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古怪水潭
“怎么样？”猎户少年仿佛献宝一般的眼神让天宇总算在朱意身上看到了十八岁该有的影子。
“这里很好，的确是个暂避一时的好去处。”一边摸索着树洞周围的墙壁，经过这几天惊心动魄的逃亡神经终于缓缓松懈了下来的天宇总算将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他当然不知道，就在他们刚刚进入这处山洞的同时，外面那一队丛林狼群从此处经过却没有发现任何他们二人迹象的情况，否则此刻他另一小半的心也会放下了。
“嘿嘿，这地方除了小高和我，还没人知道呢，现在你是第三个。”
“想不想知道这地方咋找到的？”朱意带着些许期待。
苦着脸揉着自己有些干瘪的肚子，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眼前一脸期待目光的少年：“我现在还真不想知道，你能不能先让我填饱肚子再说？”
三天的匆忙赶路，虽然不至于被吓的夜不能寐，却也让两少年没吃过一顿饱食，如今忽然到了这个看起来还算安全的地方，身心放松之下，二人肚子非常配合的同时‘咕噜’了一声。
相视一笑后，朱意微笑的看着天宇将身后之前切下来的一条狼熊腿拿了出来问道：“嘿嘿，想不想吃烤肉？”
尽管才刚刚进来没多大会儿，但天宇已经感觉有些微微发热了，他将棕熊皮帽摘了下来放在一旁，“深山里最好不做熟食，这不是你说的吗？”
艰难的脱掉自己身上厚重的衣物，天宇回头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只见朱意也在吃力的脱掉自己身上厚厚的毛皮，吭吭哧哧的的对着他说道：“嗯…你是不知道…这个地方…嘿…可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嘿…”
“哪里不一样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朱意嘴角含笑眼神闪烁。
在天宇诧异的目光下，朱意猛然踩着天宇的肩膀就推开了头顶一根粗大的树根，随着树根被推开，一个带着亮光的洞口就露了出来，这头顶处的树根里竟然还有个通道？这是天宇的疑惑，不过看着已经跳到洞内的朱意，他知道里面必然还有乾坤。
果不其然，当他被朱意拽入洞口，就被眼前的树洞和烛藤给惊住了。
只见树根内部已经中空成了一个巨大的可顺利通过两人的树洞，洞的周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烛藤，将整个洞内照的灯火通明，仿佛置身在一条金碧辉煌的走廊上。
如果不是朱意当着他的面把脚下的根茎打开，任谁也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根茎所成的树洞。
顺着树洞看去，竟然看不到究竟通向哪里。
根茎向着斜下方延伸而去，天宇估摸着大概走了十四五丈，洞开始变得狭窄了，只能爬着向前走了。
又走了大约三四丈终于到了尽头。
距地面大约十丈，这是天宇自己大致计算出的深度。
前面带路的少年将其中一块和根茎连在一起的石头费力的往上推了推，石头朝一侧翻动，一个石洞口就出现在了眼前。
朱意并不言语，只是朝洞内迈步而去，天宇也跟着钻了过去，此处赫然是一个树根连接着的还不算太小的山洞。
看着朱意微笑着默不作声的拿出狼熊腿开始处理，眼神一边按捺不住的扫视着自己，天宇不禁暗暗好笑，平时一向稳重内敛的少年，来到这里后可与平时大不一样。
看到处理着狼熊肉少年的眼神，天宇不用想也知道他等着自己问出关于这个山洞的疑问呢，不过刚刚适应了比通道更暗一点儿的山洞中的光线，他却并不说话，反而从入口进来后就开始朝山洞下走去，走走停停了一会儿，就把山洞里的基本情况熟悉了。
这是一个方圆三十丈左右的山洞，洞高有四五丈，山洞呈封闭状的椭圆体，但是内部却又有微风通过，使得整个山洞内的空气还算新鲜。
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山洞的底部有两条小溪从这儿流过，一条是清澈的地下水，而另一条竟然是缓缓流动的火浆，两条小溪沿着山洞的两侧流淌，互不干扰。
