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复仇者与求援者-其三十一

“「剑圣」阿尔伯特，卡洛斯商会的创始者之一。记得没错船上运的货物里有来自卡洛斯商会的货，这就不奇怪了。”

面前展现真容的黑发女子，01立刻认出了她的身份。

“哼。”

身份被识破，阿尔伯特干脆直接承认了一切。

“没错，一直追杀你的人是我。吸引海妖过来袭击，在船上的货物里提前放了炸药的人也是我。”

“为什么……”

被问及原因，阿尔伯特握紧拳头对01大吼：

“因为你杀了我喜欢的人！我为他报仇，不行吗！”

身为伊甸门十大有称号的强者之一，世界北边繁荣的沙漠商贸城市「卡洛斯」的话事人，冠以「剑圣」之名的阿尔伯特忽如其来的自爆让所有人都傻眼了。连01也皱起眉头。

“什么时候……”

“一百多年前，在龙之林的那场冲突，你还记得吗……呵呵，你当然不会记得。因为对你这个冷血的杀人犯来说，那只是一群挡着你路的无名小卒而已。”

阿尔伯特的惨笑，将01的记忆拖回百余年前的龙之林-

那时候，01因对湖之领主的包庇，在「流水」雅特夫的带领下被一众玩家追杀。

但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荒野的生存之道，也没有人，能在荒野中将他击败。

截杀持续了将近两个月。愤怒的玩家们几乎快把龙之林围成了一个圈，也没能对他进行有效围剿。甚至没有人击伤他。

而那时候的阿尔伯特还远不是现在大名鼎鼎的「剑圣」，只是一个跟着倾慕的人，随着大部队一起讨伐01的新手。

至于为什么要讨伐01，其实很简单。

领主的屠杀资源足以建立一座城池。换言之——击杀领主才能建立城池。玩家们才不至于辛苦地去荒野中继续收集资源，也不用自掏腰包。这就是雅特夫口中的规则。

而打破这种规则，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然，当时的阿尔伯特和她的心上人，并不是真正想要击杀01的人。他们只是想着参与了讨伐，日后凭借这段经历加入攻坚公会能获得的资源会更多一些，人脉也同样会更广一些。只是龙之林围剿事件的最后几天里，在龙之林的深处，当时的阿尔伯特一行四人做梦也没想到……会真的遇见01。

那时候的01简直可怕得像死神，他那一日的身影一度成为阿尔伯特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从大家的视野盲区中冲出，在眨眼间就将他们中的两个常规玩家击杀。而阿尔伯特的心上人是个常驻玩家。他保持着极限血量，把阿尔伯特紧紧护在自己身后，想要和01拼死一战。但这个男人在搞清楚他们的实力后，连一眼都没多看他们就径直走了。

简直是像对待草芥和蚂蚁一样。

可是在危机四伏的龙之林深处，没有同伴的他们是不可能生还的。

阿尔伯特的心上人……最终死在了龙之林。

那时候，独自走出龙之林的阿尔伯特，决定要变强。

变强，然后去向那个死神复仇。

阿尔伯特在随后找到了另外两个常规玩家同伴，三人怀揣仇恨，一起扎进荒野里。四十年后，阿尔伯特三人打通了螺旋塔第一百层，而她本人也成为了伊甸门公认的十大强者之一，有了属于自己的称号。

复仇计划，从那时就已经开始了。

只不过那时的01常年游走在世界各地的荒野中，每次回到中心城也只是暂住，根本掌握不了他的行踪。直到他最近这些日子接连击杀苍天之蛇和金龙，他们才终于顺藤摸瓜找到了他。

如今仇人就在面前，阿尔伯特已经无法再克制百年来的悲痛和仇恨，将这些怒火和怨气全都发泄了出来。她要让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的真实面目。

“你这种杀人犯，根本就死不足惜！你这样的人，只在乎自己的世界，只会把自己的怒火宣泄出来。你完全不会为此忏悔吧，完全感受不到生命的沉重吧！”

阿尔伯特冲上来抓住01，疯狂摇晃着他。

“本以为他只是做事霸道，没想到居然真的杀过人……”

人群中忽然冒出这样一句嘀咕。

紧接着，就像一滴水落进油锅，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叫嚷起来。

有的叫着要杀了01，有的在细数他在这座岛上做下的霸道行径。有人骂他是疯子，有人骂他是强盗，也有人骂他是屠夫。

“闭嘴吧！疯女人！”

——直到苏格伊的巴掌落在阿尔伯特脸上。

苏格伊气愤的双手抓住阿尔伯特，将她与01分开。然后她对所有人怒斥：

“你们一直说他是杀人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那些年被你们排斥，一个人被逼进荒野里，和怪物无休无止地战斗，他又是怎么过的！他是杀人了，但在此之前他又承受了你们多少的恶意！拜托，你试试看被全世界的人用看怪物一样的表情去看待是什么感受啊！”

“你这疯女人说他不会忏悔，说他感受不到生命的沉重，你知道些什么？还有那边叫得最凶的那个，你又知道些什么啊！你们又怎么知道，同样身为常驻玩家的他都经历过什么事啊！他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但他真正地杀过很多人吗？比他拼命救下的人还多吗？！你们这群人里也有不少人欠他一条命，要不是他孤身一人闯进地宫救你们，你们能出来吗！就忘了吗！只会一味地把悲剧和不好的事推到别人身上，去指责，去为自己的懦弱和自私开脱。……你们才感受不到生命的沉重吧！”

面对苏格伊有理有据的情绪爆发，在场的所有人都无言以对。连阿尔伯特也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是怔怔地任由苏格伊把自己和01分开。

不平的情绪在胸中乱撞，苏格伊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愤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为了这个男人的事难过到流泪。但她现在只想发泄。只想用言语化作尖刀狠狠捅进这些人的心脏。

“01，你告诉他们啊，把你的事都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你们炽炎之心为了打通新世界的道路付出过多惨重的代价。你们十九人死的死散的散，却没有一个人感谢你们，没有一个人记得你们！你到底失去过多少，全都告诉这群混蛋啊！”

“苏格伊，没事。”

但是，01却轻轻地将苏格伊护在自己身后，对她摆出淡淡微笑。

“我不打算为自己做过的事辩解。”

在这一刻，苏格伊从他的微笑中看不见落寞，也看不见痛苦。

虽然看不见，但那仿佛在他眼中一直摇曳着的漆黑色火焰，却深深地灼痛了她。

在这一刻，苏格伊只有一个想法。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来理解他。

这个男人比谁都更在乎常驻玩家的性命。

他比谁都更清楚生命的重量。

他一直在为了同伴的死而自责……一直在惩罚被怒火焚烧的自己，一直在赎罪。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指责他，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排斥他。

为什么……

“苏格伊，喂，振作点！”

无力感在身体中冲散开，苏格伊一下子泄了力朝后倒去，被太云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