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大荒二老

李全颇为新奇的走入城中，熙熙攘攘之声，不绝于耳。

街道宽约四五丈，来往行人，皆是兽首人身的精怪。

有的浑身长毛，有的拖着尾巴，亦有面貌狰狞，獠牙参差，模样不一而足，怪异至极。

街道两边，还有一些小摊，吸引过往行人买卖交换。

看起来，似乎与人类城市并无不同，一样有些许繁华，熙熙攘攘，摩肩擦踵。

不过，这些“商品”大多是些血淋淋心肝脾肺，白森森骨头、筋膜，甚至还有些奇怪尸体。

看着十分诡异。

仿佛梦入《聊斋志异》中的罗刹海市。

其间人皆凶恶丑陋，不乏獐首人身者，中有神人相戏，每来往者皆四海异人奇士，城内有甲士官员，法度俨然。

“这是火浣布，穿上之后善能防火，若沾了污垢，以火焰烧之，尘垢立去，光洁如新…”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摊主见李全走来，介绍着摊上的一片片火红毛皮。

壮汉身高九尺，身形魁梧，脑袋硕大，吊睛白额，一张口獠牙数寸，十分骇人，这是只虎精。

“阁下倒是好本领，竟然连火光兽的毛皮都能打来。”旁边许多精怪闻言，纷纷赞叹。

在大荒南方有一座火山，长宽四十里，昼夜火光不熄。而火中有一种形似老鼠的异兽，能喷火，重一百多斤，光毛就有二尺长。

火浣布，就是以这种异兽的毛发编织。做成衣裳，不仅能遮身抵御一些火焰法术，且耐脏，打架斗法也不染血污，深受大荒精怪异人喜爱。

虽然蛮荒之中，这几年有了聚落坊市，但并没有什么货币，所有东西都是商量着以物易物而已。

李全对火浣布做成的衣裳很感兴趣，可是身上并没有什么奇珍，可以与虎精换，索性作罢。

倒是那虎精见李全的模样，知他身上无甚宝物，转而又道：“阁下若是有甚独特法术，也可以拿来换的。”

“法术我倒是会两手，只是换你这个毛皮，有些不划算。”李全笑笑道。

进入灵界这两年，李全一边游览灵界山水风情，对一些原本不曾注意的灵界缺陷察缺补漏。

另一方面，也是在真正的进入修行状态，并根据灵界一些种族异术，研究出了几门适合先天真气使用的小法术。

“某身上也不止这两块皮毛，但不知你有甚异术能换？”虎精抱着怀疑态度。

他见李全身上气息不强，身躯瘦小，好似一只普通“猿”族，并不觉得李全能有什么好的异术。

倒不是以貌取人，而是灵界之中，高深法术都是有限的，往往随着主人成名，而天下皆知。

但很显然，李全并不属于那些灵界成名之辈。

李全打量了虎精两眼，摇摇头：“我会定身术，能把一些牲畜精怪定住身形，你能拿什么来换？”

“定身？”虎精嗤笑一声，扔下手中火浣布，问道：“这倒是有趣，那你能不能把我定住试试？”

“恩？？？”

李全还从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见四周精怪都各忙各的，似乎没人注意这边。

便曲指一弹，无形真气极为隐蔽的瞬间点在虎精身上。

那虎头精怪只觉身子身内飞入一股异力，寒毛倒竖，异力游走周身窍穴，刹那之间，魂魄被压制，浑身僵住。

只有一双拳头大的眼睛，还咕噜噜能转。

“你身上貌似并没有什么奇珍可以跟我换这法术。”李全打量虎精片刻，摇头转身走了。

待李全走了数十息之后，虎精身内那丝压制魂魄的真气无声溃散，他的手脚才能动弹。

“厉害！这只怕又是一个白毛道人，秃头和尚，大荒之中何时又冒出这么个厉害人物…”虎头妖怪呆愣片刻，啧啧赞叹道。

白毛道人和秃头和尚是灵界海域大荒近两年风头最盛的顶尖人物之一。

因其与李全般形似猿族，却一个白须白发，一个秃头戒疤，所以莽荒之中，就称其为白毛泼猴、秃头老怪。

道人、和尚则是其自称，灵界万族对此原本没什么概念，久而久之，就传成了白毛道人、秃驴和尚。

不过这俩人时常配合，掀人老窝，强行夺取灵草仙物，因而臭名昭著，在灵界属于人人喊打那种。

虎头妖怪在大荒虽然算不是大妖之列，但在准一阶精怪之中，也算顶尖，横骨炼化，略有本领。

但却轻易被李全给定住，这至少是真正一阶大妖才能有的实力，或许并不差于上二者，只是却声名不显。

李全望着一路上，城墙上面贴满了用某种异兽皮毛拓印的两个有些眼熟的人像画面，嘴角不禁扯了扯。

“老赵头这厮是真能蹦哒，他和老曾头是怎么做到被整个灵界通缉还能到处搅风搅雨的？”

