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朱祁钰
等到孙忠离开了之后,乾清宫又陷入了一整片的静寂之中。
譬如,朱祁镇如旧地在看着自己那个正处于静寂之中的父亲。
刚刚,其实他真正想让会昌伯孙忠去做的事情,是召集上一些士兵----哪怕差一点的家丁也行。
然后,孙忠再带上这么一些人,去搞出一点小动静,也就可以了。
当然。
朱祁镇也知道只是靠着孙忠和那么一点人的话,必然难以完成大事。
毕竟,前世的他就算在最后发动“夺门之变”的时候,那都是己方有着好几家更甚于孙家的勋贵,还有一些个大约中等的文臣来帮忙的啊。
以及,良多的、持中立态度----而不是说,此时会听从孙太后吩咐的大臣为良多了----的朝臣了。
另外还有,他的对手也是有些心灰意冷地感觉,以至于早早放弃了挣扎。
由于此三者的共同作用,他才是能完成“夺门之变”的这个大事。
而此时,单单一家会昌伯,着实难以起事的道理,他并非不懂。
不过,朱祁镇在意的也不是这一点。
他想要的,只是动静而已。
而这份动静,自然是能越大越好了。
毕竟,只要大的起来,那么,藏匿在了北京城之内和北京城之外的、那些个有着独特想法的心思,就该活络起来了。
要知道,事情不就是得这个样子去做的吗?
在己身没有庞大实力的前提,若是想要完成“火中取栗”这一宏愿,那么,事先就必须做到“把水搅浑”这一要求。
而后,“浑水摸鱼”当如是也。
当然,现在的、只是去监视彭城伯张昶、惠安伯张升这两个张太后的亲兄弟一事,那其中的动静肯定是比不上发生了兵乱这一事情了。
不过,有了动静,也就能满足朱祁镇的需求了。
“唉。”
朱祁镇在心里默默叹气到:“人啊,在弱小的时候,就是应该去多吸引上一些别处的目光,只有这个样子,当事人才是能活得稍微自在一些了。”
到底,还是之前那个襄王的金符被太后拿走一事,太令他紧张了啊。
没有与人共事的权力,当真让人无奈----历史这个会化妆的小姑娘,鬼知道她的素颜长什么样。
朱祁镇都能发生改变了。
那么,朱瞻墡再发生、发生,不是挺正常的么?
不过,唯一能令朱祁镇感到欣慰的一点就是,如今,襄王朱瞻墡,并没有存在于京师之内。
由此,哪怕真心出了什么问题。
他朱祁镇尚且还能有一段时间用来欢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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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朱瞻基身边的香炉之中,缕缕烟气接连不断地向着上空升起。
一如朱祁镇的心思和朱瞻基的灵魂。
“爷,二爷来了。”王振那略微小了一些的声音从朱祁镇的耳朵中,跑进了他的脑海。
“哦。”朱祁镇这才是回过了神来。
而后,他向自己的后方扭过身子去。
只见一个比朱祁镇略微瘦小,但却同他是有着好几分相像面容的小孩子,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大哥。”还没来到朱祁镇身边,朱祁钰就是带上了哭腔。
朱祁镇好笑到,前世的时候,这个孩子直到“土木堡之变”之前,同自己的关系都是十分亲近的。
二人简直都可以说是历史上少有的、兄弟和睦的例子了啊。
只可惜,在后来的皇位之争当中,二人之间是出现了许多的裂痕。
直至,以一人的被囚禁和另一人的死亡作为了结局。
“看吧”,朱祁镇心想到,“大位之前,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来。”朱祁镇伸出自己的右臂,朝着朱祁钰招了招手。
“到大哥这里来。”
“嗯。”朱祁钰应下了朱祁镇的要去。
而后,他便是小跑了起来。
并且,他就和朱祁镇一样,跪在了蒲团之上。
“哭什么啊”,朱祁镇轻轻地拭去了朱祁钰脸上的泪水,“都多大的孩子了,还在哭。”
“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在流泪了啊。”朱祁镇假装生气道。
“哇。”一听见朱祁镇的安慰,朱祁钰就的哭声不知怎地,反而更大了起来。
“可是,大哥,我都好几天没看见父皇了啊。”
“父皇跑到哪里去了啊?”
“好了、好了,哭什么啊哭”,朱祁镇再度为朱祁钰拭起了眼泪,“父皇还能跑到哪里去?”
“你都知道过来找父皇,那父皇不知道去找他的父皇啊。”
“哎,是啊。”朱祁钰一听见这句话,小小的脑袋顿时被怔住了。
“可是”,可是,朱祁钰的这个小脑袋瓜,好像是快要看破朱祁镇的“阴谋诡计”了,“父皇的父皇又去哪里了啊。”
“父皇的父皇,那肯定也是去找他的父皇去了啊。”
好了。
从前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从前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
当然,说得简单一些,就是俄罗斯套娃,早个好几百年给传到中国了。
特别,还传到了朱祁镇的大脑袋瓜里面了呢。
“那他的父皇呢?”朱祁钰还没有理解到“父皇的父皇的父皇”这个比较复杂的逻辑了。
“所有人都是有着一个父皇的。”朱祁镇轻轻地揉了揉朱祁钰的头顶。
“每个人等到了一定的时间,都是会去找到他的父皇。”
“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去找到父皇啊?”朱祁钰问出了一个不怎么显然的问题了。
“你看”,朱祁镇又开始了对朱祁钰的“忽悠”,“父皇得长到这么大的时候,才能去找他的父皇。”
“那你就也得等到自己是长到了和父皇一样大的时候,才能去找他了。”
“可是”,傻傻的朱祁钰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了,“我还要多长时间才能长到父皇这样大啊?”
“十年吧。”今年的朱祁钰,七岁而已,而等到他长到了十七的时候,也就能明白相对应的事理了。
“啊,等这么久啊。”朱祁钰有点不太舒服了。
“没事的,你看,才十年而已”,朱祁镇无奈了,“而且,这十年里面,不还是有着母后、母妃、大哥来陪你吗?”
“十年很快就能过去了。”
“等到那个时候啊,你就能去到父皇身边了。”
“那行,那我就再等十年。”
在经过了朱祁镇的连番“引导”之后,朱祁钰的“思想”这才是被修向了“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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