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命关天
远山处渐渐被一层薄雾笼罩,落日的余晖晕染着薄薄轻雾,扑面而来的草药味,蔓延出方圆几里。摇椅上躺着胡须白花花的老者,一手拿着紫砂壶,时不时的坐起饮上一口清茶,亦或是放下茶壶,又拿起手中的《妙手医抄》,细细琢磨。
“苏老,苏老……出人命了,苏老……”小丫头急促的喊叫声,打断了老者的沉思。
“佩兰,佩兰,快备上些跌打损伤的草药,是不是大小姐又挨罚了,这不出三个月已经是第六次了……哎呀呀……”老者坐起身,整理散乱的衣衫。
“父亲,这次不是小姐,是……少阁主他……”佩兰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
“少阁主?坏了,少阁主受伤,可了不得,快去!”老人赶忙向草堂外迎去。见着素衣少年嘴角挂着血迹,衣衫破损,迫切的问“少主这是去了何处,快让老头儿看看伤势如何?”,老头儿径直走向素衣少年,将血肉模糊的年轻人放下,检查起来。
“佩兰啊,你这大惊小怪的,少阁主内伤不轻,但无大事,去拿天清丹来,咋咋呼呼的,吓我一跳”老头儿边说,边拍着胸口,仿佛松了口气。
“父亲,你还没等我说完,是少阁主带回来一个伤势严重的人”佩兰喘息着补充说。
“哼,大惊小怪”老头撇了一眼佩兰,双手自在的放在肚子前。
“苏老头,是这个,你把他从兄长身上推下来,不管死活吗?”小丫头扶着年轻人,此时的他一直未醒来。
苏老头才回想起来刚刚有这么个事儿,回过头,俯下身,看年轻人,脉象一探,老头猛地松开,眉间一紧,重新探查脉搏,又缓缓松开。“没什么救,气息微弱,流血甚多,内伤已伤及脏腑”,老人撩开年轻人的衣衫,惊讶道“自作孽不可活,这袖箭于皮肤不足半寸,箭头非割肉难以取出,取出又怕是流血不止,难以止住啊”
“苏老头,整日里是谁说,只要有一口气的,准能从阎王门前拉回来,怎么这就怂了。”
“大小姐……你……”苏老头被小丫头气的瞪眼睛。叹口气,说道“且不说这箭头取出的关口能不能过,如今的脉象已然是微弱至极,离油尽灯枯不远了。”小丫头看着年轻人,心中五味杂陈。
“苏老,先将人抬进去,好生安置,无论如何,维护住他的心脉,便有一线生机。”素衣少年命苏木老头安置年轻人,却也是心中不忍。
“少阁主,此人是何来历?”苏老头察觉到少阁主和大小姐的关心,便猜测着不是普通人。
“苏老的担心,我知晓,人命关天,切不必多问,烦请出手相救。”素衣少年向老头恭敬的行了一礼。
“少阁主,老头儿自会尽力。只是……”老头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苏老头,你有话就说”小丫头问道
“小姐,少阁主,多年前老阁主与夫人游历江湖,幸得一枚定神丹,或许可以暂时稳住这少年的心脉。”
“定神丹?可是收藏在琼玲塔五层的定神?”小丫头也是面露愁思。
“是的,定神丹出自神医谷,即便在神医谷也是上等品级灵药,别说是稳固心脉,甚至有重塑之效。定神,亦是云霄阁宝贝,此事要惊动老阁主和二老爷、三老爷的”。
“苏老,那胸前的箭头若再不拔出,伤口便开始溃烂了,有何办法?”素衣少年不忍的看着胸口血红的一片。
“少阁主,我先施救,愿他醒来再说吧”说完,苏老头带着人将年轻人带走了。
“疼疼……疼……”素衣少年一手抓着小丫头的耳朵,一边往外走。“你藏那么远的时候,没想到吗?今日我及时赶到啦,若是我赶不过去,你该如何?”少年满口怨气,眼神却极为温暖。
“兄长,我错了,我本想着跑远点你抓不到我,哪想到碰上这么一档子事儿,快松手吧,疼,真错了”小丫头捂着耳朵,撒娇的求饶。
素衣少年不忍,松开手,又轻轻的揉揉妹妹红红的耳朵。“你不喜练功,哪来救人的本事,你不喜打打杀杀,若无父母庇护,你如何过得这般洒脱自在。”
“兄长……兄长……,别气了,我晓得你说的,并非我坚持救人,而是当时的情形,他已遍体鳞伤,仍拼死抵抗,放我走,我心里着实走不得……”
“小妹啊,蛇三娘是被消耗极大,我们才勉强取胜,你想救人,兄长若不在,你该如何?你可想过父亲母亲?”
