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节24. 乌合之众
“你说这里全都是封闭的，那不断破墙而出会发生什么？”
罗格端着来复枪在回廊走动，每迈出一步都有着重力压碎玻璃或是踩裂塑胶注射器的声音，用脚踹翻一个吊针瓶手推车哐当作响，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空气中有着双氧水和某种刺鼻的怪异腥味儿。
“不是跟你说过么，这里和外面世界是相反的，外面的世界是在……最里面的，所以你会感觉没有尽头没有边界。
而在这里，已经是最外面了，只能不断的通往里面，比如说进入某个人的意识世界，或是某种集成的，认知共同体的世界，我们甚至可以进入一本书里，一部电影里。”
安晴身体周遭游离着电光，在这里记忆里藏着的恶魔指令是具现化的，即使不输入指令，也能看到缭绕在她身边的元素。
“等于说……这里关着八十亿个刚才那样的家伙？”
罗格突然有些头皮发麻。
“差不多是这样，但体现在不同的人身上显现出来的形态不一样，有的人是很可爱的，不过是极少数，我们无法得知这些人本来就是这样，还是因为阿卡撒的指令。
兴许只要杀死阿卡撒，解除他的支配，这里就会大变样，像是戒毒疗养院一样。”
安晴警戒着有没有变异体，在电子游戏中的威胁除了其它玩家以外，还有就是变异体。
“戒毒疗养院？”
罗格一时间不明白安晴究竟在说什么。
“对呀。”
安晴也是一脸懵。
罗格无言以对，听起来和精神病院比起来似乎没有太多的差别，但仔细一想，用富家女的逻辑去理解的确是这样，虽然罗格从来没去过，但能想象到为上流人士准备的康复场所一定很漂亮，有着室内喷泉还有园丁精心栽培的花园，装潢肯定也相当宜人，护工说不定也是中圈女。
“别放松警惕，小心有变异体的出现。”
安晴修女服宽大袖子里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掌摊着，随时准备着一道闪电炸过去。
“变异体又是什么？”
罗格终于才有了一点电子游戏的感觉，必须得杀点怪之类的，连怪都没有的游戏也太失败了，只能是合家欢，但寻思这鬼地方也不是合家欢类型的。
安晴给罗格解释了一遍。
那些被囚禁起来的家伙，一旦有着同样的参数波段，便会彼此吸引融合到一起。
一旦发生了这种情况，就必须杀掉它们了。
在这里的都是他们的本质，他们的精神。如果只是个体存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孤立的个人很清楚，必须按照既定轨道运转，不能杀人放火，也不能出言不逊，即使受到了诱惑也很容易抵制这种念头。
但如果多个人混合融杂到一起时，他就会意识到人数赋予的力量，足以催产出最为恐怖的魔鬼，这种扭曲的聚合体有着极高的攻击性，会无差别的攻击所有单位。
这是第一种变异体，也是最为常见的。
“这他妈不就是互联网刷梗低能儿么？”
罗格人傻了，说得这么玄之又玄，实际上八个字就能总结出来。因为碎片化信息轰炸导致脑物质分泌异常，思想格式化后，主体性会慢慢开始缺失，到最后完全失去思维能力，任人摆布，在多巴胺海冲浪时，即使是不满足论点论证论据三者同时存在的虚假事物，只要相信的人够多，就会变成狂信徒，信息时代的皈依者狂热。
E^A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其优秀程度可见一斑，但却处于一个不属于它的高度，你不能指望大学肄业的制作者有什么超越整个时代的高明见解，但自认高人一等的狂热集群数量恐怖，于是成了“最喜欢的一集”。
这时罗格看到旁边一个病房的信息液都从门缝流出来了，这些污浊黏液快要没到鞋子边上。
“你妈的，别幻想了。”
罗格叩动来复枪射在铁闸门上打出几个凹陷发出巨响警示，这鬼地方太邪门了，待久了可能真的要精神失常。
“还是有所不同，不要犯职业病好吧。这种聚合体远远要可怖得多，有时候是一些非常危险的参数波段，例如一些诡辩的主义，甚至是由几百或几千个人粘黏在一起。
虽然那种情况很少见，但即使是几十个混成的，也非常难对付。永远别指望一击秒杀，只能慢慢将其打散，将它们逐个分散开来，一旦被分离，就会像老鼠一样逃窜，变成笼子里汲取信息养液的怪物，不构成威胁性。”
安晴时刻保持着高度戒备，要从这里到学校K区需要不短的路程，这电子游戏有着银河恶魔城类的地图结构，十分精妙，四通八达，有着很多暗门和捷径。
但由于这封闭地图过于宽广，即使依靠捷径也要走上不短的距离，约莫大半天的脚程，迄今为止没有一个游戏玩家探索完所有地图，监狱，工厂，公司，矿坑，阴暗森林，黑暗地牢，等等太多地图类型了，只要是和被困这个概念有关的。
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大精神病院D-2区，要去学校得坐电梯，经过水疗游泳馆，然后到E区的儿童自闭症特区，在那里有捷径通往学校的校医务室。
罗格听着安晴过于复杂的指路，完全不想去记，总之让她带路就行了。
两人在狭窄昏暗满是锈迹血污的通道内前进，尽管已经走了超过十多分钟，但这长到没有尽头的走廊像是走不到底一样，让罗格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循环的。
但是看着每个病房上的铭牌信息都没有重复，这些铭牌上除了名字，还有恶趣味的描述，真是诡谲无比。
【大卫】
【我吃了苹果派，所以我很坏很坏。】
“意义不明。”
可能是人生重大事件的精炼之类的，因为妻子做饭不好吃加出轨谋杀了她，性格大变之类的，罗格甩了甩头，不再去乱猜。
现在视线左下方仍然有着输入作弊码的快捷栏，秘籍在这里也是能够生效的，他顿下脚步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手掌，在这里呈现的难道不是自己的综合形象么，但这漆黑烙印……似乎是纹入了自己的所有形态。
“我不知道你从秘银会那里拿到了什么指令，答应我，千万不要再使用了。”
安晴也早就发现了罗格手上的异常，密密麻麻如同鬼画符一般，三天前还不是这样，现在那只手只剩下EXE，以及这三个字母自身的空隙了，像是有楞有角拼接的无穷大∞符号一样。
“正有此意，不过有些时候我会干出一些很夸张的事情，像是脑子住着另一个人，我想找个人看着我，不出岔子。”
罗格完全没有使用作弊码的记忆，回过神时，已经储存了四十吨的TNT炸药。
说到这里安晴莫名其妙的耳根有些发红，罗格认为可能是密闭空间的温室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