溪流的终点是一个小水潭，不知深几许，也不知究竟通向何方，只是在水潭内不时闪出鱼儿的影子。
另一条流动的火浆仅仅只在内部流过了两丈左右就通过另一个山壁的缝隙缓缓的流了出去，不过就是这么两丈左右的火浆给整个山洞提供了足够的热量。
观摩着山洞，一直没有开口问朱意有关山洞的问题，看着注意力并不怎么专注的朱意他不禁暗自笑了笑：“快憋不住了吧？”
朱意自顾自将切好的狼熊肉均匀的铺在中间一个看起来很是平整的石头上，也不开口说话，不过天宇看着朱意嘴角已经掩饰不住的弧度，他知道朱意真的要忍不住了。
果不其然，就在石头上的狼熊肉发出“呲呲”油脂受热的声音后，朱意终于两手一拍开口问道：“我没骗你吧？这里绝对安全。”
走到铺满狼熊肉片的石头上，天宇摸着下巴不急不缓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轻轻的翻动烤肉，并没有要追问下去的样子，这个情况倒是让憋了一肚子话的朱意不由得讪讪然。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这个山洞的？”
“不想。”
“额……”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朱意感觉自己要憋出内伤了。
看到朱家顶梁柱的表情，天宇终于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朱意说道：“快说说吧，哈哈，你都憋了半天了吧，再不让你说，恐怕要憋坏了吧…哈哈…”
虽说天宇此时笑的有些不太礼貌，但朱意并不以为意，只是挠了挠头有些憨憨的笑了两声后，用干树枝做的筷子给天宇夹了一块比较薄的肉片，“这块可以先吃了。”
饿坏了的天宇也不客气，夹起就吃。
“美味”对着朱意竖了竖大拇指算是对他手艺的肯定，不过腹中的饥饿感再也不让他矜持了，一片接着一片竟然比之前在朱家吃月牙鹿肉时的吃相还不堪入目。
不过看着天宇狼吞虎咽的样子，倒是让朱意的表情恢复成了一贯的稳重。
狼熊肉虽然不够鲜嫩，但好在非常有嚼劲，对于饿了三天的天宇来说，绝对是人间美味，而朱意洒在肉上面的青色佐料，更是让肉味在天宇的嘴里得到了升华。
吃肉的空当，天宇还是没有忘了提醒朱意讲一讲有关这个山洞的故事，毕竟吃人家的嘴软，这都憋了半天了，还是让人家说出来的好，自己也得做好捧哏的角色嘛。
以前沿山森林外有很多兔子、斑鹿、獐、袍子、山鸡，当朱意开始挑起家庭的担子后，林子里的各种猎物就越来越少了，这些情况天宇是知道的。
迫于无奈这个只有十六岁就不得不挑起家里重担的少年只好跟着对雾岛山脉更熟悉的莫爷爷，往山脉更深处里去捕猎。
莫爷爷就是莫大叔的父亲，也就是莫齐鸣、莫剑星的亲爷爷。
就这样跟着莫爷爷进山几次后，少年倒是颇有收获。
然而故事到此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果不其然，一次，朱意再次与莫爷爷一起进山没多久，就遇到了一群雾岛鹿，莫爷爷怕小家伙经验不足惊了鹿群，就让他待在附近躲起来，自己追着雾岛鹿群去了。
可是这一分别，就是一生，莫爷爷就此不见了，消失在了这片神秘的雾岛山脉边缘，就像大部分沿山猎户的命运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少年去找莫爷爷的途中，碰到了一件非常古怪的事，这是他后来才想起来的古怪事，事发当天那林子里异常安静，甚至连鸟叫的声音都没有，并且他还发现了一头从来没有见过的野兽正在啃食一只梭鹰。
梭鹰是一种身形似梭的鹰类，速度很快，属于沿山森林名义上的空中霸主，但也不知如何竟然会被这头怪兽给捕获了。
在朱意讲到此处之时，天宇发现，朱意的眼神有些恍惚而且拿肉的手还带着些许微微颤抖，已经发生了两年多的往事让这个勇猛的少年猎人此时讲起还会如此表现，看来这里一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但是朱意并没有深入的讲此事，只是一语带过。
“外表像是一层黑色的岩石，随着它一边啃食梭鹰，黑色的岩石外表下竟然裂开了一条条的缝隙，缝隙里仿佛岩浆在缓缓的流动着……”这是朱意对那头怪兽的描述。
