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暂缓
武道第二重天，内气离体。
除了身体资质与之外，陆义进入第二重天之后，还有一个重大的改变，那就是——可以再进一步学习三本神功中的东西。
当然了，虽说如此，陆义其实也不可能直接改变他人的意识，直接在外部破坏君若雨的心魔，让君若雨就这么解开心结。
这不可能，至少陆义在《心神武念》前三层里，都没有见到过，不管怎么说，这些武功都只是作用在陆义自己身上，让自己变强，只是在这个过程中，陆义可以用上面的武功、知识辅助自己，解决他人的烦恼罢了。
进入第二重天，陆义仔细回忆，很快就明白了如今可以掌握的更进一步的“技巧”。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陆义可以在拆解心魔的过程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比较直观的，就是刚刚的心魔之梦，基本上可以了解到患者心中的一些纠结点，尽管这些记忆的断片并不完整，甚至根本不清楚哪个更重要，对人的影响更大，但却是是有。
一些比较不直观的，则是得陆义自己慢慢地消化，就像之前拆解叶二心魔的时候一样，可以知道他喜欢钱、觉得自己身份高贵，而现在，陆义可以知道更多——比方说，陆义现在知道，君若雨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练功，只是实在是没有别的事情干，即便呆在门派里也难受，所以就用练武麻痹自己。
此外，君若雨喜欢甜的，喜欢划船，喜欢雕塑……
这就是一些比较细枝末节的小情报了。
当然了，更重要的，则是《千思万念》在读取“心魔武学”的时候，也会有更强的效用。
遗憾的是现在陆义没有时间尝试研究君若雨的心魔武学，所以暂时不知道《千思万念》现在能有什么具体的效果。
陆义喝了一杯水，把破碎的旧衣丢到一边，换了一身长衫，就算是准备完了。
随后看，他转身就离开了屋子。
屋外，君若雨正在楼梯上半倚着，望着窗外的天色，看起来似乎已经这么静静站了一天，地板上偶尔能够看到一些蓝色的斑点，但并没有破坏、穿透。
听到这边有声，君若雨轻轻晃头，看了过来，和陆义对视一眼，稍微点头微笑，紧接着再度看向窗外，似乎在深思什么疑难问题。
陆义见状也不退缩，上前几步，开口就说：“君姑娘在此可是要等人？”
君若雨听到他的声音，再转过来，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君姑娘，恰巧我整日不曾进食，也有些饿了，今天我又逢喜事，就让我来请你吃一顿如何？”
“哦？倒是难得。”君若雨轻轻一笑，“我还以为你只收钱，不曾出钱……嗯，也好吧。”
她很随意地就接受了陆义的邀请。
陆义也不废话，离开屋子，在二楼找了张桌子，径直坐下，直接朝楼下喊：“掌柜的，来两家常菜！俩大饼！”
君若雨轻笑着坐到他的对面，笑吟吟地说：“我还以为你又是喜事，又是请客，还能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却不想，居然就是这么个请客？”
“没办法，出门在外，像我这种身无长物的人，便是请客吃饭，也是人穷气短啊。”陆义摇了摇头，无奈叹息。
君若雨又是轻笑。
她给了陆义至少三钱的银子，如今，陆义却仅仅只请她二三十文的小炒，可谓相当“吝啬”。不过，她也知道，陆义并非中原人，在中原行走，本就步步艰辛，能省自然还是要省。
更何况，她给钱，是诊治费用，陆义订餐，则是纯粹的请客，两者自然不能化作等号。
更让她好奇的是，这陆义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如此“贪财”的他，竟然一反常态地请她吃饭。
“陆少侠。”君若雨笑着说，“我今日清晨，见你刚出门便回屋，直至方才才再度出门，甚至还邀请我吃饭，究竟是什么喜事，让你如此反常？”
“嘿——”陆义听了，嘿嘿一笑，也不废话，抬起手，缓缓聚集内气，竟然慢慢地在右手手上，慢慢地凝聚起了一团黑色的内气小球。
君若雨的眼睛也缓缓地张大，略微有些惊叹：“内气外放？
观陆少侠样貌，年龄应该也不算大，兴许比我还要小一些，如今你竟然已经步入二重天了吗？而且，修炼的还是九大派系之中，最为困难的【先天】内气？”
九大派系之中，“正气”居于首，最容易突破；“先天”居于末，最难以突破。她知道陆义的内气乃是玄黑的“先天”，虽然只有一重天境界，但并没有太小看过他，却没想到，陆义竟然已经突破了。
