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旧时同桌

七月下旬的一天，因为厂里停电检修放假半天，何宵宵在城里吃过午饭，骑着自行车回到了村里。

大马路上遇到周大娘，一边慌里慌张一边嘴里叽里呱啦念着什么。

她一把拦下何宵宵。

“天杀的，老法儿子那帮人，把那个外地人按在地上打，我怎么骂都不听。你快去找几人过去看看，人打坏了犯法的呀！”

“他们在哪？”

“在西关庙墙外呢！”

何宵宵立马骑车掉头往西关庙，她隐隐觉得那个“外地人”就是江鑫。

没错，果真是他！

现在他狼狈地靠在西关庙斑驳褪色的红墙上，微仰着头，眼神空洞地朝向远方，牙关咬得紧紧的。那些混混围在他旁边，其中一个还准备再踢上去。

“你们住手！”她大喊一声。老法的儿子应志杰看到她，愣了一下，带着四个“弟兄”撤了。

她在撤退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特别熟悉的背影。

“陈健！”那个背影一惊，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陈健！”她嗓门更大了。

那个背影犹豫了一下，回过头来，喊道：“我又没打他，你喊我干什么？”

“你给我过来！”她气到脸都红了。

“我说了，我没有动手！”

“我叫你过来！”她的声音带了一种哭腔，愤怒到牙根绷紧。

“何宵宵，你哭什么哭，别人还以为我们打你！”陈健最终还是乖乖地走过来。

“死陈健，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把他打成这样，我完全可以报警抓你们，信不信？”

江鑫头上嘴巴都流了血，胳膊上红一块紫一块。再加上他现在一动不动绝望死寂的表情，何宵宵内心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

“我真的没有动手，不信你问问他！”陈健指了指江鑫，“喂！你帮我证明一下，我是不是没动手？”

“你怎么样？要不要带你去诊所一下？”她轻轻地拍了拍江鑫。

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死寂表情，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

“江鑫哥，拜托你说句话吧，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去看一下？”这下她的眼泪没有忍住，扑簌簌地滴落。

陈健看到她的样子，心里也有点慌了，他从小就怕她，尤其她一哭，他就紧张得要死。

小学六年，他有五年都跟何宵宵同桌。他是班里最调皮捣蛋的男生，宵宵是班里最听话成绩最好的女生。

因为他上课不但自己不听，还不让同桌学习，被家长投诉几次后，班主任李老师只好让陈健一个人坐。这下陈健家长又不乐意了，坐最后面，陈健妈妈说老师放弃他儿子要告到教育局，坐讲台边上又说老师给他儿子吃粉笔灰。

李老师无奈，让何宵宵跟他坐一桌，还交代何宵宵千万不要被他影响。上课时，陈健故技重施骚扰新同桌，何宵宵铁了心不理他。

听村里人说，陈健妈为了儿子其实没少给李老师送给礼。

觉得无趣的陈健变本加厉，何宵宵回答提问完毕要坐下的时候，把她凳子一抽，害她一屁股蹲地，脑袋重重撞在后面课桌上。

一连两次，忍无可忍的何宵宵抓起自己的铁皮文具盒就朝陈健头上狠狠一敲，敲的他眼冒金星，从来没过吃瘪的陈健，痛得眼泪直流。没过五分钟，额头上肿起个老高的包。

看热闹的同学跑去办公室告状，李老师过来装模做样的批评了一下何宵宵就回去了。

第二天，桂香拉着儿子到学校找老师评理。一问，是何宵宵敲的，态度立马变了，收起护犊子的架势。

对着陈健就是一顿骂：“老师让你和宵宵同桌，是为你好，你不跟着宵宵好好学习，还跟她打架，你是再也不想学好了是吗？宵宵这么老实的孩子都要还手，肯定是你把欺负急了！”

骂完后还在儿子屁股上打了好几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此以后，陈健见到何宵宵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一个手指头都不敢碰她，叫他往西，决不敢往东。

如今，陈健也有好几年没碰到她了。今天在这儿遇见，是真巧，也是真不巧。

“江鑫哥！江鑫哥！”何宵宵一遍遍地唤着江鑫，可他仍然一动不动。她想扶他起来，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举起他一条胳臂都费劲。

陈健看着她弱小无助的样子，有些不屑地一笑。

“小不点，你怎么光长肉不长个啊！”

“过来帮忙，我们带他去诊所看一下！”

陈健虽然平时喜欢跟着应志杰那帮人混，但本身心眼还不算坏。

“去去去，你靠边吧！看你费劲的，我背他去！”说完，上前去拉江鑫，可对方像个雕像般，死沉死沉的，他也根本拉不起来。

何宵宵见状，对陈健说：“你看着他，我去诊所买点药回来！”说完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去了。

等她回到原地，发现只有陈健双手插兜站在哪里。

“人呢？”

“看不见吗？走了呀！”

“走哪去了？”

“你问我我问谁？”

何宵宵只好作罢！她问陈健，应志杰为什么要打江鑫？

“他在追你姐，你不知道吗？你姐嫌他不去上个正经的班，一直没给他机会。他也不知道哪听说的，说江鑫喜欢你姐，今天刚巧路上碰到，就揍他了！”

听的她牙痒痒，这帮混子简直无法无天，一边又因为应志杰“骚扰”她姐姐而担心。

“陈健，你说你家里好歹开着厂子，好好帮家里干活不行吗，跟着他们混什么混？”她怕陈健误入歧途，给老同学一个忠告。

“就你管得宽！”

说完他就大摇大摆地走了，留下恨铁不成钢的何宵宵，一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