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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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锦屏山 天峪池

两日后,张显等人出了长春观,又往东行了三百余里,眼前便出现了一座嵯峨险峭的大山,这山高极峻极,山上绿树葱郁,重重叠叠,苍烟若浮,云蒸霭霭,宛如锦绣,美如画屏。

庄启元立在高崖之上,伸手往西北方位一指,道:“那里有一处湖泊,唤作天峪池,终年水雾弥漫,其深处涡旋密布,可谓是天然迷境,洞府便藏在其中了。”

张显闻声看去,山峦云雾遮住视线,只隐隐看到一条玉带直挂而下,激荡水气,溅射飞虹。他微微颔首,笑了一笑,道:“倒是一处隐蔽所在。”

萧芷筠上前一步,道:“也幸好如此,这处洞府才得以保全。”

庄启元看了看天色,声音微冷,道:“时辰已经快到了,我们还是早早下去吧,说不得还要与降真宗那几人做过一场。”言罢,他一跃而下,衣带飘起,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几人相随而下,沿着山路疾行,没多久便到了天峪池旁。这里水雾迷茫,明明是晴天朗日,却让人辨不了方向,神识散去,也透不开层层雾气,只有瀑布水声清晰可闻。

张显四下环顾,这里水气充裕,又终年不见阳光,阴盛阳衰之下,倒是极易生些邪祟出来。他想了一想,也未出言提醒,只是心下暗暗提高了警惕。

萧芷筠上前几步,她隐隐觉得池水有些古怪,比之当初多了几分邪异之感,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庄启元看她一眼,问道:“师妹,怎么了?”

萧芷筠沉吟一二,正欲开口,脑中却是警铃大作,面前池水忽而一滞,像是一面镜子一般,里外通透,一柄寒光森森的古剑无声无息的从中刺出,呼吸之间便到了面门。

然而就要在刺中她的一瞬间,像是触到了什么壁障,一团碧芒在剑尖绽放出来,‘哧’的一声,竟险之又险的将其挡了下来。

她大惊失色,连退数步,才卸开剑上传来的力道。此时她心中也是后怕不已,幸好她所带的翡翠钗是一桩护身异宝,能自发迎敌,否则已是丧命在刚才那一击之下。

那柄古朴长剑往后一收,水面似被一只大手搅动,连带着方圆数丈的蒙蒙雾气,慢慢搅作一团漩涡,一名身高两丈有余,血肉枯萎的道人自里走出,他头戴道冠,浑身却披着甲胄,隐有绿毛散发幽光。

庄启元冷喝一声,他掐动法诀,一枚银环霎时祭在高空,三口刀芒接连斩下。这枯萎道人把剑一横,与刀芒一撞,竟发出铿锵作响的声音来,脚下虽是连退三步,却并未受到多少损伤,反而激起了凶意。

庄启元目光凝重,沉声道:“这...难道是一位修道人坐化后化作的僵尸?”

张显抬眼细细的看了这枯萎道人一眼,眼中精芒一闪,却是出声道:“不对,这是一名黄巾力士,只是不知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闻言,庄启元微微吃了一惊,力士乃是上古玄门中人所用的护法仆从,有黄巾、紫巾、红巾之分,此辈由上真大能直接赐下法力神通,专用来护卫洞府道场,只不过到了如今,此法却是逐渐没落了下来。

他又惊又喜,喜的是居然有黄巾力士出没,看来这处洞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古老。惊的却是,明明上次他们也来过此处,却不曾见过这黄巾力士,莫非这几天出了新的变故?

