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舍本逐末
直到此时，一直致力于活跃气氛，没说什么实质性内容的金时，给金尚打了个眼色，两人先后告退，去一趟洗手间后，父子两人在酒吧僻静的一角说点话。
“这个人，外表憨厚老实，内心精明通透，不可全信。待会谨慎一点，说心里话尤其要注意……”
金时小心告诫道，
“场面上过得去就行了，遇到为难的问题，就以年轻不懂事推脱……”
“我知道！目前还不熟悉，还没到推心置腹的时候。”
这个时候，掏心掏肺地帮对方出谋划策，对方会不会领情都很难讲。所处的地位和立场不同，看待事物的价值也不一样。
总之，还是得谨慎一点，创业初上路，经不起太多折腾。
老爹的告诫，也很及时，免得让小金因为多喝了几杯，不够清醒而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来。
在商业应酬方面，金尚还只是个初上路的新手，各种尺度如何拿捏，还不是很有经验。
“放心吧，就算我一时糊涂，也有‘金扫帚’提醒，给我查漏补缺。”
说着的金尚拍了拍胸口，指着挂在脖子上，贴身佩戴，从不疏忽的“金扫帚”。
父子两人用凉水洗了把脸，让有些热血上头的酒意消停一点，才毫无异状地回到了包间。
待几人重新坐定后，金尚才对希冀的张应勇主任说道：
“张叔叔，您的想法，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以贵单位的现状，互联网未必能成为您的助力？”
整理了一下措辞后，金尚继续解释道，
“全国网民数量才几十万，不到电视观众的一个零头，其中大部分是专业技术人员，完全靠互联网获取体育资讯的人，估计也才几万。作为业内人士，我认可互联网将会有无比辉煌的未来，可是，现在真的不值一提。”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张应勇还不一定全信，面前的年轻人，是这一行吃了第一口螃蟹的领头羊，其判断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真的……毫无希望？”
金尚摇摇头叹道：
“可以做，但是将希望寄托在网络新媒体领域，无异于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得不偿失。”
别提什么网吧营收，球迷热捧了，就连京城科技即将上线的千台联网电脑，都不可能被对方放在眼里。
“我听说，台里最近也在讨论要不要开网站，这不是大势所趋吗？”
闻言的金尚微微一笑，回应道：
“最近市面上有一家十分高调的‘京城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张叔叔知道吧？”
“有点背景，表面上看很有实力，靠银行贷款堆起来的体量，其实也很虚，来我们台里游说过，老板口气很大，但是说起具体怎么做，就没什么章程了。”
看来，这家公司的本钱，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丰厚，全靠人脉和关系从银行拿到贷款，疯狂投入加杠杆，才能维持住现在的规模。
开新闻发布会，宣传形象，确实得心应手，但是在具体的经营上，京城科技的操作幼稚得不像是科技领域的创业者，太业余了。
“我估计吧，待国际互联网接通后，早则一年，迟则两年，贵单位就会开办属于自己的网站。毕竟，这是面向国际宣传的一部分。但是，五年之内，我觉得也只是个‘存在网站’，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金尚将前世记得的一些大致脉络回忆了一遍，慢条斯理地劝说道，
“互联网本身只是个宣传渠道，一个承载信息的平台。恕我直言，在互联网真切地改变世界之前，贵单位会在意什么新媒体吗？响应政策号召，提前布下的棋子，有枣没枣打三竿，成了更好，不成也无所谓的项目而已，真正发展壮大，还得好几年。”
以张应勇比较急迫的态度来看，还真未必愿意等。
真正的破局关键在哪里？
金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擦了擦嘴角的残液，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制作节目，才是您该努力的方向。互联网领域，您可以做，但这只是准备给老虎插上的翅膀，锦上添花用的，如果只是一只病猫，而不是老虎，一切都是白费心机。”
振聋发聩的话，让张应勇如梦初醒。沉默了将近半分钟后，才心有余悸地深吸一口冷气。
“这种事，我明明应该比你们知道得更清楚。我们的职责是什么？为观众献上制作精良，群众喜闻乐见的体育节目才是关键，放送渠道和方式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最近，我可能真的太着急了，被蒙蔽了双眼，以至于还没有小金这个外行看得准。”
“当局者迷嘛！”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时不时附和的南大彪说笑着，缓解一下场中略有点沉闷的气氛，
“张主任的想法也是好的，我觉得互联网迟早会有大作为，但是，切入的时机，还是得小金这种青年才俊来把握，毕竟，新生事物，还是他们接受得比较快。”
张应勇没有因为小金的话而心生不满，也没表露出太多被说服后的感激，多年的职场生涯，让他的情绪控制很到位，只要不是因为酒意上涌而吐露心声，金尚就不敢过分确认其话语是否代表真意。
好在，从金扫帚的反馈来看，虽然没有时来运转，贵人提携的鸿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趋势，于是就放下心来。
“既然话都说道这了，不知道小金对体育频道的节目，有什么好想法？”
“这个简单，只要将世界第一运动——足球的节目做好了，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职业化后，足球领域的热度确实居高不下，不过，这几年国足战绩不行，国内联赛也屡有风波，完全指望它，是不是有点激进？”