由于害怕，少年只好一阵乱跑，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找到了外面的那个树洞还有此处的山洞。
少年声音低沉，不难想象这是他所认为的劫后余生，但朱意在说到后续的故事后，语气轻快了许多。
在以后的两年里，少年只要进到雾岛山脉，就会来这里，于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对这个给他带来无限安全感的地方情愫非常之深，俨然把此地当作了他第二个家，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此地一趟，自然也就发现了溪流尽头小潭里永远也吃不光的肥鱼。
“这些烛藤？”天宇指了指进口处的烛藤。
“是我后来和小高带进来的，原本除了这个山洞有火浆的地方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乌漆嘛黑的。”少年终于拿起一块儿肉啃了一口。
吃个半饱的新晋猎人天宇，好奇的问道：“对了，刚你说的那头怪兽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你以前没见过那种怪兽？”
“没见过！”少年老成的猎人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
“也没听人讲起过？”
“我给其他人说了这怪兽的样子，有人说我可能碰到的是山神，哼，我才不相信山神呢，每年阿娘都拜山神，可山神不还是让爹摔断了腿，让小琦失踪了？更不用说莫爷爷、外公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在这山里失踪的，如果真有山神，也是个坏山神…”有些意不平的少年说完这些赌气的话后，眼神朝洞顶胡乱的张望了几眼后，又双手合十对着空气嘟囔了几句天宇听不明白的猎户拜山神的吉语。
“很多人在山里失踪吗？”
“嗯……”朱意的情绪有些低落。
“会不会跟那种黑色旋涡有关呢？”
“可能吧，不过那些估计是修武者或者远在东域的兽族的手段，我们这些普通人……”
“那如果有机会成为修武者，你愿不愿意去尝试一下呢？”
“别做梦了，我们这种普通人怎么可能成为修武者呢……”
“我是说如果……”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子，又吃了一块儿烤熟的狼熊肉后，半新猎人再次对这个老猎人问道。
“呃……还是…还是算了吧，外面的世界……”眼神闪烁的少年并没有把话说完。
“你就没有想过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不再过这种以猎为生的日子？”天宇想了一会儿再次开口。
“呃……”
这个祖上世世代代都以打猎为生的家庭，这个从小在沿山森林边长大的少年，对于外面的世界有着莫名的恐惧，即使明知这山中有危险，他也愿意留在这里，回到那座石头砌成的家或这个安全性十足的山洞，他就像世世代代的沿山猎户一般，尽管太多的祖辈都消失在了森林里，可依然坚守着这片他们其实并不怎么熟悉的山林和土地。
两人沉默了许久，还是天宇首先打破平静，他起身拍了拍还在出神的老猎人：“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前几天我们可累坏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嗯！”
“咦…天宇，你说你会不会就是从那种黑洞里出来的？只是因为什么特殊情况，那黑洞出现在了空中，所以你才从空中掉下来的？”朱意一脸认真的问道。
“那还真的说不定。”天宇不置可否的回答。
“你要是修武者的话该多好，不过你如今也记不得外面的事了，就算是修武者也白搭了……”
二人说着说着，就这么躺在地上睡着了。
不一会儿就从二人身上传来了呼呼熟睡之声，原本还有些细微的哗哗之声的溪流，仿佛知道他们二人太累了，此刻竟然也变得寂静无声了。
唯有入口处的烛藤，随着二人的呼吸还在不停闪烁着。
