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龙文鞭影
大火难以遏制地蔓延，却又被约束着逐渐消灭。
黑帮心在滴血啊！
这几处屋棚里存储的煤渣，可是帮派下一年活动经费的来源大头，此刻付之一炬，不知能抢救出来多少。
没钱可发，下面的弟兄们可转眼就成了别家的马仔了啊！
黑帮的正副帮主，是对姓唐的兄弟，此刻正眼珠赤红地望着大火。
“快！他娘的快找水！”
“给我封住所有赌场！查！查不出来都他娘的不许走！”
……
身后的喧闹逐渐沸腾。
李长生也不知自己能否杀个七进七出，在黑帮马仔的拥簇下袭杀他们的头头，索性直接离去。
至于那火会不会祸害到别处，李长生并不担心。
那附近都是黑帮的地盘，周围的百姓早被他们夺了家舍，赶到别处去了。
城内有帮派划片盘踞，乡野也有地主碉楼，地方官员们对基层的掌控已经很不乐观了，偏偏税赋还在一层层盘剥，百姓与朝廷离心离德倒也正常。
人心里都有是非观念，甭管说的多好听，看老乡背地里咋评价的就好。
就像现在黑帮明显遭了灾，李长生顺着墙边影遁时，顺风耳不时听到被惊醒的百姓，搁那儿幸灾乐祸后再度睡去。
我们可能没胆子反抗你的恶行。
但你遭殃了，我们幸灾乐祸的胆子不但有，而且很大。
回了瓦窑巷，就见袁达在一处楼顶上眺望，还蛮有高人风范的。
李长生来到芸香家中。
女孩还在熟睡，他手诀一变，重新输入新的梦魇。
把宁伟才在赌场的表现原原本本呈现了一下，最后再把他“写”死。
可以明显看到芸香皱着的眉头直接蜷紧，但在李长生的法力洪流下还是没能醒来。
就当你男人死了吧！
反正他也跟其他人分不清了。
花了大力气，入魇术持续改造芸香的认知，李长生这才收手离去。
以后宁伟才是不会回来了，但日子还是照样得过。
幸好瓦窑巷这地方还蛮特殊的，不用担心家里没个男人被吃绝户。
为了芸香以后的生活，李长生还趁袁达不在，潜入红姐的房间，为其也编造了梦境。
使其对芸香的怜悯与同情倍增，以后稍微偏袒照顾一下。
月上中天，将黑帮搅得天翻地覆的李长生也是安然回到丙字三号房。
瓦窑巷只探索了几处，别的活儿倒是干了不少。
不过今夜的李长生可谓是收获满满。
又过了些时辰，源源不断的水墨画卷拉开，看来是赌场里的那些尸体烧化了，贡献的奖励。
这些滥赌鬼，人生轨迹大都差不多，皆是一朝上瘾，随后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染上赌瘾的原因有很多，但都离不开个“贪”。
就比如这宁伟才。
原本是个读书种子，跟着老父逃荒，侥幸身体康健，没啥疾病，便被拉去修城墙，干苦力。
好歹是在太原城落了脚。
原先家里小有资财，所以宁伟才也是从小开蒙，预备念出个名堂来走科举之路。
一朝逢了难，转危为安后也是再度动起了心思。
苦力挣钱还是太少，宁父就去下矿，将宁伟才寄放在友人家中，这友人，便是芸香他爹。
二人青梅竹马，长大了感情也很不错。
只是父辈连番遭了不测，虽然悲痛，但二人也是相互扶持着结了亲，正式成了一家人准备过日子。
虽然贫苦，但好歹有个容身之处。
芸香秀外慧中，宁伟才起初也是个意气风发，想要给媳妇带来好日子的男人。
结果读了半天书，本事没学到，读书人的矫情脾性倒是养出来不少。
幼时家境优渥，少年时也有长辈替他负重前行，到了青年该他扛大梁了，现实与理想的双重打击让他彻底失了方向。
苦活累活，干不来干不了，也不屑不想去干。
当个文书当个幕僚，总觉得自己的才气只待机遇，还未科考怎可就此自断前路？
身在瓦窑巷这地方，出个读书人是稀奇，但要是没本事，那等着挨嘲便是。
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艰难度日的苦命人，自命清高还不是跟我们当邻居，吃一样的糙食？
久而久之，屡屡碰壁的宁伟才被人带着去赌了一次，“碰巧”赢了些钱。