所谓的白毛道人，秃头和尚，其实就是赵全深、曾元性俩人。

两年时间过去，这俩人也不知在大荒之中干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反正不论妖魔异人，那都是谈之色变。

甚至据说惹得蛮荒诸族几次出动大批霸主级高手围剿。

但到现在，俩人的通缉画像还在万族到处传播，可见这俩还活蹦乱跳。

不过除了这两人之外，诸多从蓝星进入灵界的人类、精怪，随着对灵界规则的熟悉，或者依靠机缘得道。

也渐渐声名鹊起。

甚至有着什么五祖七君，三王二老、十五怪之类的名声流传。

三王嘛，万刃山灵鹫大王、青丘墟九灵大王、陷空谷朱彧大王。

其中灵鹫和九灵都是蓝星精怪，唯有那朱彧大王是灵界本土顶尖霸主。

其余的李全也不知具体指谁，这两年一直在游逛体悟灵界山水构建，或者思索第二阶超凡体系，根本没心思关注这些。

不过见到赵全深和曾元性这两人的通缉画像之后。

对于那个所谓“大荒二老”指谁，李全隐约有了猜测。

。。。。。。。

而就在青丘城外不远，一处出入必经的树林中。

“啊……切！”

密密叶片遮蔽的树梢上，白须白发的老道打了个喷嚏。

对面不远处石缝之中，传来曾元性苍老的声音：“道兄，吾辈修行中人，寒暑不染，八邪之疫不能侵之，你怎的无缘无故打起了喷嚏？”

“无碍无碍，准是哪个老对头又在念叨贫道…”赵全深摆摆手。

正说着，见一个顶着硕大虎头，揣着几捆兽皮的魁梧汉子，化作一阵黑风，出城往林中飞来。

“嘘！！小声点！”赵全深朝石头后面打了个手势。

刚才与李全搭讪的虎头精怪正架妖风，飞过密林之中。

忽而见前面走出了一个秃着脑袋的白眉怪人拦路。

身穿杏浆洗得发白的黄僧衣，手中攥着流珠，慈眉善目道：“施主请留步！”

“咦？你怎么看着好像有点眼熟？”虎精恍惚之间，似乎觉得眼前这怪人有点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

“阿弥陀佛！施主慧根深重，深有佛缘，自然觉得老衲眼熟。”

“佛？施主？慧根？”听着一连串的陌生词汇，虎妖有些懵然。

若换做往常，若有生灵敢拦他的路，他早就一口吞了打牙祭。

但见面前这怪人身上没有丝毫气息，竟然不怕自己，显然有点儿东西。

而且说话之间，竟然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意味，这让虎妖颇为新奇。

“施主若想知道，还请往这边一叙。”说着，曾元性自顾自往树林边的大石头后面走去。

虎妖舔了舔舌头，他对这些新词汇，自然是有兴趣的，不过，他对肉更感兴趣。

可这青丘方圆数十里，都是九灵大王的地盘，来往都是来交易的精怪异人，不好随意杀生。

但干得隐蔽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所以，他犹豫片刻，跟随着曾元性，走入石头后面。

才一进去，霎时眼前天地变幻，一片青青草原，上面一群群灵机充沛的羊、鹿正在吃草。

虎精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忽而惊觉有些不对：“恩？那个白眉秃头哪去了？”

“嘭！”

正想着，后脑勺一阵剧痛，虎精失去意识，“噗通”摔倒在地上。

赵全深扔了手中棍子：“还得是你啊，这虎妖忒不经打。”

“阿弥陀佛，道兄，我总觉得咱们这样有些不好，有违修行人清净宗旨…”

赵全深在虎精摸索着，闻言道：“害，闷棍是我敲的，再说咱们又不曾杀生害命，怎么不好？”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通灵智慧，已与人一般，我以皮相诱他，以言语惑他，犯了嗔、诳之戒…”

“这是灵界，咱俩斩妖除魔，现在还被那些妖魔追杀，唯以此保命而已，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尔。”

曾元性闻言嘴角扯了扯：“老衲真是信了你是邪，罪过呀！罪过！”

