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湖波浩渺 法尺镇魔
张显紧随在阴柔男子的身后,眼看距天安城已是不远,但他并未有丝毫急躁之样,直至来到一处山谷之中,他猛然看见此人居然微微愣神了片刻。
目光闪动间,他自袖中掏出一根法尺,长一尺二寸,宽一寸二分,三台七星次序排列,周身密布符篆金章,看去极不寻常。
这是一根天蓬法尺,乃是张显拜师之时岑真人赐下的见面礼,虽然只是法宝之属,但经岑真人多年随身携带,功德圆满,可谓指山山崩,指海海竭。
但对如今的张显来说,却是发挥不出十之一二的威力。他念动咒语,手指猛地在尺身一点,法尺周身顿有有灵光熹动,倏尔化作一道黑芒,直往阴柔男子头上打去。
这根法尺势大力沉,看去重若千钧,但张显并未抱有太多希望,他主要的杀敌手段,还是放在手中这柄法剑之上。果不其然,阴柔男子躲过了法尺一击,但却被随后而至的剑芒斩断了臂膀。
张显早已离了藏身之处,听见眼前之人惊怒交加的大喝,他笑了一笑,并不答话,眼中杀机浓郁,又持剑猛攻而上。
见此,阴柔男子的脸上一片阴沉,他一边左右腾挪,一边急声叫道:“道友还请住手,秦某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据实以告,让我当一个明白鬼可好?”
只是他已少了一臂,气势又早被张显压倒下去,几个回合下来,已是数次在生死间徘徊。他心下骇惧,知道张显是奔着取他性命而来,咬牙发狠,竟然迎身而上,左手拖出一柄长刀,刀身浸出血痕,狂乱飞舞,腥味扑鼻,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张显暗自冷笑,内气催动,剑上青芒大涨,剑招连绵不绝,犹似行云流水,瞬息之间,全身便如罩在一道青幕之中。哪怕只是粗浅招式,但有上好法剑在手,竟也有坚不可挡之势。
长刀撞上剑光,立时断为两截,半截刀身飞上半空,朝阳映照,闪出点点白光。阴柔男子不由胆寒,他这柄长刀也勉强算是一件法宝,饮了无数人血,不仅凶威赫赫,更能劈金斩铁,怎料一个回合都抵挡不住?
他脸色一阵变换,一声不吭转头便逃。
张显哂笑一声,足下一顿,念动口诀,法剑之上骤起烟云,闪动之间,便追了上去,只一个旋转,立时让其身首异处。
他挥手招来法尺和飞剑,几步走上前去,将尸身之上摸索一二,除了一本名为《血煞天刀》的功法,便只剩几两碎银了。这《血煞天刀》粗浅至极,连普通魔功都算之不上,只看了几眼,张显便扔至一旁。
他沉吟一二,又拿出一张赤符,往下一扔,立时冒出熊熊大火,眨眼之间便将尸首彻底焚毁,随后头也不回的向那处湖中彩船赶去。
此刻湖中彩船之内,一名浑身枯槁,满头白发的老者看着面前软趴在地的中年男子,森然道:“赵连城如今人在哪里?”
中年男子一阵抖动,强撑着身子站起,骂道:“老妖怪,就凭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配审问道爷我?来个痛快吧!”