这个天资，似乎都快要追上她了。
“嘿嘿，还是君姑娘眼力好。”陆义就好像完全没有在意对方话语中的【陆兄】变成了【陆少侠】，像是往常一样，照常地说，“在下今年刚刚双十，也不算小了，就在近日，在下心有所思，终于算是参悟透了内气外放的技巧，总算是勉强突破到了第二重天境界，嘿嘿。”
陆义这是发自真心地自满和炫耀。
“二十……”
她十八岁的时候，就是二重天的武者了，只是她一直有心结，且至今也没搞懂内气变化，所以一直卡在第二重天，久久无法再进一步。陆义接近二十岁才勉强突破第二重天，在她目前的认知中，是完全无法和她比的，但君若雨却并没有小看陆义。
第一，陆义并非中原人，没有像她一样，从小就有江湖顶尖高手教导。
第二，陆义修行的，乃是天下间最难以突破的“先天内气”。
第三，即便陆义突破的比她晚许多，但这已经是君若雨了解到的，极少数能和她接近的人了。
在春秋烟雨之内，君若雨的绝大多数师弟师妹，其实都没有她的实力，动起手来，能接她十招的，少之又少。
境界毕竟不是实力，她那些师弟师妹能有第二重天的境界，完全是她师父善于培养，和常年的避世修炼。
陆义还有单人击败同境界妖魔的战绩，且这两日的接触，又表明陆义在其他方面上，有超出这个年龄段的学识和能力，君若雨自然更不会小看他。
见君若雨神情轻松，陆义慢慢地在心中有了谱。
虽然之前心魔之梦并没有明确的解释，也没有表明什么东西，从顺序上，又好像是倒着的，但陆义毕竟是专业的，还是很快就理清了其中的一些逻辑。
哪怕看起来，最开始，年幼的君若雨被妖魔袭击，是一切的“因”，也并不代表，她后来的那些经历，就不是“因”了！
都说天才与疯子在一念之间，但，这个一瞬间的“一念”，却是由无数个原因共同造成的。
现在，陆义就要倒着进行尝试！
首先便是导致她如今孤孤零零的直接原因。
很明显，君若雨年龄越大、越是沉默，脾气也越差的原因，就和她身处的环境有关。
长辈们对她宠爱有加、后辈们对她无限崇拜，陆义稍加思索，略一联想，回想一下昨天在天音派驻地的场面，就看得出来，别说是春秋烟雨门内了，就是出了门派，到勉强算是联盟的天音派，君若雨也找不到一个“朋友”。
陆义曾经也有一个同学。
差不多应该是初中左右。
那是一个非常喜欢“魔法少女”的男孩子，喜欢各种漂亮美少女。在陆义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也和其他所有同龄人一样，非常正常，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正常地打球，正常地玩闹，结果有一天，他出于爱好带到学校里看的书，被班级里的孩子王给抢了过去，并且当着全班的同学展示，还念出了其中的一些有关变身的台词。
他带着书来学校，是为了寻找认同、寻找同好，结果却被人嘲笑，最终“丢了大人”。
那一天之后，那个孩子基本上就不再和轻易和人聊天，愈发沉默下去，乃至于只有一两个人能和他聊上几句了。
人类不是孤独的，很多“社恐”并不是不想交朋友，而是畏惧“交朋友”的代价，最后在踟蹰中放弃。
不过陆义不一样，陆义只是喜欢观察。
陆义心中感慨了一下。
这君若雨，就是因为个人和环境因素，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极端。
没想到，自己本来只是单纯地想要炫耀自己成为第二重天的这个心情，竟然能用在这个时候。
他是发自真心地跟君若雨分享自己的喜悦。这可能，正是君若雨所需要的。
君若雨难得地开始跟陆义聊天。明明只是平平常常地聊天，她却越说越兴奋，越聊越开心。
这次不同于之前。
第一次君若雨找陆义，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想要让陆义看看，能不能缓解她的心魔，陆义那次，也是纯粹地以一个“医生”角度出发。
第二次君若雨找陆义，是抱着拿陆义当挡箭牌，是因为她不太想和天音派的弟子打交道，更怕从天音派幻音仙那里得不到她想要知道的答案，所以才找上了陆义这个“外置嘴巴”。
而现在，不仅不是她主动找陆义，而且陆义也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严肃，说话的时候也放弃了敬语，没有再一口一个“您”。