黄巾力士无声狞笑,长剑一荡,化作道道虚影,直奔萧芷筠而去。

萧芷筠适才差点被杀,心头又惧又怒,此刻又见黄巾力士追她不放,心下一狠,取出一段五彩丝纱,念动咒语往上一卷,丝纱立时将黄巾力士的长剑裹住,也不知这丝纱是何物炼制,任他如何拉扯,竟然是丝毫不动。

庄启元目光闪烁精芒,似是想到了什么,大喝一声,道:“打出锁心钉!”他话音一落,身后两名侍从对视一眼,抬手一翻,便各自拿出了两枚金钉,长约半尺,拇指粗细。

这是千年灵木所炼,周身尽是些篆文符书,又常年浸泡在灵兽血中蕴养灵性,乃是一等一的诛邪法宝。

那两人毫无犹豫,默念咒语,四枚锁心钉电也似的飞射而去,牢牢打在黄巾力士的手足之上,受此之阻,黄巾力士的身形一滞,全身煞气都淡了不少。

见状,庄启元笑了一笑,黄巾力士的名头虽说极大,但其威能却是得益于修道人的法力,这力士是不知什么时候炼制而成,没了主人祭炼,按理来说早该消散于时间长河,显然是借助此地浓郁的水精阴华才存世至此。

他拿出一枚品相明显更胜一筹的锁心钉,举手一挥,直往黄巾力士的心口打去,这力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嘶吼一声,只是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道金光便一闪而逝。

那黄巾力士身躯一僵,随后轰然倒下,手中长剑脱手摔了出去,还未落地便化作烟尘,原地只留下一道一尺来长的暗黄符篆,一名侍从正想上前拾起,刚一触摸便散做青烟飘散。

张显将这一切看得清楚,心下对庄启元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刚才这一场斗战不过数十个呼吸,庄启元的出手时机可谓是极为恰当,世家大族出身的嫡传人物,果然非是寻常之辈。

庄启元掐指算了算时辰,吩咐那两人伐木造舟,又看向张显等人,道:“每日巳时三刻,水中涡旋便会渐渐平息一炷香的功夫,届时我等便可直奔洞府。”

张显自无不可,片刻功夫,一只木筏便搭建完毕,几人一跃而上,直往湖心而去。

行使片刻,庄启元忽而示意众人不再撑桨,而去了撑划之力,木筏很快便静止不动,但这种静止只在瞬息之间,水下似有一股无形的牵扯之力,不断的将木筏往莫名处推去。

行了一阵,周围雾气愈发浓郁,但庄启元毫不慌乱,他掐算一二,眼中突然射出精光,沉声道:“到了!”张显定眼一看,这里四下寂静,瀑布激荡之声也变得遥不可闻,显然是进入了一处禁阵之中。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捏起闭水法诀,分开波浪,直往湖底落去。不知下潜了多久,众人突然看见一处亮光,原来是诸多明珠贝玉,被人镶嵌在一处凸起的崖壁之上。

张显仔细看去,光溜溜的山壁上,隐约可见一个狭长的山洞,这山洞明明处在水下,却隐约可见有灯烛之光,显然是有阵法护持。

来到洞前,里间也是另有乾坤,数十道石阶蜿蜒而下,两侧插着的不少青铜灯盏散发光芒。庄启元一马当先,径直走入,众人仿佛穿过了一道幕帘,湖水倏尔不见,半炷香的功夫,一个巨大的洞厅便出现在眼前。

张显环顾而望,又来回走了几遍,在走至一处稍偏的所在,他忽而目光微凝,停下步来,提脚一踏,‘咔嚓’一声,就把脚下石砖踩裂,随后一拂袍袖,那些砖石纷纷卷去,露出掩盖真容来。

这下方有了一块长宽约有三丈的铁木,方方正正,色如泥砖,似是盖住了什么入口。而这块铁木显然是精心炼制过的,能隔绝神念感知,若非他察觉到这处有开合过的痕迹,却也是万难发现。

庄启元目光闪动,笑道:“道友果然心思缜密,这下面才是真正的洞府所在。”他运起真力,起手一抓,轻易之间就将这块铁木掀在了一边,只是瞬时之间,就有一股火煞喷涌上来。

萧芷筠见张显若有所思,笑道:“这下面有一条地火岩浆,能时时凝聚烈火精煞,一不小心,也算是一件不小的麻烦。”