白发老者目中厉色一闪,振身而起。这时,他面前锦塌之上,一位玉人似的女修掀开帷幔,嗤嗤笑道:“有骨气的道士,奴家最是心疼了。你若是直言相告,还可以让你做个泉下风流鬼。”
话音落下,这女修便走下塌来,腰肢甚细,前隆玉乳,后耸丰臀,臂腿半裸在外,纤足未着鞋袜,全身仅裹着一袭轻俏,细腰扭动之间,臀波随同起伏,粉弯雪股,隐约可见。
这女修卖弄风情,除了白发枯槁老者,房内之人无论男女,俱是忍不住一阵心神摇曳。
中年男子神情变换,脸上映出不正常的潮红,忽而他一声大喝,继续骂道:“邪魔外道,不得好死!”怒目圆睁,口中猛地喷出一截粉红肉块,分明是咬石自尽了。
白发老者脸色一沉,细细的看了眼地上尸首,确认其人已经断气。他顿了一顿,浑身突然散出浓郁血气,丝丝缕缕,径直往尸首上缠去,几个呼吸间,尸首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精元血肉被他一吞而尽。
他四下一望,目中一片凶意,在场众人纷纷低下头颅,不敢与其对视。他修炼的法门唤作《吞灵化血魔功》,能以他人精血补益自家元气,极为凶邪残忍。
美艳女修皱了皱眉,道:“还不快拖了下去?”底下几人连忙上前,将这干尸一样的残骸收拾干净。
她想了一想,轻启樱唇,道:“尹师兄,主人传有书信来,要我们密切注意长春观的动静,若由外人入观,要第一时间向他禀告。”
白发老者缓缓开口,道:“如此,那就多加人手。”他又看了看底下几人,道:“你们几人立即赶往青霞山,四处搜索,若由外人上山,一律捉了回来。”
美艳女修目光一转,却是眉宇微颦,喝道:“怎么还不回来,处理一具尸体要费这么多功夫?”刚才收捡尸骸的几人之中,有一人是她得力下属,正要小心吩咐他几句,却不见了人影,是以问了一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不明所以,她正要再训斥几句,忽然若有所觉,目光向门口撇去,只见一名青衣修士提着一柄寒光凛冽的法剑,正迈步而入,双目射出如冷电一般的寒芒,让人肝胆欲裂。
她面色微凝,已看出来者不善,这艘彩船乃是她数年经营之所在,不仅岗哨密布,更有无数陷阱机关,不得要领之人贸然闯入,早就便被发现了。如今此人无声无息闯至此处,想来自己的一番手段俱是被破解了去。
这人正是张显,他振了振袍袖,无视房内数名执剑男女,不仅不慢的向前走去。
他左侧一人猛地拔剑,一声不吭的向他刺来,他看也不看,嘴角冷哼一声,一股白气从他鼻子喷出,正中此人面颊,这人‘啊呀’一声如遭锤击,脑袋瞬间塌陷下去,顿时气绝而亡。
枯槁老者面色一冷,喝道:“拿下!”众人互看一眼,纷纷咬牙向张显杀去。他们之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是旋照五层,更不曾学过什么术法神通,江湖之上可称作顶尖高手,但在张显面前显然不够看。
法诀默念,法剑自行浮起,大手一挥,便电闪而去,绕场一匝,切瓜砍菜一般,满地已是人头滚落。
白发老者与美艳女修对视一眼,纷纷看出了各自眼中的凝重之色。二人非是凡人,皆修有邪术魔功,虽不曾拜入魔道宗门,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开光修士,只一盘算,立马携手杀至。
张显神情不变,磅礴内力持续激出,随手挽出剑花,无形剑气四洒而去,劈开舱板,崩碎桌椅,偌大彩船顿时四散开来。他长笑一声,法剑翻霜,胸中已是杀意沸腾。
白发老者脸皮一跳,拿出一颗森森头骨,念动咒语,一道惨惨白影从上飘出,魔气森森,径直往张显身上扑去,剑光过处,居然一穿而过,丝毫不受损伤,好似无形之物,是一道阴影汇聚。
眨眼之间,这道白影便飞至张显身前,阴风拂面,浸入骨髓,真如身坠冰窖,体不动而自摇,身不寒而亦噤。
白发老者见张显一动不动,眼中喜色刚刚涌现,却见张显胸口有一道白光飞起,遍体绕身,薄薄一层,却让白影无能如何也再难进得半分。这是‘天罗法衣’之奇效,无需催动,便能自发抵御诸般外邪。
张显玄功转动,还未完全熟练的‘天遁剑法’直接使出,此法既是剑法亦是遁术,不见人影只见剑光,绕过白影,举步之间便来至老者面前,只听‘刺啦’一声,像是裂帛的声响,剑光如虹,碎裂虚空,当头斩下。
美艳女修吃了一惊,她见此招凌厉恐怖,知道白发老者一旦抵挡不住,凭她一人恐怕也要命丧当场,连忙取了一块青玉法牌,抬手一晃,化成一面鬼脸青盾,将她二人牢牢掩在其中。
张显手上不停,没有什么招式变化,剑光似落雪飘零,片片而下,美妙之中又蕴含浓浓杀机。“啪啪”两声,不知这盾牌是什么来头,明净剑光竟然被挡住了。
他目光一定,长剑犹自不停,轮番下击,一阵密集的声响如同骤雨敲击屋瓦,可却始终破不开这面盾牌。
美艳女修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方才那番攻势,真将她吓得不浅,还好这面盾牌乃是主人赐下,是一件货真价实的法器,轻易不得伤。
这一切不过几个呼吸,白发老者已是回过来神来,掐动法诀,那道白影卷起阴风,又呼啸而至。
见状,张显双眼微眯,他故技重施,天罗法衣撑起光幕,再次将白影挡了下来。白发老者见他神情笃定,心下不禁冷笑,暗忖道:“莫非以为如此我就奈何不了你?”
