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遇见何南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卫兵前来敲门。简单洗了把脸,趁卫兵打扫房间的时间,二爷踱步到了屋外,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看起来很可能会下雨。想到下雨,二爷不由得又想到家乡的月梅,“应该来个信呀!”二爷心里想着。“吱呀!”一声,二爷见斜对面的房门也打开,接着有个脑袋探了出来。
“金营长?”“何县长?”二人不由得同时发出来声音。探出个脑袋的竟然是何南何县长!二人紧走几步站在了院中相互打量着都不说话。二爷眼里的何南哪里还有县长的模样,只见何南硕大的脑袋上顶着一头杂乱无章的头发、头发好多天没有洗过,后脑勺那里的乱糟糟像被刻意揉弄过、前面的成一条一条的模样,一张脸除了双眼还有点精光(也是布满血丝的精光)外一副灰不溜秋的样子,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佝偻着腰一手按着腰腹部一手耷拉着站在那里。直到卫兵给他们送来了早餐。二爷招呼何南一起二爷进了房间。
“你怎么也在这里?”何南边喝着粥边问二爷。
“不知道,昨早急匆匆叫来,直到现在也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二爷回答,接着又问“你呢?怎么也在这里?”
“咕嘟!”何南又喝了一大口粥,用衣袖抹了抹嘴说道:“我差不多天快亮才到的,迷糊睡了下就被你开门的声音给弄醒了。”
二爷又看了看何南,那双因熬夜而显得很是疲惫的神情,尤其是那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一身不像样子的军装就像挂在他的身上,衣服里面一副空荡荡的模样,显得一副被抽空身子的感觉。
“好久没有喝过这么香的粥了。”何南自顾自地说着,接着又端起碗喝了一口粥。
“好久没喝过这么香的粥了?”二爷问。
“当然啦!”何南简单回答二爷后又自顾自地“哧溜、哧溜!”地喝起了粥。
直到喝完一整碗,还伸长舌头舔了舔碗边。何南伸了个懒腰,慢慢地理了理衣服,坐直身体慢悠悠地说起自己的事来。
原来,反攻抗战开始不久,何南就因涉嫌通共被停了职,其实说所谓的涉嫌通共,也就是帮助前来筹粮的共党游击队买了些粮食,数量也不多(游击队没有足够的钱物购粮,何南念在也是抗日的份上自己出钱帮着买了些)。被停职后的何南闲着也是闲着,就在家乡组织了一群人(年纪稍大点的早被抽调或者征去支前了,多数是十几岁的娃娃),在家乡短暂训练后又用变卖了家产的钱买了些武器就带着上前线去了。在上前线之前,何南让家中一信得过的伙计带着已有身孕的月梅及双方父母去了昆明,现在她们什么情况也暂时不知道。
在家乡训练队伍期间,还有个插曲。何南回乡召集人马训练的事被好事者告到县政府,县政府接报后派人找到何南,要求何南解散队伍,不准滋事。何南将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写了报告转交了上去,报告交上去后也就没有了声息,过了七八天,新来的县上竟然派人给何南送来了他停职期间的薪水,数量不但没有少,反而多出了好几倍。何南收到薪水后向来人提出欲见见新任县长,来人回去后也就没有了消息。
好巧不巧的是,何南带着百十来人往前线去的途中遇到了何南的一老同学,那同学早年加入国军,后来又加入共军,这些年一直在怒江那边搞游击,在老同学的劝说下,何南加入了共党游击队并参与了松山战役。松山战役结束又随大部队一路打到腾冲,在腾冲,共党老同学不幸牺牲,游击队的战士也几乎全部牺牲,何南又带着包括游击队在内的不足20人的队伍加入国军部队一起打日军,国军团长见何南指挥作战很有一套,从开始的排长一路到畹町时何南已经火速升任职营长了,胜利会师后何南因自己带出的人十之八九均已牺牲,加之自己早就有从戎的想法,就留在军中,正当他等着上边给他升任副团长时,于半月前他莫名其妙地给看管起来,十多天里换了好几个地方,今天凌晨时分被带到这里。
一口气说完这些,何南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后又对着二爷说道:“我也算是出生入死了,有好几次要不是老天眷顾,早就壮烈了。说我通共,其实也没有冤枉。只是,我认为我通共也没有做啥对不起党国的事呀!都是为了抗日呀!这一路打下来,干掉的日军也够对得起那些牺牲的弟兄了。”何南又自顾自地说道:“打这样的战,真的过瘾!”
“没了?”二爷问。
“没了。跟着我出去的那些兄弟大都永远回不来了,为这我是不敢回去面对家乡父老了!”何南说完默默地低下了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冲开了脸上的灰尘,形成了道道沟痕,看上去甚是难看。
听完何南的叙述,二爷觉得太不可思议,特别是何南这身份的转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富芹她们的消息吗?”二爷换了个话题问道。
“没有,安排好她们上路后,我也就带着弟兄们上前线去了。前段时间休整时正准备打听一下,就被这样了。”何南回答。
“你们刚来时的那个聂什么?对了,叫聂胜吧,我停职期间听到了他的消息。”何南突然向二爷提起了聂胜。
“聂胜?你听到了什么消息?”二爷问。
“听说他在昆明混的不错呢,好像已经是什么主任了,具体工作内容不太清楚,但听我的朋友说,权力好像很大,富芹她们走时我还特意写了封信让富芹带着,如果到昆明遇到聂胜,让他帮着照顾下家小,也不知道是否找到他。”何南说道。
“也不用着急,吉人自有天佑!相信她们会好好的。”二爷安慰着何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