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金银伥
洪府。
洪海两天前已经以年老多病为由,向陈辞告假,陈辞也非常贴心,允许他在家养病。
此刻的洪海,悠闲地坐在花园的藤椅上,腿上盖着一张柔软的毛毯,手里把着一个小小的手炉,旁边的茶几上还摆着好几样点心。
秋天的阳光洒在身上,烘的身子暖乎乎的,洪海眼眸半闭,听着族弟指挥下人们进进出出,将一个个箱子搬进府里,脸上露出了无比满足的神情。
此情此景,洪海突然想到了陈辞,半闭的眼眸中射出一道冷电:
“铁打的洪家,流水的县令。我洪家扎根黎县两百余年,根深叶茂,区区一个外来的县令,也想跟我作对?哼!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痛下杀手了!”
突然,一道人影脚步匆匆地来到花园,俯身下来在洪海耳边低语:
“家主,不好了,县衙传来消息,陈县令去库房了。”
“什么?”洪海眼皮一开,猛地坐起身来,摄人的目光直视那名家族成员,“他去库房做什么?”
“好像是要提钱,但田司户没有理会。”报信的家族成员道,“家主,田司户只听你的,你不在,他万一得罪了县令......”
洪海眉头一拧,田文华是他的‘同僚’,真正意义上的‘同僚’,但此人性格古怪,除了他以外,竟是谁也不爱搭理,简直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痴愚之辈。
就连拜见新县令这种事,也要他提醒……
“也不知山君怎么会收田文华这样的人当手下,不过不管如何,不能让陈辞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我得去盯着,免得他说错话......”洪海心里一紧,这个时候,他一点儿都不想吸引陈辞的注意力。
于是他掀开毛毯,长身而起道:“速速取我官服来,送我去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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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库房。
库房有一个专门的库卒,归司库驱使,当然了,无论库卒还是司库,都必须唯县令马首是瞻。
陈辞在库卒的指引下,来到田文华的府衙,一眼就看到此人笔直地坐在公案后面,目光聚在公案上的一本书上。
陈辞的到来,田文华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身躯一动未动。
“田大人,田大人,”库卒上前,低声提醒道,“县尊大人到了。”
田文华置若罔闻,对库卒和陈辞视若无睹,自顾自地把书翻到下一页。
“大人,田大人刚才就是这么对我的。”杨一文面有不忿。
“田大人!”
库卒急了,他正要伸手去拍田文华一下,但就在这时,陈辞的声音响起:“别碰他!”
库卒的手闪电般缩了回去。
陈辞上前,认认真真地打量了田文华一眼,后者一动不动地看着书。于是陈辞转向库卒:“田大人向来如此么?”
“回大人,是的。”库卒点头称是,“田大人经常一坐就是一天,除了看书什么都不做,也不爱搭理我们。”
陈辞目光一凝,再次看向田文华,后者就像一尊雕塑般岿然不动,任他审视,只是默默地看着案上的书。
忽然,陈辞发现一处异常,田文华虽然看似在看书,但他目中无神,空空洞洞,就像......就像行尸走肉!
这个发现让陈辞心里一动,毫不犹豫地运转道韵,凝聚成一道光冲霄而起,化作无形的规则覆盖了田文华的府衙。
复生规则,发动!
规则之下,门窗、房梁、桌椅板凳纷纷焕发生机。
陈辞没有关心这些细节,他盯着田文华,只见此人从外表看上去像是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内在却像是有一道枷锁被打破了,让他的灵魂回归肉体。
一丝神韵出现在田文华的瞳孔中,与此同时,他的喉咙也翻滚了一下。
“田文华,居然是个死人!”
陈辞心里一震,复生规则,只对死去的个体起效。
“可他既然是死人,那是谁在操控他的尸体?”
就在陈辞心里充满疑惑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叫从库房里面传出:
“啊!——
“谁?谁?是谁?
“是谁敢剥夺我的伥鬼?”
陈辞豁然看向库房,杨一文和库卒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锵的一声拔出佩刀。可佩刀在手,两人心中却没有任何安全感,一股诡异的气氛让他们心神不宁。
“跑!!!”
一声凄厉的咆哮突然响起,是田文华,这位司户大人在复生规则的影响下复活过来,甫一清醒,便声色俱厉地提醒道:
“有鬼!有鬼!库房里有鬼!”
“鬼?”陈辞眼睛一眯。
这时,库房里传出怒吼:“跑?剥夺了我的伥鬼,还想跑?休想!”
砰!
怒吼声响起的刹那,贴着封条的库房门窗突然被一股伟力从内往外震开,如同盾牌一般飞向四方。
其中两扇门直奔田文华的府衙而来。
杨一文下意识地向前一步,试图帮陈辞挡住飞来的大门,但陈辞比他还快,闪电般一掌拍出,道韵化作秘力喷薄而出,立时将飞来的两扇大门震成无尽的木屑。随后他拍出的手往旁边一挥,顿时漫天木屑全部被扫向一边。
前方再无阻隔,陈辞看清了库房里东西:
那是一个金头银身铜舌头的吊舌鬼,身高仅有四尺,黄金浇筑的脑袋上,有着类人的五官,表情凶狠,眼神暴戾,白银之躯线条分明,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那条长长的铜舌头,看上去竟然十分柔软。
陈辞看到此鬼的时候,一道清气正从此鬼身上冲霄而起,化作无数流光融入虚空之中。
顿时,陈辞感应到府衙里多了一条规则,但具体是什么规则,他却不知道。
“就是你剥夺了我的伥鬼?”吊舌鬼一眼就锁定了同为御道者的陈辞,逼上前来。
“你的伥鬼?”陈辞瞳孔一缩,声音冷冽,斥道,“田文华贵为司户,乃朝廷命官,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占据县衙库房,将一位朝廷命官炼为伥鬼?”
“我?”吊舌鬼指了指自己,嘴巴一咧,凶狠道,“我乃是应规则而生的‘金银伥’,这间库房的金库就是我的诞生之地。
“自我诞生之日起,库中金银就受我辖制,想要支钱,就要开坛作法,以身相饲,这是规则。
“田文华数次支钱,已经成为我的伥鬼,你这县令竟敢将他从我的权柄中剥夺,真是气煞我也!”
说到这里,自称金银伥的吊舌鬼忽然伸手一招,金库之中,一锭金子便飞了出来。
甫一飞出,金锭便像是没入了酸液,迅速销蚀。与此同时,九天之上忽然阴云密布,一道闪电像神罚似的劈向了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