“兄长,你出觥筹月影时,不也是冒着功法反噬的危险么?你可想过父亲、母亲?”小丫头揉着耳朵,撅着小嘴。
“你怎知道?”素衣少年转头看向小丫头
“兄长,我是不喜欢练功,可自小陪你和父亲练武,这些招式闭着眼睛都认得出,秋水涟漪、水帘洞天,落霞烟雾起,月下竹影升,觥筹月影,穹苍笼星月,我说的可对?”小丫头边走边说着
“不错,确是流云剑法的必杀招式,那你如何知晓,觥筹月影会有反噬?”
“父亲说,秋水涟漪之后,招招需内力支撑、消耗极大,若内力支撑不够,难以施展不说,勉强使用,反噬极大。”小丫头叹口气,继续说“兄长以往剑招中最厉害的便是秋水涟漪,此次使出觥筹月影,垮了几个台阶呢,怎么没有反噬呢,而且连用两招。”小丫头也是有些担心的兄长。
“不碍事,置之死地而后生,苏木老头的丹药还是有些用途的,我这会儿胸口已经不闷了,调息几日便好了,而且我隐隐觉得觥筹月影也不算什么,哈哈哈。”少年点点小丫头的鼻尖,爽朗的笑起来。
“兄长,可认得这人吗?”小丫头好奇的问道。
“嗯,过命的交情。”
“过命?”小丫头更是好奇。
“魔蝎峡谷”短短四个字,少年说的很慢,仿佛若有所思。
“是兄长受伤极重的那次?”
“嗯,两年前,梁山府举办敬贤宴,邀天下英才比武赴约,以青玉弯刀为彩头,拔得头筹者赠之”。
“不过是比武大会,名字取的还挺好听,敬贤宴,实则是梁武老人招贤纳士吧”小丫头饶有兴趣的听着故事。
“嗯,当日参加比武的,不限于五大世家子弟以及天下各家大大小小的宗派……”
还没等少年说完,小丫头便插嘴“这么多人?青玉弯刀有什么好的,可还有更重的彩头?”
