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巴利岛
老查德从不和船员们一起吃饭，都是由一位水手将饭菜送到他的船长室里的。船长之所以是船长，权力正是有别于他人的地方，他必须是船上唯一的统治者。
说实话维德的存在让他的地位受到了挑衅。
老查德吃着面包陷入了思索，但他并不打算多做什么，只要那个叫维德的外乡佬不干涉他，他也不想去招惹这样一个超凡者。
他有一把手枪，但面对超凡者老查德可没有一枪将其毙命的把握。
毕竟老查德曾见过一位大地教会的教士用泥土覆盖住自己，仍由数十把火枪开火都不能伤他分毫。
对于超凡世界，他一向敬而远之。
老查德吃过晚饭后，照惯例喝了点酒，然后他拿起观星镜和六分仪准备去甲板上观察星象。
此时风暴已经停歇，海上的天气总是如此，时而狂风暴雨，时而风平浪静，对于这些老查德早习惯了。
他登上甲板的高台，水手们纷纷和他打着招呼，老查德则绷着脸微微颔首以保持他的威严。
是了，他还是船上唯一的观星师，唯一懂得星象的人。只有他能把握这艘船的最重要的命脉——航向。在永夜的冬海之上，再强大的超凡者也注定无法对抗自然与诡秘的可怕，无论有多么强大，他们都得依靠懂星象的船长为他们找到正确的航道。
老查德想到这儿心里轻松不少，然后他站在高台上像往常一样举起了观星镜看起了星星。
老查德看了一会儿，原本他还是一幅平淡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放下观星镜，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可能刚刚酒喝多了。
然后他继续再用观星镜观察起了星空，
下一刻冷汗从他脸上滑落了下来。
“水手长！”老查德喊道。
一个刀疤脸的水手应声道：“什么事船长？”
“维德呢？我有事找他，让他来我船长室一趟。”老查德让自己尽量镇定地说道。
……
维德听到老查德有事找他有些意外，因为前几天他刚和老查德达成了共识，理论上他现在应该和老查德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维德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不妙的事情。
于是维德也不耽搁，他起身就准备向船长室走去，但走了几步他又折返了回来，指了指正坐着吃饭的西蒙。
“你，和我一起去，别离开我太远。”
维德并不放心这个家伙单独留在船舱，毕竟这是个从鱼肚子里出来的家伙，虽然目前看来一切都正常，但万一出什么事情，隔太远维德根本来不及反应。所以他必须让西蒙呆在自己视线可及之内。
西蒙嘴里还塞着满满的黑面包和熏肉，听到维德话他也愣了下，似乎纳闷船长找维德和他有啥关系？
但西蒙还是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跟在了维德的背后。
之后维德推门进入船长室，而西蒙则自觉地站在门口不进去也不离开窗户口，让自己留在维德的视野里。
“怎么了？遇事情了？”维德随手抽出一张椅子坐在，简单问道。
“是。”老查德叹了口气，然后他仿佛为了给自己平复情绪倒了杯酒，然后又给维德倒了一杯。
维德并没有喝酒，他酒红色的眼眸只是静静地望着老查德。
老查德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后，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他说道：“星象乱了，我找不到航向了。”
维德瞳孔猛然一缩。
迷航。
莫过于冬海上最可怕的事情。
“你知道洛伦大斜十字吗？”老查德问道。
那个几乎不会动的二十三颗星星组成的图案，据说像是一个倾斜的十字架，根据四角可以找到指向北方的启明星。
“知道，那个不会动的星星。”维德皱着眉头说道。“但我不是很懂星象。”
“没错，正是因为不动的特性，所以洛伦大斜十字和启明星可以说是星象学的基石。”老查德叹气道。“但是问题就在这里……现在天上的启明星有两颗。”
维德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纳维亚海几千年来都是如此，所有星象师都是通过启明星找到方位的，如今要他推翻迄今为止星象学的基石……这怎么可能？
“除非我疯了，又或者……。”老查德又灌了一口酒，艰难地说道：“有一颗虚假的星星。”
虚假的启明星？
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以干扰天体的运行？祂创造一个虚假的星星必然是引诱那些黑暗中的船只驶向此处。
祂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维德只觉得浑身发冷，越想越可怖。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走？”老查德问道。
“没路能走。”维德摇了摇头，回答道：“只能随便选一颗碰运气了。”
“你的超凡力量能提供帮助吗？我听说巫师可以占卜未来指引方向。”老查德不死心地问道。
“我不太擅长这方面的东西，如你所见我只是个猎人。”维德叹气道。“而且就算我会占卜……但如果那颗星星是虚假的话，那种力量至少和神祇有关，占卜被干扰或者伪造的可能性很大，我们根本不能确信占卜的结果。更何况贸然占卜的大多下场都是死。”
老查德眼底露出绝望的神色，他沉默了下来。他们带的食物和水并不足以支撑他们在海上飘荡太久，倘若能找到个岛屿补给倒也还好，但按海图来看这里附近什么岛屿都没有。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吗？”维德问道。
“没有了，我不想引起恐慌。”老查德说道。
“两颗启明星间偏差多少？”维德又问道。
“至少九十度。”老查德说。“选错方向后我们每开一百公里就会偏离目的地至少一百四十公里以上。”
“海图有吗？”维德问。“如果我们行驶地是错误方向，那么我们会航行到哪里去？”
老查德取来海图将其展开，两人一同看向那张羊皮的海图，上面绘满了密密的航线。
老查德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指了指一个画了叉的岛屿。
“我想可能会路过这里。”他说道
“这是哪里？为什么会有个叉？”维德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那个地方叫巴利岛，四十年前还是个人蛮多的小镇，当地人主要信仰晚灯女士。但从某一天起那里就被废弃了，所有镇民在晚灯教会及伊斯蒙帝国的安排下全部搬离，接着航海协会就新发行了航海图，明明上一次更新海图才不到半年，然后任何海图上都将这个地方标注为了废弃区域以及禁止靠近。”老查德缓缓说道。
“为什么？发生什么了？”维德问道。
“不知道，没有理由。”老查德面无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