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降红雾
如血残阳染红了半边天空,又穿透层层云峰,自天边蔓延而来,将山林,尽都披上一层血色红纱。
山道上,一个头戴方巾,穿青衫的书生,走进了一间破庙。
他面容清瘦,年岁不大,但观其打扮,已是功名在身。
书生名叫李未央,乃庆华府最年轻的秀才。
“这破庙,竟还未倒。”
李未央轻声自语,环顾了一圈儿,便径直坐在一方平整的石头上。
背后,则是断头的石佛。
他刚从三河县城出来,准备前往二牛村,只因五天后,就是先父母的忌日,他身为独子,必须前去祭拜扫墓。
顺便,再去山上道观中看一下师父。
在此之前,他得等个人,等一个三年未见之人。
而这破庙,便是他们的联络地。
只是荒了三年……
“哒哒哒……”
破庙外,传来了马蹄声,越来越近。
直至在破庙门口,传来一声嘶鸣。
随即一个头戴黑帻,身穿右襟宽袖衣的男子,走进了破庙。
“未央小弟。”
男子走进破庙,便朗声喊道,待看清面前的书生后,愣了一下,不禁道:“你,你是李未央……”
李未央起身相迎,亦笑道:“孙大哥,好久不见。”
来者是庆华府的驿使,姓孙。
孙驿使看清李未央的穿着打扮,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尊敬,言语更是客气了几分,“是小的疏忽,这下得叫秀才公了。”
李未央含笑道:“孙大哥说笑了,未央还是从前的未央,并未改变什么。”
孙驿使叹息一声,道:“三年了,我们也有三年没见了,都是那该死的红雾。”
提及红雾,他眼底泛起一丝惊惧。
“是啊,该死的红雾……”
李未央不禁喃喃,这是他第二次,距离红雾如此近。
严格意义来说,他非此世之人。
自呱呱坠地,父母双全,家庭和睦,拥有一个幸福、完整的童年。
后来,他发现这个世界,与前世不同。
不仅充斥着妖鬼精怪,还有一些身负道行,强大的修士。
于是,他便想要踏上仙途。
但父母对于他这样的想法,却不太支持,既然生而知之,早生聪慧,那自然是文曲星下凡。
不考状元可惜了!
无奈之下,李未央只得一边束学,一边暗地里打听,何处有仙家道府,期盼着能左右两开花。
但五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大乾各府,忽降红雾。
无论是人,亦或飞禽走兽,一旦感染了红雾,初时只觉神清气爽,甚者,能获得红雾之中的诡异力量。
但伴随着的,便是时不时地精神失常,身体出现异化,疯狂攻击周边人。
传言,即使是身负修为的强大修士,也难以避免。
而大乾朝廷面对感染红雾者的态度——
杀!
而庆华府的红雾,便是出现在三河县、二牛村,他的家中。
首当其冲,父亲变作了七手八脚,浑身长满尖刺,口中吐出獠牙,像是蜘蛛,却比蜘蛛更为可怖的怪物。
而母亲则好些,还保持着人形,只是满头的黑发疯狂生长,将身体完全包裹,那每一根头发上,又分出岔来,里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尖齿。
后来,他就晕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时,身处的二牛村,已经化作一片废墟。
据官府说二牛村的所有村民都被他父母杀了,而他父母,也被赶来的除魔司杀了,尸体都已经碎成了好几段。
秉承父母的遗愿,他努力学习,在十二岁考中了秀才,得了个神童的称号。
也就是在这一年,在父母坟前祭拜时。
李未央救了一个道人,拜其为师,正式踏入修行一途。
完成了两开花的愿景。
可惜,就在要赶赴乡试之际。
红雾第二次出现……
三年前,距离乡试还有三个月时,庆华府周遭,忽然出现茫茫红雾,遮挡住了进入庆华府的官道,乡试被迫无限延期。
直到去年,才听说红雾消散,大乾官府处理了些善后事宜,最近,庆华府得以正常出入。
十二岁考中秀才,三年等候,三年延误。
现在他都十八了。
而与眼前的孙驿使三年未见,也正是因为红雾的缘故。
李未央收起思绪,定了定神,道:“孙大哥,我想问一下,府城如今情况如何,还有无红雾?”
若是没有红雾,或许,乡试便会在今年举行。
孙驿使闻言,道,“红雾去年都消散了,现在府城一切正常,而且,此次我来三河县,便是传信的,对了……三月后,乡试也会如期举行。”
李未央听到一切正常,松了口气。
父母遗志不可违,状元还是要考的。
当然,仙也要修。
“这个,是柳大人托我转交给你的。”孙驿使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递给了面前的秀才公。
李未央脸上终于泛起一丝喜色,忙伸手接过,“多谢孙大哥……”
“嗯……”
“我把你当大哥,这赏银,就不给了哈。”
说着,他将钱袋塞入青衫内衬,又拍了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三年了!