待堆积的煞气散尽,众人便纵身往里跃入。

到了最下方,举目一望,发现这里似是将整座锦屏山挖空了一般,不知其有几许广大,四处散落巨石,还有些刀剑痕迹,显然不久前这里有一场极为激烈的斗法。

而在众人左手不远处,就有一条奔涌不息的熔浆河流咕咕流淌,火炭一般,灼热异常,丝丝缕缕的火毒向上升腾,慢慢聚做一团团挥散不去的火煞云团。

庄启元在心中默算了片刻,笑道:“我等运气不错,今日地脉流转尚不激烈,火毒聚集也迟缓不少,想来比上次有更多的时间来寻找石乳。”

众人正要分散而寻,却听头顶上轰然一声,眼前猛地一亮,似是大日喷薄,一团数十丈的红云不知从何飞出,接着便是数十团烈焰打将下来,一时间焰火漫天,星落如雨。

张显眉头一皱,这招来势凶猛,来人显然是蓄力许久,他不愿正面相对,‘天遁剑法’稍稍运使,眨眼便冲出了烈火范围。庄启元修为最高,但他也并未提前察觉,只想了一想,也选择了避开锋芒。

萧芷筠有异宝护身,虽然吃了几记烈焰火球,但终归是无甚大碍,几个纵跃也脱离了攻击范围。只是庄启元的那两名侍从,一个持剑硬挡,却被烈焰消磨了剑上灵光,熔成一团铁汁,他浑身顿时腾起火芒,眨眼便尸骨无存。

另一人见此骇然,丝毫生不起抵挡之意,全力调动起真气,居然也险之又险的冲出来了。

那团红云兀自散去,露出五道人影来。为首者黑发赤眉,脸红如炭,开光中期的修为毫无掩饰,另外四人红袍罩体,俱是开光初期。

庄启元凝神一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喝道:“邱云平,又是你们,真是阴魂不散。”

邱云平哈哈一笑,道:“庄启元,此地可是你我一同发现,你能来得,我便不能来了么?”

听闻此言,张显眸中精光一闪,随即又迅速敛去,心中却是盘算起来。

庄启元面皮一抽,立马又平静下来,只淡淡道:“既是如此,你我便手下见真章吧。”

他大喝一声,头上腾起一团寒光,只一个迈步,便来至邱云平面前,他右手虚虚一握,往下一斩,一道森芒破开虚空,兜头就往邱云平眉心而去。

邱云平嘿然一笑,袍袖一挥,背后冒出一团红芒,夹着黑烟浊气,只听空中一声炸响,顷刻间就与那道落下的刀芒撞上,二者不分胜负,俱是消散而去。

他身后那四名修士森然一笑,纷纷选中各自对手,运起内力,猛扑下来。

其中两人对视一眼,竟是一同往刚才死里逃生的那人杀去。这人修为明显弱上一筹,而且气息起伏不定,显然是刚才受了点轻伤,正可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这人也大惊失色,显然是猜中了这两人的目的,他连忙猛提真力,一口法剑舞的密不透风,只是这两人也不强攻,只是借助一张法符不断催使一道道红焰,一时间烈火飞扬,颇有几分难分难解的态势。

只是此法毕竟不能长久,只数十呼吸,便让两人抓住了机会,全力催转玄功,一道数尺方圆的焰火往他头顶一落,磨盘一般死死压下,不一会他便气力难支,步了前人后尘。

此刻,张显也眼见一人朝他扑来,他心念转动,却是做了另一番盘算。此刻敌方人数占优,若是按常理出牌,恐怕下场不妙,他脚步一迈,‘天遁剑法’立时全力施展开来。

面前那人只觉眼前一花,接着便是一点疾如流火的光点倏忽间飞斩而至,这一下突兀之极,他心下骇惧,连忙调运内力,一枚牌符自袖中跳出,眼看就要抵挡下来。

那道光点忽而一变,只一个震动,居然破碎开来,他定睛一看,居然只是一道剑影,念及至此,他瞬间肝胆欲裂,刚要找出真正的剑芒,脖颈处却是微微一凉,眼前立时暗了下去。

这一切不过几个呼吸,一名开光修士便丧命在张显剑下,他心中一阵酣畅,只觉得手中法剑与自家心神愈发契合,果然是宝剑要经过斗法磨砺,染上鲜血才会更加锋利。

想到这里,他脚下停也不停,又掉头直往萧芷筠面前那人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