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笔友：我在酒店等你
华夏1997年，龙城3月10日。
永鸿机械厂是龙城唯一一家国营企业，占地100亩，工人五千，主营医疗器械，汽车零部件以及各种重、轻工业设备等多元化企业。
国家科技的发展离不开革新进步，永鸿机械厂最终还是被选为手工业转型数控机床、自动化设备生产的试点单位之一。
今日，永鸿三厂一车间钳工组，传来了大家熟悉而又讨厌的声音。
“卓言，今晚你必须加班把那台数控车床调试好，让它动起来。”
说话的是永鸿三厂生产副主任，夏至。
卓言有些生气地丢掉手里的内六角扳手，脱掉白线手套，一脸的不情愿。
“我说夏主任，自从我爸妈被你害死以后，你本该照顾我，反而处处为难我，这数控车床原本就是从M国进口回来的，需要调试吗？整个永鸿机械厂没有一个人会开，您这是太高估我了吧？”
“看你这话说的，你爸妈咋是我害死的，这也是他们自愿救我，才造成那样的意外，与我有什么关系？”
“好，是他们自愿的。单位杨厂长都说我可以不做初级钳工了，可你呢？都多少年了，我还是什么破钳工，钳工就钳工吧！还给我弄了个初级钳工的头衔，我谢谢你呀！
今天你这安排，第一，这数控车床我不会操作更别说编程了，何况我只是一个初级钳工而已，很明显你在为难我。
第二，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晚上有事不加班，而且是人生大事。
还有，你总不会还怀疑是我拿了你的那个小灵通报复我吧？”
夏至笑呵呵地拍了拍卓言的肩，说道：“卓言，小灵通的事我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你，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你一定行，如果你把那台进口的数控车床弄成了，杨厂长肯定重用你。
另外，你想想，这杂志上的交友可信吗？你们就是来往几封信，你就信了？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说她来了龙城要见你，这真实吗？万一设局骗你呢？
还有，这次是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三天后，局里领导来检查，如果你成功了，我就申请给你加薪，升你做钳工组组长。”
卓言向后挪了几步，连连摆手。
“好了，您别说了，我们只有上下级关系，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想让我离开永鸿机械厂吗？你做梦！
你想玩，我就陪你玩把大的，这个任务我接了，如果我帮你解决了困难，加薪不需要，我们就把位置换一下让你也体会体会我的生活，没有父母的生活。”
夏至又笑着拍了拍卓言的肩说道：“好，这样就对了嘛！你想怎么换？”
“我做主任，你做初级钳工？”
“这个恐怕杨厂长也不会同意的，另换一个要求吧？”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杨厂长没有关系，与你爸也没有关系，你就说你敢不敢吧？”
夏至开始沉默，皱了皱眉，忽然又喜笑颜开。
“好，我答应你。”
夏至说完，心里却想：卓言，你还是太年轻了，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你完成不了，把你赶出永鸿机械厂，少一个和我竞争副厂长职位的对手。
再说，这是局里发的进口设备，和家里那些机床完全不同，局里只想等待专家过来学习，仿造。
只要他弄出一点问题，那必死无疑，嘿嘿嘿。
至于以后有没有人会干，还不是我说了算，不，是我爸说了算。
到时候，就算是杨厂长出面，他和我爸真还不知道谁说了算。
卓言冷笑几声，对夏至道：“好了，那我下班去娱乐室给人家姑娘回个电话，然后回来加班。”
“行，这事上点心，给你两天时间，哈哈哈，我看好你。”说完，夏至满意地离开了三厂一车间。
夏至30岁，比卓言大几岁，原本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从小一起在永鸿机械厂长大。
