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月二十日火灾现场的记述
光绪二十六年(1900)五月上旬,义和团在直隶境内各处烧毁车站、铁路和教堂,已渐呈风起云涌之势。朝廷态度暧昧犹疑,廷旨方略大抵不出“严拿首要,解散胁从”[12]的中正姿态;朝中诸臣的意见发生争执,而以满洲亲贵为首的主抚一派占据了上风[13]。也正在此前后,外来的义和团民“三五成群”,进入京师,开始引起人们的注意。[14]十三日,慈禧或许意识到事态逐渐严重,自颐和园还宫,同时命董福祥的甘军入驻京城。[15]此后,义和团入城者日众,并从十六日起,开始焚烧京师教堂、洋楼与教民居处,声势日张。[16]清廷则接连发下谕旨,称应对肇事之团民“实力剿捕”[17],至十九日上谕中,仍要求缉捕首犯,解散胁从,并拆去团众所立坛棚。[18]可见直到此时,清廷虽已开始作战事准备,排外倾向日益明显,部分官吏的态度亦有转向,但慈禧仍然未下决裂的最后决心,对于义和团至少表面上仍持抑制的姿态。而对于已经大量涌入京师的团民来说,这种表面抑制、实为姑息的姿态显然没有太多的约束力,其行为日趋激烈。十九日,团民开始围攻著名的西什库教堂。次日也即五月二十日,义和团纵火焚烧了位于大栅栏的老德记西药房。
在一意排外的义和团看来,凡与“洋”字相关的事物,都在破坏之列。老德记药房最早于咸丰三年(1853)由英商在上海开办,至19世纪末发展兴盛,在多所城市开设分店。[19]据《拳乱纪闻》载,团民在老德记纵火的时间,是二十日上午九点左右。[20]杨典诰《庚子大事记》亦云,纵火乃是在当日“巳时”[21],即九点至十一点之间。因而这一时间应该大体准确。午前火起,随后延烧至附近商铺住宅。唐晏在笔记中生动地描绘了当时远观所见情形:
屈臣氏与老德记并非一家,当为民众误传。此时唐晏正与友人约同,在地安门外酒肆小聚。地安门为皇城北门,在正阳门北面而同位于京城中轴线上。因而唐晏所见,乃是在“正南”方有烟直起。从“市肆无惊,若豫知其事者”的描述,一方面可以见出义和团前数日在京师的纵火焚烧,已为民众习见;另一方面也可揣度,京师居民也许到此时还未预想到这场火灾将会造成的严重后果,以及随后事态的迅速激化。唐晏午后所见黑烟,是火势愈大后的结果。因南风而使得烟雾自南而北,正对着皇城以及唐晏所在的地安门方向飘来。“如黑龙之舞空,掠大内而过”,为该幅画面平添几分沉重怖惧的意味。皇城正上空所笼罩的黑烟,这一图景在今日读来固然极类似于清室随后遭遇的谶示,但若考虑到唐晏这一记载乃是辛丑(1901)年间的追记[23],则如此形象的描绘,又很可能带上了作者因日后所见而给这段记忆追加的心理暗示。
如同唐晏所记,至二十日午后,火势愈大,开始引起人们的注意。郭则澐此时在城南,见到“火云熊熊,高迫霄汉”[24]。叶昌炽则于此日前往拜会陆润庠,得知了大栅栏火起的消息,同时见到烟雾蔽空;但与唐晏一样,亦听闻是因焚烧屈臣氏药房所致。唐晏当日下午与友人别后,出西安门,即听说大栅栏已被焚至千余家[25];叶昌炽则在从陆润庠处归后,得到吴郁生的来书,告知大栅栏“已焚其半”[26]。另一位翰林华学澜,亦是在午后得知“大栅栏药房被灾,延烧甚多”[27]。可以想见,这一消息在当日下午,即已在京师迅速传播开来。