他喷出一道暗红鲜血,须臾间便浸入了头骨之中。得了一口精血滋润,那道白影顿时一荡,似是被激发了凶威,面目一狞仰天尖啸,卷起阴风,威势大涨,直奔张显而来。
法衣撑开的光幕刚被阴气沾上,立刻就被那秽气沾染,张显顿觉一股阴冷之气蔓延上身,法衣虽强,但却是大而不当,无法施展出全部威力,这般架势下去,过不了多久他便会阴魔入体,而后任人宰割。
张显神色不变,伸手入袖,取了那根天蓬法尺,稍运真力,举尺迎面一拍。见此,白发老者冷笑一声,阴邪魔物,无有肉身,诸般利器都会透体而过,伤不了分毫。
然而法尺打将下来,‘砰哧’一声,那道白影顿时一个踉跄,身躯都暗淡了几分,赫赫凶威立时散去了大半。
这根天蓬尺以千年桃木所制,阳转持咒则生,阴转持咒则煞,镇邪诛魔,克制一切阴煞鬼物,这道白影不过是魔气所聚,虽占了三阴之数,但终究不是真魔,不曾迈过阴阳之关。
女修目光闪烁不定,她心思向来深沉,无论是张显手中宝剑,还是祭出来的这根法尺,明显都不是普通法器,想来其人来历也是不凡,纵使她二人今日打杀了张显,保不齐还会有师门长辈为其报仇,心下顿时生出了几分退缩之意。
她想了一想,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正欲传音给白发老者,让他从旁配合一二,却见他眼中一片通红,一身死气几乎凝如实质,生机渐颓,显然是煞气反扑,入了魔障。
原来白发老者手中的这颗头骨乃是一件魔门异宝,借助秘咒能唤出一位阴魔,只是每用一次便须以活人精血献祭,否则立时反噬其主。他得到此宝已有数载,每次对敌无不马到功成,倒也摸索出来了一些窍诀。
阴魔无形无状,刀剑水火皆不得伤,只要在三刻之内献上血肉,他自家定不会有丝毫损伤,而自有了此宝,逢人对敌,再也没人能挡住他一时半刻。
若张显没能以天蓬尺打伤阴魔,自然也不会有这番变故,如今阴魔有损,又不得血肉精气之补益,自然第一时间反噬其主了。
张显也看出了白发老者如今的状态不对,他凝了凝神,嘴角翕动,手捏五岳法印,天蓬尺骤然灵光大放,金章符篆映落虚空,定住阴魔气机,势不可挡的镇压而去。
阴魔本能闪躲腾挪,却绕不出半丈方圆,法尺不急不慢徐徐落下,正中阴魔头顶,好似烈日下的残雪一般,顿时化作阴风散去,‘咔嚓’一声,白发老者手中头骨也破碎开来。
这物与他心神相连,现在陡然受创,他面色立时惨白一片。不过神魂上的剧痛,倒也让他清醒一二,只看了手中头骨一眼,立知情形不妙,头也不回的跃入水中,就要借助水遁而走。
张显笑了一笑,自然不会让其逃脱,法剑挥动,青芒一闪,立时一剑枭首。
见此,美艳女修肝胆皆裂,哪还有斗法之心?抓出一把红砂洒下,爆出道道气团,散发出腻香之味,转顺便扑至张显面前,将其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