说起这个，那金尚可是太熟悉了。好整以暇地等着在场诸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这几年足球界的腌臜事，最后才从另一个角度说了几句让人心悦诚服的话：
“如果一切顺利，联赛火爆，球迷买账，民间资本踊跃支持，国足战绩彪炳，那自然会是一个良性循环。要是反过来，会怎么样？”
金尚竖起食指，轻轻晃了晃，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后忍不住嗤笑一声：
“现代足球，既是竞技体育，又是一个全民秀场。赞扬的路不好走，批判的热度也不低啊。遍观上下，能够找到一个将社会各界的目光吸引过来，赞扬的，奚落的，冷眼旁观看笑话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的领域还真不多了。”
前世的金尚，可是见过足球圈的龌蹉事到底能夸张到什么程度，业内人士又是怎么承受全国球迷的怒斥与鄙夷的。
法治社会，大家都得遵纪守法，不可随意诽谤他人。败坏名誉，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
普通百姓生活不易，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和老婆抱怨几句，训斥不听话的孩子就是极限了，有足球这么个骂几句也无妨竞技体育，正好可以发泄一下情绪。
能够和足球圈相提并论，成为茶余饭后谈资的，也只有是非不断的娱乐圈了。
所以，金尚才会将这两个领域，视作自己将来需要重点挖掘的流量来源。
不吵吵嚷嚷地掀起骂战，将舆论声势造起来，哪有热度？
“小金，人才啊！要不要考虑一下，来央媒发展？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
张应勇乐不可支地拍了拍金尚的肩膀，笑得眼角都渗出眼泪了，
“年轻人，脑子就是灵活。”
对方所谓的邀请，也只是场面话，金尚自然没有当真，婉拒并表示感谢之后说道：
“能力有限，就只能动一动嘴皮子了，要是真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张叔叔也不要客气。”
“嗯！前些时部门有人呈上了一个综合足球类栏目，时间长达两百二十分钟，还是直播，主要报道国内联赛一周动态和点评。策划还不错，但是风险有点大……”
“大手笔啊，将近四个小时的直播，成了就是一代经典。”
金尚由衷地赞叹着。
可要是搞砸了，估计相关人员的前程，也会遇到不小的关隘。
“以国内足球为主，也可以兼顾国外顶级联赛的报道嘛，为什么不做？很多国内球迷也喜欢看高水平的球赛……”
“没有人手，兼顾不过来。”
张应勇微微摇头，
“国内联赛和国足报道，咱们团队的人已经是连轴转了，更何况……”
似乎想起了什么烦心事，张主任有些不快地抱怨道：
“咱们体育频道和足协的关系不是太好，联赛问题不断，国足战绩越来越差，批评的声音肯定不会少。”
体育频道的责任之一就是向外界放送真实准确的资讯，作为当事人，丑闻一而再、再而三地曝光在全国人民眼前，肯定高兴不起来。
所以，在目前这种现状下，体育频道和足协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了。
今年已经发生了两次体育频道的记者去探访国足集训，被拒之门外的事了。据说是相关新闻栏目中，某些邀请而来的嘉宾评论员炮轰责任人能力低下不作为，在与观众互动环节，也迎来了不少骂声。
结果，似乎惹得足协部分领导极度不满，时不时以极为扯淡的理由拒绝采访。
“张叔叔，这些事说出去固然有些难堪，可要是换个角度想，作为体育频道，所承担的义务中，是不是也包括真相披露？站在您的立场来看，媒体采访遇到了不正当的阻碍，是不是更应该迎难而上，跟踪报道，践行舆论监督的社会责任？”
话音落下，张应勇主任微微点头，沉思了一会后才赞许地回应道：
“小金的这个说法，有点意思。看似有些剑走偏锋，其实也变相点出了一个现在体育频道的缺陷。咱们虽说是体育频道，其实就是个体育新闻频道和体育赛事录像播放频道的复合体，节目形式过于单一，可以拓展的栏目领域还很多。”
比如：全民健身，城市竞技，热点追踪，专家点评，名人专访，以及金尚所说的舆论监督，内幕挖掘，都是很好的题材。
团队初创不久，使得体育频道的节目类型比较单调，丰富栏目类型的需求就比较迫切了。
先前张主任所说的足球直播栏目，就是一个次极为大胆的尝试，目前计划还没有正式启动，就是因为内部分歧有点大，没有人拍板并承担责任。
一念至此，张应勇的心火热了起来。略一琢磨了，才有些拿捏不准地问道：
“台里也是有感于咱们内部人冥思苦想，闭门造车搞出来的栏目，观众不一定爱看，所以才想着要多出来走走看看，和各界人士聊聊，开阔视野，也许找到一些不错的点子。”
借着音乐播放授权合作的机会，找金尚这样的青年才俊聊一聊，了解一下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就很有必要了。
毕竟，竞技体育是让人热血沸腾的运动，不管是场内还是场外，参与的主体都是年轻人，体育频道的观众，肯定也是以他们为主。
“如果只是苦于没有灵感和创意来源的话，我这里倒是有几个，可以供张叔叔参详一下……”
说着的金尚，将前世记忆中，几个比较受欢迎的体育栏目的模式大致介绍了一遍。
尤其是主要报道国内联赛的《足球之夜》，侧重于国外动态的《天下足球》，极具人文情怀、聚焦体坛明星、挖掘闪光点、弘扬竞技精神的《体育人间》以及兼具励志与趣味性的对抗挑战赛《来吧冠军》等。
当说道《来吧冠军》这种别开生面的体育综艺的时候，戴义琴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希冀与欣喜之色，张主任和南大彪也若有所悟地看了中年翻红的帅哥几眼。
名气和形象合适，有观众缘，明星艺人主持人选，戴义琴确实比较合适。
当然了，未来不确定性太多，谈具体事务还太早。初次打交道而已，留个好印象，待有需要的时候，再来寻求进一步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