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荷妖
“我想，我可能知道她是谁了！”
御史家的千金若有所思，对着小姐妹们说出自己的猜测。
“她应该就是刚入京不久的南方将领的女儿，好像是叫季明心来着！”
她的父亲是御史，偶尔会在家中谈论朝事，前几日她便听过一嘴。
“原来是个武将的女儿，难怪举止……”
有小姐妹欲言又止，宋兰舒不悦的看她一眼。
看着刚借来的船桨，她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那少女的潇洒模样，当即毫不犹豫的为其正名。
“我倒觉得她很是独特，虽说不羁了些，却给人旷达自在之感，瞧着比我们恣意多了！”
谁不愿意做那最自在的人呢！
只是她们无法对世人的眼光和讥讽视若无睹，所以对季明心这样的人只会更羡慕佩服。
正惆怅时，宋兰溪却恍惚听见大哥温润的声音，她疑惑的回头，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舒儿！”来人再次轻唤。
这回交叠的荷叶被掀开些许，露出正向着她们驶来的小船。
船上身着靛蓝色锦袍的少年，赫然就是大哥宋兰章！
“大哥？你怎么来了？”
宋兰舒讶异，大哥这模样像是在寻她，出什么事了吗？
两只小船的距离逐渐拉近，贵女们的船上不只是宋兰舒一人，出于男女大防，宋兰章并未太过靠近。
“我是来找你的！”
宋兰章真怕听到她任何不好的消息，等不及下仆行动，就自己登船寻找起来。
“有贵女回岸后说曾听到你们的惊呼，我那时正在母亲身边问安，便顺道来寻你。”
至于当他和母亲听到消息后，是如何担忧害怕，心急如焚的，便无需说与她听了。
他不说宋兰舒也猜的到，心中十分愧疚。
“我们无事，当时只是船桨不小心落水，惊慌之下，才一时失态罢了。”
想起还在藕花深处的季明心，宋兰舒见到大哥后便想回去接她。
“我们失去船桨后，是季小姐借出了她的桨，如今她正留在原地，不如让我回去把桨还她吧！”
“不必，母亲和众位夫人正等着你们，你等先上岸去，我去送桨便是。”
宋兰章只想让二妹早些上岸。
既然如此，宋兰舒也想早点回去安抚母亲，便点头应允。
宋兰章将自己的小厮和她们船上的丫鬟调换，交代几句后便循着丫鬟的指引远去。
这湖莲被花奴精心照料，开的繁盛茂密，丫鬟在船尾小心划船，小船艰难的在其中穿行。
宋兰章时不时便被带着小刺钩的莲梗刮擦，没过多久就手慢脚乱，连束着的头发都不小心被勾了一丝。
额前的发丝随着船身微荡，在宋兰章俊逸的脸上游离不舍，似多情又似无情。
宋兰章正打算进船舱暂避，船头却不小心撞上硬物，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他赶紧扶住船沿，好悬没一头栽进湖里。
稳住脚下后，他抬头看去，船头的尖角处正抵着一片青色衣角。
青衣，碧水，绿叶。
在这一片绿色的天地中，怡然躺在小船上的主人仿佛像是直接睡卧在了水面上。
如妖似仙。
少女微微侧卧着，脸上盖着荷叶。
小船被敲击碰撞，那荷叶几番不舍流连后，终是滑落，露出底下肌肤莹白，五官精致的面容。
远远望之，恍如莲湖初生之荷妖。
荷叶滑落，女子闭阖的双目，似乎被突然的光线刺激，睫羽微微颤动后，缓缓睁开了双眸。
原本惬意休憩在湖中的荷妖，终是被外来者的误闯，搅了安眠。
这一刻，宋兰章受到了从所未有过的视觉冲击。
待他醒过神后，慌张的转头看向旁处，脸上的神情端是认真，但若凑近去看就能发现，他的眼中其实毫无焦距。
“好看吗？”
季明心早就察觉到来人，只是懒得去理会。
她并没有从来人的目光中感觉到淫邪冒犯，对于这种纯然的惊艳和欣赏，她并不排斥。
宋兰章只当她是在讥讽他的失礼，一时面如火烧。
“前方可是季姑娘？在下宋兰章，多谢姑娘对家妹的援手，兰章感激不尽……”
宋兰章拱手道谢，眼中也泛起羞意。
“方才，还请姑娘原谅我的无礼……”
“我是说，是在下失礼了，姑娘不必气恼……”
宋兰章说着，顿时想咬下自己胡言乱语的舌头，他不知今日自己为何笨嘴笨舌的！
明明是自己冒犯别人，却让人家不要介意生气，仿佛暗指她心胸狭窄……
眼前外表狼狈的清俊公子正拧眉懊恼，季明心轻笑一声打断他的纠结。
“我本就没放在心上，况且，我是说真的，我很高兴自己被人真心夸赞！”
“呃……”
他平日里虽总被长辈夸赞被同辈敬仰，但如今到底还是个小少年，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知道这些贵公子们脸皮薄，季明心也没为难。
“你来，就是为了专门说声谢谢的？”
不用再继续原来的话题，宋兰章松了口气。
回到正事上的他逐渐冷静，脸上泛起的薄薄的红晕也很快散去。
“姑娘心善，将唯一的船桨借给了家妹，如今天色将晚，留在湖上实在不妥，兰章前来，正是为了给姑娘送桨。”
季明心顺着他的话抬头看天，此时阳光温煦，湖面偶尔带过微风，分明正是惬意的时候。
不过这庄子远在京郊，须得提前动身才能及时赶入城门。
宴会即将散场，她确实不好再继续赖在人家庄上，这么说来，他说天色将晚也没什么不对。
见她点头，宋兰章将船桨递去。
季明心没接，站起身后纵身轻轻一跃，旋即便落在了他的船上。
“这……”
宋兰章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季明心打断。
“没有什么这这这的，我躺的有些发懒，不想划船！”
她指着船尾噤声低头的丫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那还有人在呢。”
宋兰章马上闭嘴，他算是发现了，他在这个姑娘面前那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两人坐在船头，看着眼前的风景倒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