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愣头青，不懂潜规则
根据以往经验，苏步想来眼前十有八九又是一起权贵凌驾于大乾律法之上的冤案。
罗平安的提示，并没有错。
即便是黑日殿秘卫，对待一些涉及权贵、且不会威胁到皇室统治的案件，大多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苏步眼里容不得沙子。
忽然间，冰冷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触发任务：探明王氏死亡真相，将罪犯绳之于法。（任务完成度越高评价越高，奖励越丰厚）】
苏步闻声，径直向那具遮盖白布的尸体走去。
清吏司员外郎颇为惊讶的看着苏步。
这名黑日殿秘卫怎么回事？
连最基本的官场潜规则都不懂？
此次涉案的乃吏部右尚书之子、当朝元妃之弟，岂能因一起小小的民妇死亡案而治罪？
“秘卫……”
员外郎皱着眉头，开口提醒。
言外之意，就是让对方不要节外生枝。
苏步权当没听见，头也没回的走到草席处，蹲下身，一把揭开白布。
一具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脖子上有着勒痕的漂亮女子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娘，翠儿想吃糖葫芦，你别睡了，快起来给翠儿买。”小娃娃拉住女尸冰冷的小臂摇晃。
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娘亲真的只是睡着了。
并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
在大堂门口围观的百姓们，不禁颇为心酸，有些妇人破防悄悄抹泪。
苏步深吸口气，流露出和蔼微笑，道：
“你娘太累了，别打扰她。叔叔叫人陪你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嗯嗯嗯！”小女娃乌黑的大眼睛中冒出光来，小脑袋捣蒜似的点着。
苏步摸出一角碎银，冲脸色不好看的罗平安招招手。
罗平安拄着木杖走到苏步跟前，轻声道：
“兄弟，你……”
苏步一脸坚定，打断对方言语：
“什么都别说，带小娃娃去买糖葫芦。”
罗平安见其这幅表情，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苏步铁了心要趟这趟浑水。
他无奈叹口气，朝小女娃道：“叔叔带你去买糖葫芦。”
语毕，罗平安拉起女娃小手，拄着木杖向衙门外走去。
张三看了一眼，没有阻止。
有官差带着，他不担心女儿安全。
他也知道，拉扯女儿在公堂上闹，对孩子不好。
苏步仔细观察着女尸。
员外郎则冷着脸。
查看一番后，苏步盯着主官道：“员外郎，你可让仵作验过尸？”
员外郎道：“验过！秘卫，此案……”
苏步沉声一喝，让其没说完的话语吞咽回肚子里：“仵作何在？”
一名男子站了出来：“秘卫，小人在！”
苏步盯着对方，一字一顿道：
“王氏真是自缢而亡吗？”
“这……”仵作被其威势所摄，不知该如何作答，目光看向了员外郎。
明眼人，都看出这其中有猫腻。
锦衣公子何元羽腾地从座椅上站立起身，冲着苏步嚷嚷道：
“秘卫，王氏挂在自家房梁上，分明就是自缢，还有什么好问询？你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何元羽身世显赫，嚣张惯了，并不把小小秘卫放眼里。
“闭嘴！”
苏步瞪了何元羽一眼。
何元羽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将身后椅子撞倒。
对方眼神太可怕，他感觉若被嗜血猛兽给盯住般，脊背发寒。
两名奴仆赶忙扶住主子。
众目睽睽下，自己被一名小小秘卫震慑住，何元羽觉得非常没面子，紧握起拳头。
他暗暗发狠：
小畜生，现在暂且让你嚣张一会，不久你就会知道得罪本公子的后果，是你所不能承受的！
苏步没有理会何元羽仇恨的目光，指着草席上的女尸提高音量沉声道：
“王氏并非死于自缢，而是被杀死后，再吊上房梁，伪装成自缢。
若王氏自缢，其皮肤不可能这般苍白，而是发紫甚至发黑，眼球血管也会爆裂。
她脖颈上的绳索痕迹也不对，如是活着上吊，那勒痕边缘应该红肿才对。
还有，王氏的舌头……
这一切，都显示受害者是死后才被吊上房梁，恶徒借此作为掩饰，想要逃脱罪责。
仵作，本卫说的对也不对？！”
苏步逼视着仵作，对方只好点点头。
作为专业仵作，他岂能不知王氏是先死后吊？
他也已将此事禀告给员外郎，但官场上的事，就不是他一个小小仵作能左右的。
见状，围观的百姓们一片哗然。
“可怜王氏真是被人害死的啊！”
“天理昭昭，绝不能放过杀人犯！”
“杀人者偿命！”
“……”
已经重新坐在椅子上的何元羽，双拳捏得更紧了，骨节都捏的发白。
“我娘子是青白的，青白的，她真是被人害死的！谢谢大人主持公道，呜呜呜！”张三朝着苏步不断叩首。
苏步扶起对方：“张三，这都是本卫该做的！”
继而，苏步锐利目光扫了惊怒交加的何元羽一眼，便聚焦到“明镜高悬”下方的员外郎脸上：
“大人，现在本卫已证明王氏死于他杀，并非自缢。而，那位何公子，有重大作案嫌疑，该如何处置不用我说了吧！”
围观百姓们很配合的高呼。
“杀人偿命！”
“天经地义！”
员外郎冷着脸瞪了苏步一眼，暗想：
就你小子能耐，谁不知晓王氏乃先杀后吊，今日让你出了风头，他日你就等着哭吧！
员外郎收回目光，对坐在堂上的何元羽道：
“何公子，因为王氏死亡案案情复杂，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不能离开清吏司，需配合调查！”
秘卫在大庭广众之下，戳破伪装，将王氏死亡真相公之于众，员外郎也不好再偏袒何公子，便暂时限制对方自由。
他相信，凭借何公子身后势力，动一动小手段，很快就能出来。
何元羽强压下心中怒意，一甩折扇，嘴角挑起道：“大人，本公子一向奉公守法，自然会配合清吏司侦查此案。”
员外郎一抱拳：“何公子，深明大义啊！”
苏步看到这一幕，欲呕。
随着何元羽被衙役带下去，员外郎宣布退堂。
苏步也走出刑部清吏司衙门，刚才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向他投来尊敬的目光。
这年头，能为平头百姓做主硬撼权贵的官吏，已经不多了。
此刻，罗平安也带着小女娃回来。
她小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最上面一颗被咬了小半，留下可爱的牙印。
小女娃吃着糖葫芦很开心。
张三见女儿归来，赶忙拉起对方小手，再次跪拜在苏步面前：“翠儿，快向恩公磕头！”
小女娃学爹爹样子，有模有样的磕头。
苏步扶起父女二人，道：“快起来，以后你们若需要帮助，可到黑日殿白虎堂第九旗来找本卫！”
张三感激涕零的点点头。
处理完这一切，苏步与罗平安向黑日殿方向行去。
身后，
小女娃又咬下小半颗糖葫芦，塞满腮帮子就像只小仓鼠，嘟囔道：
“爹爹，娘亲醒了吗？糖葫芦好甜，分娘亲吃一颗。”
原本止住泪水的张三，再次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