火灾一直持续到当日晚间。当时身在东交民巷使馆、离正阳门并不算太远的鹿完天,见“前门外烟气冲天,自朝至夕,火光逼人”[28]。但“自朝至夕”的时间描述并不精确。根据袁昶的记载,火灾乃是自未刻至戌刻[29],也就是大约由下午一点至晚上九点。刘以桐则云乃是“昼十一点钟起火,夜十一点钟止”[30],亦有出入。由此推测,虽然团民在老德记西药房纵火乃是在上午九点至十一点之间,但火势蔓延到开始引起京师其他区域众人的注意,则应在中午时分,而其熄灭则要到晚上九点以后,持续时间约在十二个小时以上。亦有史料记“火至天明未熄”[31],但比照其他文献,这一说法可能含有夸张的成分。时人尚有“火三日不息”[32]的记载,更未免近于小说家言了。
纵火焚烧教堂、洋楼、教民居所和售卖西洋商品的店铺,是义和团的常见行径。团民号称掌握法术,能够随心所欲指物即燃而不延及其他。大部分民众对于这一说法,即便并非完全信服,也多在半信半疑之间。大栅栏火起时,现场附近的居民曾经试图扑救,遭到义和团的阻止。时人曾记载当时情形:
可见若非团民阻止,或者附近居民不对义和团的说辞奉若神灵,也许还能有所挽救。而梁漱溟之父梁济,还曾在火初起时“飞函”巡城御史彭述、陈璧,“请速集五城练勇,传水会,分别施救捕治”;但官兵亦相信“神灵自焚自息之说,瞠视不救以待之”,梁济只能“益叹恨于人心之愚昧”。[34]火灾最后不受控制,延烧如斯,显然有悖于义和团的“神术”传说。对此,当事人及旁观者曾经有过数种版本的解释。其一是火灾起时,老德记药房隔壁的广德楼曾用水泼救,因而后来被义和团指控,称正是因为其所泼为“秽水”,“致干神怒”,以致法术不灵,火势蔓延。这一说法显然为附近被灾的居民所接受,是以诸人“不怨匪徒纵火,反恨广德楼救火”。[35]另一种版本为刘以桐所记,称团民阻止救火,正是为了不致破坏法术,延烧别家,但“不料中和园少执事,将旁设尿桶,迎头一泼”,由此“致干神怒”,引起严重后果;更可怖的是接下来的解决方式:“团民算定何人泼尿,立将少执事抓住,掷于火内”,然而也已无济于事。[36]从作者刘以桐的记述口吻可以见出,其人亦是深信团民神术者。以上两种说辞大同小异,只有细节的出入,因秽水“干神怒”而使得法术无灵的因果逻辑则无异。从史料看,这一说法在当时流传甚广,如翰林高枬亦有所知:“闻有某店以溲泼之,其法既秽,故止之不能,烧。”[37]身为帝国最高等级知识者的高枬于此说并无评议,可见其至少亦为半信。此外,据说火灾之时,支持义和团的满族大臣刚毅还曾“整冠登城,向火行九拜礼”,“观者皆莫测其用意”[38],只是这一细节在史料记载中并不多见,未知是否属实。
持续十二个小时以上的这场火灾所波及的区域,在时人笔记中亦有反复记载。较详尽者如刘以桐,道出其范围四至:
仲芳氏则列举出各条胡同的名称:
其他史料所载,与以上所引大同小异。所烧面积,大约在“广袤七八里间”[41]。这些胡同的名字,有些在今日仍然保留,但当日情景已难确切想象。如前文所云,正阳门外正阳大街附近,乃京城中商业贸易最为集中的地带。此次火灾延烧的商铺,一说为“四千余家”[42],一说为“二千八百余家”[43],仲芳氏则根据“地面官保甲牌”,称“约略延烧铺户一千八百余家,大小房屋七千余间”[44]。唯一可庆幸的是,纵火乃在白昼,因而各铺的货物虽然不及搬出,却仅伤“二三人”。但由于所烧之地乃京师精华所聚:
从明代以来即为贸易之所、累积数百年的热闹繁华,一日之间化为灰烬。因此,类似于“二百年精华,一朝而尽”这样的句子,在时人笔下累累出现[46],成为共同的感慨。而在众商铺之外,这场火灾中令时人感慨的另一对象,也即本文关注的重心,即为正阳门楼的同时被火。
火灾涉及的主要区域,即为正阳门外正阳大街、大栅栏附近,但同时也越过城墙,城内亦有数处殃及。其间分隔内、外城的正阳门楼,自然难于幸免。上举两段引文便均有提及。综合考察史料记载可知,此日所烧者主要是正阳门的箭楼。箭楼与正楼相对矗立,被视作“外城楼”。关于箭楼被灾的情形,袁昶记云:“延灾及正阳门,城楼塌毁”[47];杨典诰则云“悬门隳下,毁及双扉”[48],应指门闸隳堕,且大门亦过火。据梁济日记,“正阳门城楼已烬”乃是在“哺[晡]时”[49],即下午三点至五点之间,已是火灾燃烧蔓延数小时之后。灾后次日,唐晏出正阳门,所见情形为:
光绪二十八年(1902)彭翼仲在北京创办的《启蒙画报》,在讲述庚子之变经过的一组文章中,曾以“城门失火”为专章,以对儿童讲述的口吻,描述了这一情节:“巍巍高大的国门,被匪烧毁”,“许多铺子里的伙计,因为磕头,脑袋都肿了;狡猾的匪徒,早已溜之云乎了”。[51]据报人自述看来,其到火场察看的时间,与唐晏正是同一日。因以儿童为预设读者,该报的叙述出之以白话的方式而富于故事性,“启蒙”立场却相当明确,“国门”的概念中更透露出新的时代观念的影响,与唐晏的书写一道,丰富了京城居民作为亲历者对于这一事实的记述。
箭楼作为外楼,是正阳门楼的重要部分,时人笔记中往往直接以“城楼被火”称之。观瞻所系的前门外楼被焚,在当时人看来,无疑是一场“非常奇灾”[52],因而,凡是记载这一火灾的史料,几乎无不言及这一细节。诗人亦多有吟咏。郭则澐诗云:“药店朝来起火鸦,飞烟横卷箭楼斜。银房宝市繁华最,焦土凄凉剩几家。”[53]当时身处使馆的中国教民鹿完天派人打探消息,得知这场火灾情形,亦不禁感慨:“噫,异矣!匪不云‘保清灭洋’乎,乃何以先烧箭楼?不知当道诸公其何以处此?”[54]可见门楼被焚在时人心目中的象征意义,甚至盖过了同时被毁的商业中心大栅栏的影响。
如前文所述,当时团民及百姓中笃信拳术者曾生出种种传说,作为法术无灵的解释。除上文所引因秽水而干神怒的说法之外,又有云:
此处所说“团民”与“水会”均曾参与“扑救”,与他处史料所言稍有出入,似带有为义和团辩护的立场;或者当日晚些时分、火势蔓延之后,曾经有过“扑救”的举动,亦有可能。在义和团的神术“理论”中,女性往往与不洁的“秽物”相联系,成为破坏其法术的借口。此处亦然。关羽是义和团最为推重的偶像[56]。团民在正阳门桥头放置的水缸,在笃信其术的观者眼中,乃是代表着神祇如关圣帝君、护佑城门的神器。城楼之毁乃由于水缸之破,同样是因为冲犯神祇。但据其他记载者所见,义和团在正阳门桥头所设大缸为三口,“内贮清水”,且水缸似乎并未破毁:“日前桥头一带焚烧殆尽,今惟水缸尚存。”[57]则缸破楼毁的说法,乃当时团民为正阳门楼被焚而编造的说辞,而为笃信义和团的刘以桐所记,亦未可知。
有清历史上,百余年之前,正阳门亦曾经历过劫难,此时难免为读史者所忆起。如杨典诰云:
杨典诰此处对于俞蛟《春明丛说》中关于正阳门火灾的转述无误,但“道光二十年(1840)”的时间推断却有偏差:俞蛟生于乾隆十六年(1751),因而其文中所说“庚子”,应指乾隆庚子(1780)岁正阳门的那场火灾,而非道光庚子。古代干支轮回,六十年为一甲子。两度庚子之后,正阳门再度被火,火灾发生的时间亦同样在五月。历史如此巧合,杨典诰虽然全用白描笔法写出,未予置评,但这一看似轻描淡写的叙述背后,却不无几分命定论的意味在其中。
庚子年的这场火灾还留下了更多的传说。火势到处,灰飞烟灭,但偶尔亦有例外。如“西河沿东头之广裕金店”,“四邻皆烧,该店独巍然独立”。之所以如是,据说乃因为其袁姓店主平日乐善好施,因而“天之报施善人如是”。[59]行善得报,正是佛家因果报应观念的反映。又正阳门楼左右的观音殿与关帝庙,亦与城门一样渊源已久。据《清稗类钞》载:
观音殿的来历,据传为明崇祯帝听闻洪承畴殉难,因而在正阳门左近为之建祠,“以配关公”;但随后得知洪实已降清,故撤祠改为奉佛[61]。此说虽为稗官野史,未必为真,却也可见出该殿的来历悠久。右边的关帝庙尤其著名,或许是由于其所在的正阳门这一特殊位置[62],早在万历时即已蒙邀圣眷隆宠:
董、焦二人,分别为董其昌与焦竑。据传该庙“屡著灵异”,“诸名人集中尝记其签语,祈签者几于无日无之”[64],可以想见当年香火繁盛的景况。庚子火灾过后,“紧贴城墙”的观音殿与关帝庙却均未毁坏:“城上焚烧罄尽,城下二庙巍然独存,毫无伤损”,以至都人有“真为灵异”的慨叹[65]。从二庙的传说,可以窥见上至天子百官以及高层士人如诸翰林,下至平民百姓,均对佛、道二教以及如关圣帝君这类神明有着根深蒂固、源远流长的信仰。义和团的“神术”传说之所以一度流传甚广,显然与这类宗教信仰作为深厚的心理基础有关。
尽管衍生出种种阐释与传说,但团民“神术”失灵、酿成巨祸仍是不争的事实。此前焚烧教堂等举动,尚可以投合国人排拒外洋的民族感情,在“道义”上获得正当性支持;团民所鼓吹的神术,由于相关民间信仰与传说的广泛存在,也令京师的传统读书人与普通百姓,多在笃信或半信之间。但义和团在京师大举活动不久,竟焚烧城内商业中心大栅栏甚至延及正阳门楼,以致生出一场“从来未有之奇灾”[66]。这一事件给京师中人对于义和团的看法无疑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据传著名的老字号瑞蚨祥布店,曾与义和团认作同乡,“首先勒捐数百金”,因而团民曾保证其平安无事;然而大火起时,仍难免付诸一炬。火发时,“大师兄披发念咒而火不能止”[67],显然是所吹嘘的神术失灵,已为观者亲见。如翰林高枬,对于义和团的态度一直是半信半疑,此日对此事则有“往日不延平人,今日不然”[68]的记载,这一疑惑真切呈现了当时诸多信团者的典型心态。“时市中居民始惶然知拳之不足恃”[69],即是明言。而于对义和团持反对立场的一派来说,这一事件正为其持论增添了一重力证。如杨典诰即云:
清朝《皇帝大驾卤簿图》中的正阳门城楼、观音庙、关帝庙、瓮城、箭楼、正阳桥与五牌楼
复侬氏、杞庐氏的《都门纪变百咏》,亦记述“相传团众有避火之术,至此独不灵验”,因而有“问渠闭火多奇术,为底神灵误主张”的质问。[71]更有一种说法,乃将正阳门的被毁,视作因义和团出入其中而招致的“天谴”,所谓:“正阳中门,天子郊天所出入者,而团来启之;是日亦毁于火,岂天怒欤?”[72]更是对义和团的直接发难。