这让君若雨非常高兴，慢慢地，两人开始从“第二重天”这个话题开始发散，而陆义也刚好一边和君若雨闲聊，一边也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基础。
直到这个时候，陆义才终于搞清楚了这个世界上的武者体系。
以陆义比较习惯的顺序来描述，这个世界中，共有九种不同的内气大派系，分别是白、红、橙、黄、绿、青、蓝、紫，以及最后的黑色，其中，首尾黑白两色，被朝廷占据，中间的“虹色”为“杂色”，是江湖各大门派所使用的。
按照君若雨的说法，朝廷掌管“正气”和“先天”这两种天地间最多的真气，而其他各大江湖门派，则争抢剩下的七种虹色真气的最终归属权，当然，除了这九种大派系，还有许多其他小派系，如果能够完全占据某种小派系的大头，也有可能突破到四重天境界。
第四重天——
君若雨面带渴望。
看得出来，她对第四重天“宗师”境界，非常憧憬。
聊着聊着，两人的话题又向外延伸，陆义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一直往窗外看，她则说，窗外的阳光，非常好看，似乎很温暖。
陆义不太明白这个。
不过，大可以等会儿出去晒晒太阳。
在和君若雨渐渐地开始聊其他话题的时候，陆义也注意到，君若雨身后那已经几乎如同实质的心魔，慢慢地出现了瞬间闪动、消失，再恢复如初的场面。
陆义心中估摸着，这君若雨的心魔爆发，应该是意外刺激，并没有特别的强烈，照这个架势，说不定不需要额外的活动，君若雨就能恢复到前一天的情绪状况吧。
趁热打铁，陆义两人吃完东西之后，陆义就继续邀请君若雨，看看能不能出去走走。
陆义是万万没想到，他这辈子第一次邀请女生同游，居然是这么个情况。
君若雨此时此刻，心中也是无念无想，随意的很，既然陆义愿意邀请，她也无所谓。
不过在离开客栈之前，君若雨又迟疑了下来，陆义看出了她的烦恼，忍不住开口说：“君姑娘莫非尚有别事需要处理？在下可以静候，不急于一时。”
君若雨点了点头。
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屋子里，到处都是一些坑坑洼洼的小坑，房间的镜子被她打碎，落了一地，君若雨面色如常，并不介意，不消片刻，便更换了一身男装，再度离开自己的房间。
陆义其实已经猜到她会去换衣服了。
君若雨如今处在一个将要疯，但还没疯的状态，如果她真的完完全全地被心魔占据上峰，那应该会直接“鬼上身”，身体异变，而不是单纯地改变行为逻辑。
所以，这个时候既是最危险的时候，也是最容易缓解的时候。
尽管陆义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她童年时期的心结，毕竟又是亲眼见到妖魔吃人，又是在这个时代莫名其妙地撞上了女同场面，陆义真是完全没法子解决，但至少先从外面开始缓解，这样至少不至于发疯。
陆义自然是发自真心地把君若雨当朋友，毕竟他在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认识的人也不多，能够说上话的，大概聊个天的，除了一个孙理，另一个就是君若雨了，故此，在生命威胁之外，他也确实想要帮一下君若雨。
离开客栈，天色尚好。
东海城依旧非常热闹，离开了城中，俩人漫无目的地到处走，路上偶尔也能碰到一些见过一两面的人。
离开了酒店之后，君若雨再度恢复了冰冷的外表，一张脸紧绷，只是像机器一样地跟着陆义走。
陆义也是第一次正经地观察这个世界的城市，如今他已经突破到了第二重天，虽然还是一个入门的二重天武者，但至少境界上的差距，已经弥补上来了，故此没有了强烈的武力生存压力，总算是能好好地欣赏一下。
遗憾的是，他并不会相关专业的知识，走上几圈之后，也只能感慨确实挺好看的，比穿越前的“武侠剧”布景强上十倍乃至百倍。但除此之外，他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感慨自己的手机没有跟着穿越过来，没办法直接拍照作为纪念。
正所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陆义在和君若雨漫无目的地，纯粹地消磨时间闲逛，缓解君若雨心中压力的时候，在另一个方向上，也有其他的几个人，正在观察着他。
几个年轻的捕快半蹲在地上，似乎正在休息，其中一人幽幽地抬起右手，指了指陆义这个方向：“欸？兄弟们，那个是不是就是孙捕头说的陆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