
这时喂完猪的哑叔拎着老鼠夹子出门，走到压井边，拿掉夹子上的老鼠。左手将它摁在石磨上，右手举起斧头送它去轮回。
“哑叔，等等。”王停有了好主意，指着水井旁边的榆树说，“把它绑在树上。”
“阿巴阿巴。”哑叔拎着老鼠进王停的卧室，很快又拎着老鼠出来。
老鼠的四肢多了四根白色布条，可怜的它被捆在树上，肚皮向外，四肢张开。
“莹莹，拿我的杀猪刀。”王停走到刘正身边，揽着他的肩膀再走到老鼠旁边。
“这里是老鼠的心脏，跟人心的位置差不多，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不管是鼠是人，刀捅心脏都会死。拿稳我的刀，捅它。”
树上的老鼠被吓尿，鼠须剧烈的颤抖。
握刀的刘正差点吓尿，右手轻微的颤抖。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他一巴掌扇在刘正的脑瓜上，平静的问：
“怎么？不敢杀老鼠？”
这巴掌把刘正打懵了，平时都是他打别人脑壳，谁敢反过来打他的脑壳？
不过他不敢发火，不是因为他想拜师，而是因为他真的不敢跟杀猪匠发火。
杀猪匠身上的戾气很重，野猫野狗都不敢靠近，正常人一般不敢跟杀猪匠瞪眼。
不要说正常人，传说中的阿飘都不敢靠近浑身杀气的杀猪匠。
啪！
声音比上次更脆，王停的手有点疼，眯着眼说：
“鼠都不敢杀，还想学杀猪？滚蛋吧！”
“啊——”
刀光一闪，老鼠的左前腿没了，刘正握着刀大口喘粗气。
由于老鼠的两条前腿被反绑，所以它的身体向下趴，由背靠树干变成腹靠树干。
右腿的白色布条摇摇晃晃，像投降时挥舞的白旗。
噗嗤一声，李莹又笑了。
啪！
第三巴掌下去，王停夺过刘正手里的杀猪刀，说：
“滚蛋吧，你吃不了这行饭。”
“大表弟，大表弟给个机会，再给孩子个机会。”
“老表哥……你跟蔡家庄的老蔡闺女熟不熟，你刚才说你们有什么亲戚？”
“俺大舅妈的妹妹嫁给了蔡家的老二。大表弟，俺孩子拜师的事……”
“他干不了这行，请回吧。”王停拎着杀猪刀走进猪舍。
“大表弟行行好，行行好。”
老刘也想进猪舍，哑叔冲到门口张开双臂，嘴里面不停的阿巴阿巴。
“老表哥，回家吧，俺五哥向来说一不二。”李莹从哑叔身边进屋。
走到宋江的猪舍里，蹲在五哥身边一起给宋江挠痒痒，宋江趴在麦秸上舒服的直哼哼。
很久之后刘家父子离开桃园猪场，老刘没回家，而是直奔蔡家庄。
刚才王停三番五次提起蔡家闺女，他想请蔡家女过来说情。
不管花多大的代价，都要请蔡家女过来协调，不成器的儿子想走正路，当爹的可以跑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