与对义和团的迷信动摇或破灭相伴随的,是都人意识到大难将至的心理冲击,“被烧者如醉如痴,未烧者心惊胆战”[73]。大火不仅波及正阳门楼,也烧毁了位于珠宝市的炉房:“炉房二十四家尽熸,银根顿绝,市面大坏。”[74]此是大栅栏火灾带来的又一严重后果:由于炉房被毁而导致钱铺歇业,京师市面钱银流通受到直接影响,“各行买卖无论生意大小,俱闭门暂停交易,菜肉糖果各市亦皆罢市”,“人心愈觉惶恐”[75]。各行商铺罢市,直接影响于居民日常生活体系的运转,极易造成人心骚动,由此甚至引起慈禧的直接关注;到六月上旬,才由署理顺天府尹的陈夔龙以官款干预解决,而在当时已经造成了“九城同日闭市,交易不通,商户官宅,一日数迁”[76]的局面。翰林院编修赵炳麟在六月初七日所上奏折中,生动地描述了火灾给京师造成的震荡性影响,并向朝廷提出宜速安定人心的建议:
一面是发生于京城中心地带的大火焚及正阳门楼的象征意味,一面是市面流通受到直接破坏的现实危机,这一事件对于京师居民的心理冲击已可概见。与火灾初起时唐晏所见“市肆无惊”的平静相对照的,是大火过后,“人心始惶惶忧乱”[78]的局面。“士大夫从是日起,多有送眷属出城者矣。”[79]可见这场火灾在都人对于事态发展的心理认识上,实有着里程碑式的转折意义[80]。
与此同时,火灾的严重后果,对于义和团在京师的行为亦可能暂时起到了一定的儆戒作用。时人云:“自此一场大火后,却三日不见火光。”[81]虽然未必尽然[82],但义和团的活动在此后数日中未再造成大的骚乱,却是事实。直到四天后(二十四日),德国使臣克林德被神机营士兵恩海杀害,方为又一起严重事件。而从团民纵火到官军狙击,两次事件中肇事主体的身份转移,则正寓示着事态的升级与事件性质的变化。
在对京师居民造成警示之外,正阳门的这场火灾在当日亦引起了慈禧的注意,并进而推动了庚子事变的发展进程。正如义和团运动的研究者所熟知,在官军开始进攻使馆、向列强“宣战”之前,慈禧曾经连续四日召集百官开御前会议,讨论应对时局的策略,并最终下定决裂的决心。因而这四次会议,对于庚子事件的发展来说有着关键性的意义。而第一次御前会议,正是在五月二十日召开。据参加会议的恽毓鼎记述,慈禧传旨召集百官的时间乃是当日“午刻”[83],也即十一点至下午一点之间;同样与会的袁昶记载传旨叫起的时间乃在“午正”[84],应在十二点左右,已是火灾蔓延、开始引起都人注意之后。且会议召开之前似乎并无征兆,以至恽毓鼎的记述,有“忽传旨召王大臣六部九卿入见于仪鸾殿东室”[85]的描写。因此,慈禧突然决定召集百官会议,很可能即是由于正阳门火灾这一偶发事件。正阳门为内城正南门,与皇城的距离并不远;如前文所引,唐晏在“将午”时候,在皇城北门已见到“正南有烟,黄色直起如烽火”,因而慈禧在宫内见到正阳门附近的浓烟,应为必然之事。时人对于这一关节,虽然大多并未明言,但亦偶有道出者,如胡思敬言,“太后见南城火光烛天,即传旨召百官会议”[86],正是两者之间因果关系的证词。由此可见,义和团焚烧老德记药房而不慎延烧的这场火灾,作为一次偶然性事件,对于庚子事件的升级却直接起到了催化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