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千金质子来相伴（二）
凌清被她的话逗乐了。果然千穿不穿马屁不穿。方你才对大还丹的留恋一扫而空，俯身坐到了小姑娘身畔，问道：“认得我？”
黄婉：“去年年节的时候你跟一个伯伯来过，还给婉婉送了个好漂亮的石头！”说着，小手在枕头底下摸索了半晌，掏出来一个红色锦袋，绳子一抽，一颗石头落在了被子上。黄婉宝贝似地握在手里，托住放到她眼前。
这不过就是普通的荧石罢了，在黄婉的心中却犹如珍宝一般。她日日都放在贴身之处，连睡觉都要枕在头下，可见对其的重视程度。
凌清眼眸转深。她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忆，或许在原身心中，这不过就是随手给出的一件小玩意，压根都不值得留存在脑海中。甚至连黄婉这个人，也如同过客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仙女姐姐，你见到小白了吗？”许是她想得太过出神，没注意到小姑娘又已经把萤石收了回去，锦袋设计得巧妙，两边一拉就成了个套绳，直接被她挂到了脖子上。
“是咬你的那只狐狸？”
黄婉身子僵住，眼神中透露着惊恐，应该是回忆起受伤的画面了。凌清能看出她的挣扎，小姑娘勇敢地压抑住害怕，怯怯地又问：“小白……已经被杀了吗？”
凌清反问：“它伤害了你，不该被杀吗？”
黄婉摇头，有一瞬的疑惑，似乎在考略是不是应该把接下来的话告诉凌清。她虽然年纪小，可到底是城主府的孩子，不比外头那些普通门户。不过仙女姐姐对她很好，还给了她漂亮的石头，那可是个神奇的石头，冬暖夏凉呢！
吸了口气，她朝着凌清招了招手，示意她低头凑近些，说道：“姐姐，我能听懂小白说话。它说它的身体里被坏人放了东西，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凌清心中微动，“能听懂它说话？”
“嗯嗯，小婉从小就能听到它们说话，像是家里的鹦鹉啊，还有厨子买回来的鸡鹅什么的……”感觉凌清不相信，黄婉的声音越来越高。
凌清一把捂住她的嘴，“嘘”了一声。帘子外人影攒动，不知道会被哪个有心人听了去。她对着小姑娘摇了摇头，轻声问：“这件事城主知道吗？”
“阿爹？”黄婉眨了眨眼睛，狭促地咧开嘴，“他们每一个都不相信我，觉得我年纪小说的糊话。”厨子带回来的大鹅可怜兮兮地泛着泪光让她求情，结果她兴冲冲地跟爹娘理论了一通，还被嘲笑是想要留着大鹅当玩伴。长此往复，黄婉也就再也不提了。只是小白……是黄婉真心欢喜的。
是个聪明丫头！凌清赞叹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小白还活着。”
“真的？！”小姑娘眼睛一亮，惊喜得爬了起来，跳下床榻就往外冲去，光着脚丫子连鞋都没顾得上穿，直嚷嚷地喊着，“小白！小白！”
屋内等着的人齐齐将视线投向她身上，这一瞧，不禁心生感叹。小姑娘哪里还是先前那种虚弱将死的木讷模样，如今生龙活虎好不活泼，脸上那个大洞早就不见踪迹，脸色红润泛着光泽。
黄夫人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的，两步走到黄婉身边，一把将女儿埋进胸间，有种失而复得的后怕。
城主目瞪口呆地看着完好无损的女儿，说不惊愕是假的。城主府与青岚宗的关系向来微妙，他也做尽了商人本色，原本想着能把婉婉的伤治得个七七八八就行了，哪怕留点疤，贵为城主之女，也没有人敢随意妄论。
没想到青岚宗直接还给他一个与从前无差的女儿！这……难道就是修真之人的本事吗？自从昨夜婉婉受伤，他把城内最好的郎中都请了过来，每个人看到这般伤口都摇着头，甚至连血都止不住。要不是自己手上还有一颗宗门赠送的丹药，后果……不堪设想。
这般百转千回下，城主看向凌清等人的目光又不同了，那是隐约已经有了臣服之念的目光……
“从前是黄某唐突了，还请师姐见谅。”黄有财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来了来了！宰猪时刻就要到了！
凌清与清雨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面上笑容加深。清雨虚虚扶了一把，代替凌清开口：“好说，好说……”杀猪焉用宰牛刀？有他就够了。这一回，起码得让黄城主好好剥一层皮回来。
清雨拉着恋恋不舍想跟女儿共享天伦之乐的黄城主走了，黄婉好不容易挣脱开母亲令人窒息的怀抱，殷殷问道：“娘，小白呢？”
黄夫人戳着她的脑袋凶道：“还提那个畜生做什么？你是没吃够亏？”
黄婉捂着额角四下逃窜，向凌清求救：“小白是被人下毒了，仙女姐姐说有办法救它的！”
凌清挑眉，她什么时候说过了？这孩子怎么还硬生生把她拖下水了？
“有这事？”黄夫人狐疑地转向凌清，后者给了她一个定神微笑，这才勉强同意，“被你阿爹关在笼子里呢，要去的话，你给我站远点……”
地下室，四方笼子里，雪白的绒毛微微地起伏着。白狐四肢被铁链锁住，奄奄一息地半睁着眼，嘴角的鲜血不断溢出。
“小白——”黄婉见到白狐这般惨状，撒开脚丫子就要冲过去。
凌清拎住她的后领子抛给了同行的侍卫，下巴一抬就让他们把黄婉抱得远了些，自己迈着悠闲步伐绕着铁笼逛了一圈。城主府比想象中的更大，除了地上之外还有地下私牢。
白狐听见小姑娘的嗓音，努力地想要抬起头，却终究敌不过体内伤势，无力地垂下脑袋。
“修成了二尾……”凌清蹲下身子，不知从何处摸了把扇子出来，扇柄伸进笼子里，挑开狐狸尾巴好奇地瞧了瞧，“算是低阶灵兽了。”又往上戳了戳它的丹田，不出意料地听到沙哑低吼。
“还挺聪明，把它压制到了丹田。不过到底修为有限，恐怕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又要发作了。”
白狐虚弱地咧了咧嘴，眼神一直追随着数米开外的小姑娘。黄婉被强抱着，拼了命地捶打着侍卫想要过来，可五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力气，不过是给大人挠痒痒罢了。它的小姑娘啊，说好了彼此要守护一辈子的，看来是它要食言了。
它拼命最后一丝力气才让自己从失控中清醒过来，却没想到已经酿成了大错。小姑娘浑身是血地躺在自己身下，瞪大的瞳孔中清晰可见自己尖利的獠牙……那一幕，白狐到死都忘不了。它知道身体内有东西，已经有了警觉，却还是被操控对黄婉下了手。
“不甘心？”凌清移到它面前，平视着它的眼睛，问道，“小姑娘的伤我已经治好了。你呢？你想要我治吗？”
它……还能治？
“当然能治，不光能治，我还能助你修行。”凌清手指点了点冰冷的笼壁，“不过嘛，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白狐抬眼，无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