这可不得了，好好改善了一下生活后。
心中的贪念与傲气一发不可收拾！
结果便是光速堕落，本就不多的家产迅速亏空。
成婚不到一年，从小到大仰慕不已的宁哥哥便成了这幅样子，芸香自然难以接受，但又无可奈何。
而那朵妖花，也是因此找到了适宜的环境与“土壤”。
宁伟才倒是说了句实话，他已经几天没碰过芸香了。
而在他的走马灯里，黑灯瞎火外加衣裙遮掩，也确实看不到那朵花是什么时候染上的。
最后奖励了门名为《龙文鞭影》的蒙学经典。
听名字像是武功秘籍，但其实这本启蒙读物乃是万历年间才编撰出来的。
李长生只觉文气盎然，才思敏捷，大脑清明了不少，对儒家经典的理解与认知更为深刻清晰。
看来这些经典书籍的作用也很简单，就是让自己朝着“读书种子”进化，最后读得够多，说不定那些“神童”差不多了。
一点就通，举一反三，博闻强记，过目不忘。
去考个科举当个进士简直不成问题。
实乃文科生之秘宝！
至于理科生的话，来本《九章算术》或者《天工开物》说不定效果不错。
宁伟才的一生到此结束。
着实可恨，生平倒也难说的很。
总之害人不浅，死得不冤。
下一个有趣些的是那赌场打手的领头的。
走马灯里知道了名为马闯。
终年四十有三，一生经历倒是丰富得很。
家里兄弟姐妹太多，于是父母将一直无后的二伯叫来，挑一个过继，传承那一脉的香火。
马闯二伯是作甚的嘞？
正是附近几个村子，公认手艺最好的杀猪匠！
或许是煞气太盛，又或许是手上沾的命太多，二伯的两任婆姨早早过世，而且都是生产时没挺过去。
这年头，本来女子生产就是过鬼门关，尤其是头胎，那更是险中求活！
但凡有个意外，稳婆之类的人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靠产妇硬挺！
而且不存在保大保小这种蠢逼问题，出了状况，都得死。
一次还好，再来一这么一出，就没人敢把女儿嫁过去了。
哪怕马闯二伯的手艺极好，所以家底算是殷实，而且时不时还有荤腥油水。
可抵不住命太凶啊！
把女儿嫁过去，是送她享福还是送她上路啊？
乡民还是很质朴的。
既忧心有姑娘被送去克死，又怕嫁进了马闯家，日子过得比自己好。
大家暗中都是达成了共识，都想去又都不敢去，那就都别去了！
希望卖女求荣的家庭是存在，但脸皮还是要的，尤其是村里面的风言风语，戳在人脊梁骨上那是生疼！
所以也没人再去给马闯二伯说媒说亲，加上他本人也没那个心气儿了。
这事儿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可婆姨可以不娶，香火不能断了啊！
马闯二伯一来，便从孩子窝里挑见了马闯，从小就莽，惹事皮猴儿，看起来就好养活，命硬！
就这么着，马闯开始跟着二伯生活。
学着杀猪放血，学着走村串乡。
加上二伯疼爱，油水管够，从小身子骨就养得肥壮，跟同龄的那帮精瘦小子打闹起来，那简直是降维打击！
若是日子一直这么过，倒也挺好。
可二伯终归是等不到马闯给他养老送终了。
各部流贼败而不亡，四处流窜。
最后能跟着贼首逃出生天的，基本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老营，哪怕人数不多，但席卷寻常村落那是绝对碾压局。
流贼的套路便是如此。
以老营兵马为核心，招募青壮，驱使他们充当马前卒，攻城兵，老幼妇孺等家属也一同裹挟着，充当辅兵民夫，还可驱使他们去攻城或殿后。
打胜了，那就裹挟更多人；打败了，那就带着老营开溜。
这也是朝廷屡次击败，却极难灭杀的原因之一。
其余原因也有很多，比如地方防控能力太差、百姓实在活不下去、官兵战力极低……
但终归只能剿抚并用，应付着流贼这边，还要对付关外的建奴。
这一日，马闯所在的村落遭了匪。
而且不是一波，是三波先后到来的流贼马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