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驼」
听到老头的问题，双头男略显尴尬，他原本的那颗头颅一时说不出话，脖子旁边的铁脑袋解释起来：
“谁让、谁让对方给得太多了呢，我一时财迷心窍……你们也看过目标的资料了，能有这种本事的，会是无名之辈吗？但雇主告诉我们对方是个新人，这话我是绝对不信的。所以我想，大家一起去提出我们的诉求，对方才会重视啊，然后……”
“异想天开。”
一个冷漠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双头男的话，另外三人大惊，纷纷闪身退开。
这声音的主人没有开口之前，他们居然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那人站在墙角的阴影中，身形矮小犹如孩童，偏偏顶着一个成年人的脑袋。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头上兜帽的阴影遮下来，让人看不清表情，腰间插着一把匕首。
远处高楼上偶尔一道灯光扫过，能看到此人裸|露在外的脖颈、手上的皮肤皱皱巴巴的，就像大人的皮肤套在了小孩子身上，堆出了一层层的褶皱。
随着他重新闭上嘴，自身的存在感便迅速降低，身边的几人居然再一次若有若无地开始将对方忽略掉。
“是啊，雇主不说这些，明显就是故意隐瞒，愿意签这份合同，那就是默认承担这种风险，现在怎么可能退出？想知道自己去问，别拉上我们。”
老头拒绝了双头男的提议，冲着另外两人道：“诸位同事，我觉得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接下来该如何配合，将我们的团队优势发挥到最大。”
“我觉得老伯说得对。”铁拳男附和道。
双头男犹豫一阵，最终下定决心：“不行，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们不去，我自己去问！”
说完，他就转身朝着巷子深处而去。
这老头其实猜得不错，荒河太一的确刻意隐瞒了顾秋蝉的身份信息。
他担心“银翼杀手”这个名字一说出来，九成九的刀客都会打退堂鼓，到时候自己根本招不到人，岂不尴尬？
要知道，能在街面上混下去的刀客，可不光只是会打打杀杀。精通人情世故，能遇险而退，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这一行的诀窍，那些没脑子的夯货，早就被人拆成零件卖掉换钱了。
要对付一个新冒头的刀客，几乎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观望一下再说。贸然出手，说不定自己的名声、性命就成了对方的垫脚石。
“嗯？你们怎么……我不是在往外面走么？怎么又回……”
双头男的声音响起，他看着面前几人，左侧的脑袋猛地旋转了180°看向身后。
“等等，这条巷子就是一条直道，没有岔路，我怎么会……不对劲！”
其他几人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双头男沿着巷子往外走，居然转了一圈又原路返回了！
很快，所有人都尝试着离开这条小巷，然而无论从什么方向、无论以什么方式，不管是攀爬、跳跃、奔跑、还是利用绳索摆荡，最后都会回到巷子中心，无法离开这条小巷。
四人如临大敌，背靠背站在一起。
铁拳男道：“我们这是碰上了「鬼打墙」了！有人干扰了我们几个的认知，让我们以为是在往外走，其实不自觉地就拐了回来！”
“是。”矮个儿大头男人言简意赅，表示赞同。
老头提议道：“一个人出不去，我们一起，背靠背往外走，试试效果？”
“可yi……”
“一切代码程序，如互联信号，如全息网络，应作数字观。几位施主，着相了！”
几人正要动作，一声突如其来的佛号，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锵、锵、锵。
随着金属与石板碰撞的声音，小巷深处的黑暗中走出一位身披红色袈裟、手捻念珠的僧人。
他的身躯在霓虹灯光下耀出流光溢彩，从裸|露在袈裟外的部分来看，显然整副身躯都是完全的金属制成。
从刚才的脚步声中也能听出，这副躯体的分量着实不轻。
僧人身上只有一件袈裟遮掩，边缘处破破烂烂，没有僧袍，没有裤子、鞋子。
想想也能理解——对于一副铁身躯来说，衣物除了基本的遮羞外，确实也起不到什么其他的作用了。
“是个法师？！”“来干什么的？”
“贫僧与诸位一道，来此降服外魔。”
全身钢铁的僧人发出了铿锵的语音，而几人的终端上也都收到了一份电子合同的副本。
众人一看，都明白过来，这位名叫「驼」的法师的确和他们一样，都是同一个雇主雇来对付那个“目标”的。
只不过，对方还有另一项工作，那就是监督几名刀客履行合约，防止他们临阵脱逃。
看完合同，凸眼睛的老头沉声道：“我们签了合同，自然会认真完成。雇主请我们来，又请你监视，如此作为，是在羞辱我们几人吗？！”
双头男更是忍不住喝骂起来：“md！我就说这任务有问题，不然雇主为什么请你当后手？！”
“几位施主，刚才可不像要完成任务的样子。”
那铿锵的声音异常平稳，听不出情绪波动。
“废话，我们碰到了「鬼打墙」……等等，刚才是你搞的鬼？！”
“这位施主想要违背合约，我自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进行阻拦。”
“我那是要找雇主重新制定合同内容，什么违背合约！”双头男怒道，“既然如此，我更要找他理论理论了！先解决你这个碍事的家伙再说！”
“等——”
旁边的老头还来不及阻止，双头男已经向僧人攻了过去。
“施主执迷不悟，嗔念太重！得罪了。”
金属回荡的声音平板而无波澜，对面的僧人甩出念珠，飞向双头男。
双头男身形一矮让念珠从头顶飞过，两臂一振，两柄螳螂刀从小臂中弹出，挥手向僧人刺去。
然而他没看到，那念珠在半空中盘旋，拐了个弯朝他后颈飞来！
眼看螳螂刀的锋刃距离僧人眼珠不过半米，双头男面露喜色。
可马上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他感到自己的右半边身体忽然不受控制了！
动作失调让他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雨巷潮湿的地面上，滚出半截去。
长在脖颈左侧的那个铁脑袋忽地开口：“你在干什么——你~想@￥#&*你不能——救、帮帮我……”
声音中夹着嘈杂的电流声，越来越混乱，并且逐渐失真，直到——
“……皈依！皈依！皈依！皈依我佛！皈依我佛！”
高亢单调的电子音开始不断地诵念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