“精丫头,真是瞒不住你,青玉弯刀是把一流的兵器,可在世家联姻上算得了什么?”少年继续说着
“联姻?”小丫头更是好奇
“嗯,梁山府曾也是五大世家之一,可如今却不如其他四大世家硬气。”少年拉着小妹走进厅内坐下来。
“那是为何?”小丫头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起一块点心品尝起来。
“十年前中原与北野之战,梁家二子战死,三子在战中与北野第一刀萧翻云同归于尽,尸首都未保全,这青玉弯刀便是萧翻云的兵器,作为战利品被梁山府收藏。梁家三子中,长子尚有寡妻、幼女,便由老先生照拂,次子刚成亲不久,尚无子嗣,不久后,那妇人归家改嫁。自此之后,梁家在江湖上备受尊重,但人丁单薄,也是梁武老人每隔五年举行一次敬贤宴的原因吧,以此招揽天下寒门子弟入梁山府,也能与其他四大世家、各大宗门结缘”
少年轻轻抿了一口茶,继续说“眼看着梁家小姐已过二八妙龄,梁武老人便加重了彩头,给孙女找一门好亲事,当日千山派卢文山技压群英,半盏茶的时间都无人再上擂台迎战,以为胜券在握。”
“那是兄长没上去,要不早就把卢文山打下去了,看那卢彩云怎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说起卢家,小丫头一脸的不喜欢,少年却笑笑。
“谁让你功夫打不过卢文山,女工、礼仪、学问又处处比不上卢家彩云小姐,还有脸说。”小丫头听着少年的训斥不服气,又无力反驳。
“卢文山有些纨绔,好张扬,可毕竟是与五大世家中千山派的大少爷,与梁山府而言,可谓是更上一层楼,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人身材挺拔,言语温文尔雅,相貌也算过得去,名叫付玉成,出自寒门,无门无派闲散修行,可未出百招竟是将卢文山踹下了擂台。届时燃香已灭,比武结束。梁家的“联姻”变成了赘婿。”
“兄长,这人敢踹卢文山,还真是有胆量,不入赘怕也不行了,抱得美人归,也算是两全其美。”
“各大世家中人,多是次日参加喜宴后便离开了,因为仲文、休雨二人喝酒,多喝了几杯,下山时天色已有些暗了,梁山府深处山中,素日里只有一条路最为便捷,我们原路下山,却发现途中不少世家的家仆、随从的尸体,林中飞出不少黑衣人,出手狠辣,却看不出何门何派,我们向林中撤退,黑衣人紧紧逼来,直到将我们逼入一处狭长夹谷,不少世家子弟已经是衣衫狼狈,躲在此处。”
“狭长的谷道,岂不是任人鱼肉吗?兄长如何出来的?”小丫头担心的问。
“不错,那峡谷中不时从四面飞来暗器,亦或者巨石滚落,然后是一波又一波针对我们的刺杀,趁着月色未亮,我们沿着边缘,向外谷外移动,更艰难的是入夜之际,峡谷中出现无数只黑色巨蝎,带有剧毒,被咬中的人,轻则断去肢体保命,重色七窍流血而死,有人点火折子驱赶毒蝎,可火光之处便有毒箭射来,必死,这死局已然让所有人心中惶恐不安。”少年说到那场死局仍心有余悸。
“那又是如何走出来的呢?”小丫头也是放下手中的点心,静静的听兄长讲述。
“天色已黑,月色扔不明亮,若无火光,崖上埋伏之人无法找到我们的位置,而那些蝎子却能嗅着血腥味靠近我们,与其等死,不如豁出试试,卢文山倒是有些勇气的,打算将蝎子引走,打斗声也会惊动崖上之人的注意,让其他人逃脱。”
“埋伏之人应是在崖上、崖壁之间,这般送死的做法,能送走几人?所以兄长便以身犯险,孤身杀上去了吗?”
“不是孤身,是他,黎天,站出来,说命由己定,这般送人头有什么作用,将所有火折子以及取火之物向远处抛去,豁出去的便杀上去,快跑出峡谷求救,还有口气的都尽量带出峡谷。而后,他一箭射中扔出远处的一堆火折子,一片火光,成群的毒蝎子四处逃窜,瞬间一片箭雨落下。
他第一个飞身上崖壁,我紧跟着上了去,好不容易斩落不少崖壁上的钉子,崖上更是厮杀惨重,我便是那时第一次使用了觥筹月影,流云剑法中所有杀招都用上了,火光中,血水、汗水、已然是模糊了,只有杀出去才能活着,下面的人才能出去,我与他并肩这一战,几乎忘却了时间,拼命的杀掉崖上的所有黑衣人,直到卢文山、宋止他们上来,重伤之下我失去了意识,好在我们都活着。”少年的手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小丫头靠在少年的肩膀上,眼中泛着泪光“兄长,我是不是差点就失去你了,我不要……”她搂紧少年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