“那还不是都怪你要多管闲事…”赵全深也撇嘴道。

为啥会被全灵界通缉呢？这说来话长。

俩人本来都是十分安分的，尤其赵全深，属于稳健苟命流代表人物。

刚一入灵界，正好落入天空羽族和陆地走兽一族的种族厮杀战场上。

按赵全深的本意，就是先装死，等这些强大异兽打得差不多了，再出去捡尸。

结果怪就怪在曾元性善心发作，见不得瞬息之间，万千生灵惨死，非要上去劝架。

结果因为语言不通，被那些兽族和羽族当敌人，一齐围杀。

不得已之下，赵全深也只能跟着出手了。

本来莽荒之中，种族厮杀就是常态，为了一株灵草都能打起了。

大家也都习惯了厮杀，也都打成了熟人，不会下死手，高层超凡霸主也未必会死多少。

但赵、曾俩人不知道，初入灵界的他们还以为生死之争，索性也就不再留手了。

混战之中，战绩彪柄。曾元性佛光心域困住了十余头妖兽，赵全深强悍真气纵横。

这一场惨烈混战下来，蛮荒兽族、空中羽族战死的霸主级超凡比以往几十次战争都多。

许多种族中天赋异禀的幼年妖兽，也惨死在战场之上，不知被谁所斩杀。

最终直到数败俱伤，曾赵俩人都被打成半死，纷纷负伤逃遁败走，这场混战才落下帷幕。

事后，几乎所有参战的妖族都把这次事件，归结到这俩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的怪人身上。

可以说才入灵界的初期，赵、曾俩人没过一天好日子，身上负伤还不是被强大妖兽追杀，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

迫不得已之下，俩人数次商量之后，也干脆摆烂了，开始了东躲西藏敲闷棍，寻找灵物养伤的道路。

或者由一人出手，将一窝妖怪引出老巢，另一人再去妖怪老巢寻找可以疗伤的灵物。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赵全深这老头几次不按预定套路出牌，竟然把人家老巢之中的幼崽掳走当人质。

再强行换取一些灵界法术、灵药。

曾元性一开始，对于赵全深这厮以这种卑鄙手段搞来的法术和灵药并不接受的。

不过在老赵头一阵“他们是妖魔，残忍好杀，我辈不伤其性命，取其积蓄，乃惩戒其行为”云云的歪理之下。

曾元性也只能无奈接受了。

在这个过程之中，俩人的实力也是飞速提升，各自又练就数种本领。

由此，渐渐的，俩人在灵界之中，可谓是臭名昭著，人人哦不，是妖妖喊打。

这次之所以跑到青丘墟，顺手敲晕了这头虎妖，倒不是真要抢劫他。

虽然俩人恶名昭著，但还真没到无缘无故，无仇无恨的情况下，抢劫一个路人的份上。

……

当虎妖再次清醒过来时，浑身已经铁线藤牢牢捆绑起来了。

铁线藤，灵界特有的一种藤蔓，生长于险崖之上，极为坚韧，除了怕火，几乎无法被刀剑斩断。

实在是是打家劫舍，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你…你们是大荒二老！！！”此时，虎精见曾赵二人组在一堆，脑海之中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他们身份。

“嘿嘿，不错，让道友受累了，贫道不得已行如此手段。”赵全深捻须一笑道。

“你…两位前辈想干什么？”

前辈，也是随着这两年蓝星物种进入灵界，才有的概念，很快风靡灵界，成为对比自身更高阶段存在的一种常用称呼。

虎精发现自己身上完好无损，连之前拿去交换的几片火浣布都在身上。

“道友客气了，不敢当前辈的称呼。”赵全深笑眯眯道：“请你来，也是想向你打听几件事情，希望道友不吝赐教。”

这青丘墟位于莽荒中心，强大妖族极多，之所以将这精怪敲晕捆过来，主要就是不想惊动这些厉害大妖。

毕竟赵、曾俩人虽然对自己实力极为自信，但深谙苟道精髓的俩人，可从不敢小瞧任何精怪、异人。

虎妖虽然气息不强，但再怎么说也是开灵通脉的真正精怪，谁知道他有什么神通手段？

虽然就算斗法，能让大荒二老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极小，但俩人却无把握在不惊动附近大妖的情况下，将虎精拿下。

还得是俩人惯用的敲闷棍，最是好用，不声不响。

“两位前辈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以两位前辈的声名神通，不至于为难我一介区区小妖吧…”虎精楚楚可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