天知道这三年他是怎么过的。
“柳大人还让我跟你说,此次庆华府外的红雾虽散,但或许还有感染红雾者未被处理,你若是要去庆华府,路上得小心些。”孙驿使道。
李未央颔首:“你回去后替我谢谢柳大人。”
说着,他见孙驿使眼中的惊惧未散,又皱起好看的剑眉,问道:“孙大哥,当时,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孙驿使闻言,眼中惊惧更甚,“死了很多人,有些是被异化魔物撕碎了,有些是被异化魔物活吞了,有些……则是被朝廷杀死的。”
感染红雾之后,朝廷会出手肃清,这个李未央早有耳闻,不算奇怪。
而听到孙驿使说出“异化魔物”二字,李未央想起了死去的父母,“不知都是什么模样的魔物……”
李未央犹豫了一下,又问:“孙大哥,你这么清楚,莫非你也亲眼见过那些魔物?”
说完,他目不斜视,观察对方神情的变化。
这次,孙驿使不知为何,脸上的恐惧消失,神情变得恍惚,点了点头:“见过,近在咫尺。”
李未央缓缓起身,神情平静:“长什么样儿?”
“怪物啊……”
孙驿使摸了摸脑门,憨笑道:“就像我这样啊!”
孙驿使站在原地,口中却仍旧没停,一直念叨着,嘴角咧到了耳根,也依旧没停下。
“我这样!”
“就我这样!”
他眼中,更是充斥着红芒。
见此,李未央走向无头石佛,躲在了后面。
顺手,提起墙边的破烂扫帚。
【君子不利于危墙,恐惧蔓延,你感知到危险悄然接近,尝试远离危险,你很好地领悟了苟道精髓,秉心养术,不必劳情,领悟养心术:稳如老狗】
“我这样——”
此时孙驿使脸上像是开了一个口子,鼻眼全部被挤到了头顶,脸上只剩一张黑洞洞的大嘴,从里面窜出七八根粗大的触手,那触手顶端,皮肉如菊花绽开,露出里面一根尖锐的肉刺。
灰白色的黏液,从大嘴和触手上,不断往地下滴落。
七八根滑腻腻的触手,在空中飞舞片刻,便朝着无头石佛飞速刺来。
嚓!
如同破开窗户纸一般,触手瞬间将无头石佛洞穿。
飒!
李未央一个闪身,躲过触手,从石佛后绕了出来。
根据他的了解,这类被红雾感染之后,拥有触手的不可名状之物,其强弱程度,是看触手顶端肉刺的粗细长短来判断。
而眼前这个肉刺,又细又短!
足以证明,眼前这魔物,很弱。
稳如老狗加身,李未央心境平和,看着触手上的肉刺,眼中泛起了同情。
孙驿使愣了一下,眼前这书生的反应,让他无法理解。
在这个书生身上,他感觉不到丝毫的恐惧。
现在的书生,这么勇得吗。
“你的肉刺,真小!”
李未央眼中充斥着同情,嘴角挂着讥讽。
只要是男人都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是多么的巨大。
“啊呜——”
即使是神志不清的孙驿使,也感受到了侮辱,他扬天一声嘶吼,猛地挥舞巨大的触手,下一秒,七八条滑腻腻的触手飞快地刺了过来,口中更是喷出黄中带红的粘稠液体。
黏稠的液体如雨落下,落在地面,发出咝咝的声音,腐蚀了地面石砖。
李未央一个滑步上前,气质陡然一变,脸上满是凶狠,更是透着一丝疯狂。
【勇者无所畏惧,一往无前,人这一生,就得勇敢地莽一次,做个真男人,你战胜了恐惧,五秒内的攻击,造成会心一击】
真元灌输大扫帚,一扫而出。
其威势,不亚于排山倒海,漫天的粘稠液体,被飓风吹散。
这一扫帚,漫天的触手根本避无可避,直接被扫帚上的竹枝击中。
“啊——”
孙驿使惊恐地大叫,七八条油光水亮的触手,被扫帚击碎,碎肉漫天落下。
李未央仍旧没有停下,一脚飞踹,便将孙驿使踹倒在地,顺手便将手中的扫帚把儿,狠狠地插入他脸上的巨口,直接贯穿后脑。
将其钉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