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谋而合
不多时,汀安就取来了白纸、缬草油和皂角水。
花如锦先将缬草油涂抹到食指上,神思敏捷的随意在白纸上写下了两行字,正好与窦家那张血纸的字数相对。
只是刚刚书写完,她就意识过来好像有些不对劲。
正想开口向汀安重新索要纸张,舒瑾玄见她比划了半晌,昏暗的烛灯下却并未看到任何字样,狐疑着过来将白纸抢了过去,皱眉道:“表妹,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什么都没有?”
叶成帏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拿过白纸放平在伏案上,又伸出修长的指节渗进装有皂角水的碗里,慢慢的将整个手心浸湿。
“等......”
花如锦来不及阻拦,就见叶成帏将沾着皂角水的手心摊平,漫不经心的从白纸上平整的抹了过去,随后一行清晰的血红字迹跃然纸上。
“春至花如锦,夏近叶成帏。”
舒瑾玄喃喃自语的念了一遍,看到最后三个字时目光停留了许久,渐渐现出一脸落寞。
叶成帏清冷的面色也是一紧。
“呀,花小姐真是写的一手好诗。”
汀安一脸欢喜,一边品读一边夸赞:“诗中不仅有春夏,而且抛开两个季节正好是花小姐与我家公子的名讳,可谓是巧妙的很。”
“不过是凑巧罢了。”
花如锦就差凌空一脚将汀安踢出门去。
本只是信手拈来写上一句诗词押运凑个数,倒没想最后三字就是叶成帏的名讳。
这书童还生怕人看不懂,强行解释一波。
偷偷的瞥了眼脸色阴沉的舒瑾玄,花如锦连忙收起纸张,故作镇定的问道:“莫非知县大人的名讳正是这三个字?”
“正是这三个字。”
汀安欣喜的答道:“这还是我家老爷当年为公子赐的名。”
叶成帏难为情的轻咳了声,不动声色的连忙转移了话题:“窦家如此处心积虑,竟然连官府也想蒙骗过去,为的不过是想让花小姐殉葬,花小姐觉得窦家何故如此?”
嗯,这才是该问的......花如锦也立刻收起纸张,将卷宗拿了过来,仿若无事的指着上面的一行小字解释道:“县衙的书吏们在整理记录卷宗时,将失踪女子们的生庚年月写的并不引人瞩目,因为他们觉得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讯息,可要是大人仔细审视还会发现一个共通点。”
“除了年岁与花小姐一致,我倒的确没能看出些什么端倪。”
叶成帏犹疑着回道。
正如她所言,一件案子发生后大多数官员都不会去过分关注苦主的生辰八字,除非是别有意图。
舒瑾玄也凑了过来,气鼓鼓的说道:“除了字写得小了些,的确是没什么异样。”
“表哥与知县大人可曾发现,这失踪的少女出生年月日皆为双数。”
花如锦提醒道:“如果我没猜错,知县大人可派人再去查询这些女子的生庚八字,只怕是出生的精确时辰也为双数。”
“这......能说明什么?”
舒瑾玄仍是不解。
叶成帏也对此充满困惑。
哎,这两个呆子终究是少了些少女八卦心。
花如锦暗叹了口气:“在我那个......世,我们那村子里有一种说法,管这种年月日出生的人叫四柱纯阴女,俗称棺材子,这种命格的女子都说是鬼仙降世,命里带煞,阴气极重。”
话落,就瞬间想到了原主的生辰:“而我的生辰不仅四柱纯阴,出生年、月、日、时还完美的重合成了一个数字,可谓是四柱纯阴女中极为罕见的,如果我没猜错,窦员外之所以费尽心思,甚至连窦二郎的性命也不顾,为的不过是某种仪式,毕竟他这些年潜心问道,想来是在追求长寿的秘诀吧。”
“原来如此。”
叶成帏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难怪此人看上去皮肤细致紧实,全然不像是有些年岁的,就连穿的衣服也绣了仙鹤图案。
“我也听闻过那些求仙问道之人讲究一个采阴补阳的修行法子,可采阴绝非是这样一个采法,这简直就是采花大盗。”
舒瑾玄郁郁难平的看向叶成帏:“成帏兄,此事不可不查,那可是十九条人命呀,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再看向自家表妹,他变得更为忧心的责备道:“你既然知道他心怀叵测,怎么还答应那老家伙为窦三郎殉葬?”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花如锦目光沉稳的解释道:“从目前掌握的所有情况来看,窦员外必定早就在筹谋此事了,遗书、窦三郎的死完全和今日他们上演的这出瞒天过海的苦肉计对的上,纵然方才叶公子让典史大人前往墓地开棺验尸也不一定有所收获,眼下顾朗熙为了银子,柳橙为了政绩,都会庇护窦家,稍有不慎只会正中下怀,落得满盘皆输的结局。”
“这遗书好说,顾朗熙临摹本事堪称一绝,他的确有此本事将他人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方才在窦家我看他的神情可见一斑。”
舒瑾玄既愤懑又疑惑:“可窦樾也是半生年纪了,为了所谓的长生之道,害死两个儿子让窦家断子绝孙,这笔买卖当真划算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叶成帏目光淡定的看向花如锦:“所以花小姐早就有了主意。”
花如锦回以一抹温笑:“叶公子从窦家出来临危不乱,想来也是寻到了破局之法吧?”
“倒不知是否与花小姐想的一致?”
叶成帏质问道。
花如锦浅笑:“那不妨我们各自写下自己的法子比对一番,看看谁优谁劣。”
两人随即达成默契,用缬草油在各自掌心写出一字。
花如锦刚写好字,抬眼间,就见叶成帏早已凝神注视着她:“女子为先,花小姐请。”
“大人身为本县父母官,大人先请。”
花如锦指了指桌上的皂角水。
舒瑾玄和汀安看得都是一脸焦急,舒瑾玄不耐烦的催促道:“我看你们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结果吧。”
于是二人一同在掌心中慢悠悠的洒上了皂角水。
叶成帏看向她手心中的字,赫然映着一个“假”字,目光淡然。
花如锦目视着叶成帏手心里印出的字,小脸一惊,瞪眼看向他:“叶公子想要公报私仇?”
舒瑾玄看到叶成帏掌心里的“死”字也是面色一紧。
“本县若想公报私仇,花小姐如今怕不是坐在本县的内堂之中。”
叶成帏挑了挑眉:“而本县今日去窦家想来也并非是为了查案,仅剩下吃席了。”
“倒也是。”
花如锦转念一想,从两人见面到现在为止,他早就有一万种法子让自己死,却选择了挺身相护,可见他并非是个内心阴暗的人。
看来他的确只是想留着自己慢慢折磨。
于是两人将手心并到一处,舒瑾玄看着率先念道:“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