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层
宣布这个消息后，班上清醒的人果然多了不少。
杨彦神色进来，看见课桌上摆着10颗核桃，问：“昨天还是6个核桃，今天怎么就10个了。”
“马上就要月考了，给你补补。”
“我不用补。”
“都带过来了。”陈思悦眨了眨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吃嘛。”
“哦。”
杨彦拿起钳子慢条斯理地敲着核桃，翻着生物书背。
教室很快就又沸腾起早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着急。
月考前，杨彦决定对生物进行攻坚。
经过这段时间的奋斗，他已经背完了生物必修一和生物必修二，生物必修三开了个头，生物选修一《生物技术实践》他还没背。
背书的时间不算难熬。
从晚上九点二十多到家，直到凌晨两点，杨彦都在背书。
每20分钟能大致记下一页的内容，上数学课的时候也记生物，上英语课的时候也背生物。虽然平时，他上数学课和上英语课的时候都是背语文的。
因为，语文短时间内没有提分的希望。
直至月考前一天，杨彦的生物还剩选修一生物技术实践的一半没有背完，剩下一半大致有了印象。
27号的黄昏是橘红色的，从起伏的山峦上连接过来，往课桌上盖上一层薄薄的糖霜。
杨彦一手撑着头，一手翻着那本印着葡萄酒杯的生物选修一《生物技术实践》，眼皮微微耷拉着。
在他身旁，陈思悦坐得端正，聚精会神地思考力学分析，马尾轻轻地坠着，搭在背上，散开乌黑浓密的长发。
她咬了下嘴唇，说：“你觉得平行四边形法则好，还是用三角形画受力平衡好呢？”
“三角形，那个线条少。”
“哦。杨彦，感觉复习好无聊哦。”
杨彦用力弹了下她耳垂，道：“没什么是不无聊的，人要耐得住寂寞。”
“其实哈，我感觉考前复习没用。功夫都在平时。”
“这是平常测验，你应该下功夫。”
陈思悦想说的话被噎住了，再说下去显得自己很厌学，就逼着自己又翻起书来，却补了一句。
“和你说话不无聊。”
“嗯，看书吧。”
翻页的声音响起，杨彦依旧默读着生物选修一课本上的内容，晚霞映出他修长的身影。
“哗”一声，雨滴砸下来，密密麻麻地敲在叶片上，连成串在教学楼墙壁上滚流而下，绑着的横幅也被染成了沉重的深红色。
上面印着的白字，因为雨水和光线的原因，显得灰暗橙红。
“笑看人生峰高处，唯有磨难多正果。”
陈明生撑着黑伞站在钟塔下望向高三教学楼，看着这一句话，伫立许久。一届又一届过去，他也快退休了。听说过几年要改革了，就不走文理分科了。
那样，会不会就不那么辛苦了。
一年又一年过去，教了几十年书，也要退休了。
雨越来越大，偶尔几道白光划破天际，响起天空被鞭打的声音。陈明生的裤腿被溅起的雨点染深，他打了个喷嚏，往教学楼走去。
教学楼第一层住着艺术特长生和体育特长生，这层楼总是那样喧闹。
陈明生路过每个班都会进去强调纪律，让他们安静。
教学楼第二层住着复读生，他们总是那样安静，佝偻着身子看题，眼珠子都要掉下去了。
陈明生会不厌其烦地走到每个班，去给他们加油打气，让他们注意休息。
教学楼第三层终于住上了应届考生，但是学校认为考上的几率不大的一批。这层楼的大多数学生会参加明年三月份的春招，剩下一批人会冲刺本科。
陈明生会走进去，默默那些在喧嚣中读书的学生，给他们加油。
同时，他会进去强调纪律。
教学楼第四层，住着发挥最稳定的应届考生，他们中有一部分能考上，但不会考得太好。他们所有人都满怀希望，想去第五层。
第五层，从一开始就是最有希望的一层。
往年，每个学期都会进行楼层的变换，但前两年开始不会了。自高一入学分班结束，第五层的永远待在第五层，第三层的永远待在第三层。
只有一个时候可以变动，那就是高三下期，第一次入学考试。
每个班的全班第一一定会来到同一个楼层学习。
当然，这种变动是自愿的，不愿走的，可以不用走。
陈思悦最开始能和杨彦待在一个班主要是考文综拉起来的，而且那时候数学没那么难。
说回第四层，陈明生又走到了第四层。这层楼的安静仅次于复读班，毕竟很多人卡在一本和二本的界限，二本和三本的界限，三本和大专的界限。
所以，实话说，这层楼里的学生应该有一百多个校园勤奋之星。
在这层楼，陈明生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到处转转，发现不认真学的学生和打瞌睡的学生，就敲敲他们脑袋。最后，他会站在讲台上对台下的学生说“多考一分至关重要”。
他费了许多口水，嗓子说得痛才舍得走。
不过台下认真听的没几个，因为他们觉得听老头讲鸡汤很浪费时间，他们正埋着头复习。
对此，陈明生感到很欣慰。
等他走上第五层，老寒腿不给面子的隐隐作痛，一个青年也从他的壮年走到了老年，身上留下来治不好的伤痕。
陈明生扶着栏杆休息，往前瞥去。
黄昏烧尽了烈日的余晖，天啊，彻彻底底的黑了下来。
除了雨声，还有一班教室少女们的玩笑声在吵闹，还有二班纪律委员刘宇烦躁的喊声。
“对面的疯婆娘，你们有本事再吵点嘛！”
很快，一班就回给他一声声高亢尖细的吼声。
“耶，你以为你是哪个！”
陈明生皱眉，一拳砸在一班教室后面，吼道：“我是哪个安？”
霎时，鸟雀无言，书声琅琅。
陈明生板着脸道：“现在不是早读时间，背书的人默读，不要影响别人。”
然后，一班就没有声音了。
陈明生没多说什么，站在二班教室后面打望。
这时，杨彦正在给黎雪讲数学，陈思悦站了起来，把自己的座位让给黎雪坐。在他周围还围着三四个女同学，她们都是过来问杨彦数学题的。
“你娃落到盘丝洞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