只是天宇也没有发现，他的话已经在这个只有十八岁少年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只待有一天遇水发芽。
一片苍茫的雪地上，到处都是白色，唯有眼前不远站着一个银发披肩少年醒目非常。
“天命！”激动的对着银发少年大喊的黑发少年满眼都是惊喜，毕竟在他心中银发少年应该早已魂归太初了才对，此时见到不难不激动啊。
银发少年回头看向黑发少年，微笑着伸手打算给这个老朋友一个拥抱。
黑发少年激动的朝银发少年跑过来，还未跑到银发少年身边，一头岩石怪兽毫无征兆的出现，又毫无征兆的扑向银发少年。
黑发少年对银发少年大喊“小心”，可银发少年还是被这头怪兽扑倒，一口就咬在银发少年的脖子上，鲜血瞬间染红了银发少年的衣衫，而银发少年跌倒后的那片雪地在鲜血的浇灌之下像染色剂一般将银发少年身周一丈之地瞬间染红，并以少年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迅速扩散。
黑发少年声嘶力竭的朝银发少年大喊，可无济于事，银发少年的生命在他的眼前逐渐逝去，他毫无办法。
黑发少年努力迈步，可不管他多努力，始终都无法跑到银发少年的身边，这种无力感自从他来到鹿马大陆就一直存在，此时这种无力感让他深深的恐惧。
就在银发少年生命力完全消失的刹那，那头怪兽猛然回头，只见刺眼的光芒从这怪兽眼中和身上扭动中出现的岩石缝隙散发而出。
它大口一张，从嘴里竟然喷出了如同岩浆一般的液体，朝着黑发少年汹涌而来，眼看无法躲过命运的裁决，黑发少年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怒吼，就与岩浆融为了一体。
“啊……”天宇猛然起身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许久，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眼神恍惚间才慢慢的脱离那场梦，原来只是一场梦，可也太真实了吧。
看着自己逐渐强大的双臂，天宇不禁紧了紧双拳，“一定要迅速强大起来，这个世界的修武体系吗？等着我…”
梦里的无力感，让黑发少年第一次面对了这种强烈的危机感。
“你醒了？”不知过了多久，坐起身子揉着睡眼惺忪眼睛的朱意对天宇口齿不清地问道。
“嗯，醒了。”天宇揉了揉自己的脸，将披散的黑发胡乱的扎了起来。
来到水潭边洗了把脸，刚好被一尾三尺来长的受惊大鱼拍了一身水。
“好大的鱼！”昨天因为太饿太累的原因，他虽然知道水潭有鱼可并没有仔细看，此时看到不免惊叹不已。
“要不要尝尝？这里的鱼味道可是鲜美的很。”
“那…弄一条尝尝？”
“这水潭下面可古怪的很，你别下去了，我给抓上来一条就行。”除去衣服，朱意噗通一声就钻到了水潭里。
天宇不过收拾了朱意几件衣服的功夫，朱意就将一条两尺左右的大鱼扔出了水潭。
不过一会儿，这条大鱼就变成了两人的腹中物。
拿着在火浆里做好的杯子盛满的热水，两个少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后，靠着一块儿石头躺了下来。
“你说小高有没有顺利回到家？”枕着手臂的猎人少年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他的脑子活络的很，肯定早就回到家了。”天宇轻轻的回复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对于一个吃饱了撑着的人来说，闭目养神才是最正确的决定，这是天宇回答完猎人少年的话差点儿将腹中美味吐出来的经验之谈。
“刚刚你说这水潭下面的古怪…”
虽然打着饱嗝的天宇不想再说话了，但他们不知还要在这儿待上多久，必须问清楚了不是？
“哦，这水潭啊，下面有股奇怪的吸力，如果……”
听朱意介绍着水潭的古怪，天宇总算明白这水潭是怎么一回事了。
二人再次沉默。
又不知过了多久，朱意忽然开口说道：“我们暂时先不出去了，过几日看看情况再说……”
“好！”
二人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