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锦衣小旗
并州自古多矿藏，且地势奇特，人口众多，实乃兵家必争之地，也曾是王朝的龙兴之地。
而并州的矿藏资源中，煤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别的不说，大明京城近百万人，每年过冬烧的煤简直是天文数字。
哪怕并州与京畿离得并不远，但京城的煤，从来就没够用过。
一来有商行联手垄断，二来数量确实裕量不多。
在烧得冒汗的公堂里，政务文书上人人都有煤烧，再不济也有木柴取暖，至于实际情况，大家心知肚明，就别拿出来讨嫌了。
至于那些破落户与流民乞儿，连统计在内的资格都没有。
林林总总，每年都有不少人捱不过北方的冬。
这也是小事儿。
反正京城嘛，只怕人太多，从没担心过没人往里挤。
天子脚下，大明国都！
哪怕混不下去了灰溜溜出走，也是个吹嘘的资本不是？
为了满足京城用煤，从年初到年尾，运煤的驴车就没停过。
西山这边儿煤极多，算是太原城较为繁华热闹的区域。
煤多了，挖煤的也就多了；运煤车往来得多了，路周边也就热闹起来了；人多了，交通也不错，各种买卖与生意也就做起来了。
当然，太原城的核心区域仍旧是东西南北四街，其中尤以东街为主，是当之无愧的“市中心”。
各种衙门机关，名门望族皆是分布在东街附近。
李长生有些了解的田家，便在那边。
一上流，一下流，皆是汇集人流之处。
西山这边的劳碌人大多终生都在这里打转，而那边的贵人们，也不喜这里的风尘与灰脏。
其实李长生说是满城乱逛，但还是在西山附近游走罢了。
“市中心”那里，不管是消费还是什么，都不是现在的他有资格去接触的。
而且要是有什么高人大能，多半也是盘踞在那边，李长生这点微末道行，就不过去献丑了。
日子就这么过，叶子基本也掉光了。
地上的落枝与较低处的枝条，皆被人捡回家预备着过冬。
煤渣街周围又热闹了不少，全是闲来无事捡煤渣的人。
没办法，虽然产煤地离得如此之近，但价格丝毫不受影响，依旧令许多人肉疼。
李长生的武道功力与修行法力也在稳步攀升着。
烧出来的各种丹药与灵果，令他不必担心修炼资粮，再加上《金蛇游身拳》等功法的上限还未达到，修行至此已有二十年的功力，兼十余年的法力。
二者并不冲突，各有神威之处。
以他现在的本领，去武馆镖局当个大当家还是差些，但二当家之类的位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算想吃粉皇粮，也不是没路子。
只是直接投军这条路大抵是不行的。
想参与时局，多半只能当大人物家中的门客幕僚，或是大将军身边的家丁亲兵。
说白了都是当狗，还不如焚尸匠自在。
修为越涨，李长生苟命的决心也就越强。
这个世界太过玄奇诡谲，在焚过的尸体里，他看过太多走马灯了。
走在街上不知为何就会暴毙，乡野田间一株平平无奇的野草也能杀人。
导致现在的他闲逛都不敢走太远，虽未亲身经历，但属实是心有余悸。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还是安安心心当个焚尸匠吧！
而现在的李长生，白天也就在义庄到瓦窑巷之间晃荡。
不是贪图那两眼，主要还是太原城最近不太平。
之前白莲妖女与流贼探子的勾当，后来又死了个尽忠职守的把总，在最近的走马灯里，也有几人死因不同寻常。
李长生察觉到了有几方势力在暗中博弈，而且已经控制不住规模，有阵阵余威从他们的激烈碰撞中扩散出来，引起一系列影响了。
他很焦虑。
但他没办法像囤粮囤枪一样准备，因为他只是个焚尸匠。
焚尸间地方不大也没个遮挡，没处藏东西；他一个日光族也根本不该有啥财产。
除了一身修为，李长生对抗风险的准备近乎为零。
好在英雄好汉们都自命不凡，张口天下，闭口苍生，不至于选义庄这种破烂地方当战场。
总之“市中心”那边打得一片火热，官府张贴的告示里，今天这个大盗在西街那边被缉杀，明天什么妖人在东街被击毙。
还有传闻，连建奴的探子都混进了太原城！
总之闹得沸沸扬扬，凶得很。
不过李长生可以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
那帮金钱鼠尾的畜生，确实已经混了进来，而且还有些时日了。
按理来说，建奴人很少亲自南下当谍子，一般都是靠买通汉奸。
可在走马灯里，李长生清楚地看到了剃得精光的前额，以及那根金钱鼠尾。
那位“客户”的生平，净是李长生没见过的豪奢场景，应该是“市中心”那边的贵人。
可尸体被送到了西山义庄，那就说明是死后被人抛尸到了这边。
也就是说，建奴鞑子或者它们的帮凶，曾来过西山这边。
婉拒了花儿姐递来的碗，李长生见天色不早，也是朝着义庄跑了回去。
今夜的义庄又是“订单激增”。
地上，板车上摆满了尸体，有些还破天荒地贴着镇尸用的符箓，旁边站着锦衣缇骑的校尉力士，主事的是一位小旗官。
别看是锦衣缇骑序列里最低的官，人家起步便是从七品，比旁边点头哈腰的薛忠高要高上两级，对在场的贱民来说，那是当之无愧的大官！
这队锦衣缇骑里，李长生瞅见个熟人。
正是那次白莲妖女出没后，领着锦衣缇骑前来搜查的好汉。
此刻正候在那位面若冠玉，身材挺拔的小旗官身后，看样子应该是亲信扈从。
平日里，人人都得称一声“薛爷”的薛忠高，此刻也是毕恭毕敬地开口询问道：“靳小旗，时辰快到了，您看？”
扫了扫在场的众人，靳三川吩咐道：“你们这儿，最能干的是哪些，让他们把这几具贴着符的烧了，有多余的也匀给他们，其他人就别碰了。”
口中连连称“是”，薛忠高也是立马点人，“张麻子，你带着你们那几个，把这些贴着黄符的分一分！动作快点儿！”
一共九具贴着镇尸符的凶尸，而这边一共七个兄弟。
身为老大，张麻子当仁不让地多承担了一具。
正当犹豫另一具该给老二还是老三时，李长生傻笑着抬起板车，一路小跑着朝自己的焚尸间推去。
这些贴着符纸的凶尸，在别人看来是要命的玩意儿，但在李长生眼里，那是一个个出金率极高的盲盒啊！
可偏偏有锦衣缇骑在场，导致他不敢太过张扬，只得勉强笑纳两具。
着实令他心痛不已。
房门关闭，本来清澈中带着愚蠢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这位锦衣缇骑的小旗，可并不简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