他们的父母都是永鸿机械厂的技工，卓言三岁那年，他亲眼所见行车所吊的钢材掉落。
父亲为救夏至，母亲为拉扯父亲，双亲瞬间被掉落的钢材砸死。
夏至被卓言的父亲一脚踹开，活了下来。
从那以后，永鸿严禁工人们带孩子上班，很多工人家里的孩子无人照顾成了一大难题。
在卓言的心里也萌生了就是夏至害死了自己父母的想法。
卓言的父亲是一名八级车床技师，每年都能拿到龙城技工大赛的冠军，是杨厂长的得力干将，也是永鸿机械厂公认的劳动模范，甚至在龙城都小有名气。
所以，杨厂长也非常照顾卓言。
父母去世时，姑姑卓冉也只有十四岁，便开始和卓言相依为命。
他们被杨厂长安排念完了高中，也给他们发了补助金。
高考落榜后，卓言就被杨厂长安排做了学徒，卓冉也在永鸿机械厂做了一名品质检验员。
后来夏至在父母的帮助下坐上了生产副主任的宝座，他们便完全拉开了距离和阶层。
时间久了其实卓言也慢慢放下了，可是夏至反而嫉妒杨厂长对他们的好，也觊觎副厂长的职位。
害怕杨厂长把副厂长的位置给了卓言，便开始设计排挤他。
后来有一天小灵通移动手机上线，夏至便买了一个拿到车间显摆。
大伙都感觉新鲜，抢着观赏，可最后到哪去了谁也说不清楚，他当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卓言。
从此以后，二人的关系越来越不好，矛盾日益增多，夏至便将卓言设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表面上亲如兄弟，暗地里给卓言使绊是常有的事。
……
卓言是一名重生者，来到龙城已经有一年之久，他之所以苟着就是等待只有他自己想要的机会。
2023年卓言是一位月工资20000的工程经理，重生到这个数控机床蒸蒸日上的年代。
这里，除了大哥大就只有小灵通还算高端的移动电话。
这里，隔着几公里就有一个公用电话亭。
店铺式的座机电话亭，有时候还不能打长途，就像饭店一样，一条街一个或者几个。
别说什么电脑、网吧了，这时候还没有普及，就连小灵通移动电话仅限市内，多一点的就是录像厅、舞厅。
卓言25岁，还没有女朋友，姑姑卓冉那可是一个愁，她便背着他在嘉应文学杂志上刊登了他杂志交友的信息。
虽然只是每页最下面的小字，但，效果还不错，卓言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十几封信。
打开信纸那是一个香，各种图案颜色的都有，完全代表了写信人当前的心情。
他聊得最开心的应该是一个叫戈柔的女孩，比自己小，学的是企业管理，似乎老家也在龙城。
他们虽然是书信来往，但彼此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他们书信来往已经有半年之久，互相也寄了照片，就差一次通话，一次相见、相聚。
卓言想想自己一个高中毕业，人家大学，文化差异不得不让他打退堂鼓，但，当他收到戈柔的信时，止不住有点激动。
永鸿机械厂除过应该有的宿舍、饭堂还有娱乐室。
娱乐室里有台球、象棋、羽毛球、应该说什么球类都有。
篮球、足球都有场地。
娱乐室每天下班后，便开始人山人海，打电话需要排队，也需要插入200移动电话卡才可以拨打号码。
200移动电话卡一般小店都有卖，各种面值的都有。
排到卓言，他打开BB机将戈柔小灵通移动号码抄了下来，认真的一字不落地拨通了电话。
他们都沉默了很久，对面才传来天籁之音：“你、你好，第一次通话有些紧张。”
卓言这时显得特别腼腆，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体验这样富有年代感的电聊。
“我也是，晚上要加班，我们的约会要不改天？”
“没事，你忙，我等你下班，我会一直在酒店等你。”
卓言此时此刻心跳加速，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有些迷糊。
戈柔的表现完全和文字里的认知不同，除过声音甜美还有些大胆，貌似另有深意？
“言哥，那就挂了吧！我会在酒店一直等你。”
戈柔重复着最后那句话，却让卓言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