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大奶

今天是2023年的4月5日清明节，最近天气阴雨绵绵，早上起来出门倒垃圾还是感觉一阵寒意，昨夜的大风好似一艘开往人间的列车带着我们的亲人来到我们身边收集我们烧的纸钱！可是在那个世界可能也有买不起车票的人吧，因为有些人去了，在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了亲人，我的大奶正是如此！我们老家称呼自己爷爷的哥哥或者堂哥为“大爷”，大爷的老婆被称为“大奶”，我的大奶就是我爷爷堂哥的老婆。

在我的印象里我的大奶是个特别可怜女人，经过60年灾荒的时候她的老公和儿子都被饿死病死了，听说他儿子死的时候都已经五岁了，仅有一个女儿跟她相依为命，大奶失去老公和儿子后开始信基督，每天吃饭前都非常诚心的跪在堂屋祷告，祷告完了我们才能开始吃东西。她女儿是个很胖的女生，我称她女儿为姑姑，我记事的时候她的女儿已经出嫁了。

大奶失去了家里的男人生怕有人欺负她，所以她永远都像个随时战斗的勇士，邻居挖她的菜了，邻居砍他的树了，她就骂人，是那种使劲骂，跟人家老死不往来的态度，我记忆里那个年代确实家里没有男人就是会被欺负，儿子多的家庭就会横行霸道，说话做事都要压别人一头，所以大奶不得不让人家觉得她不好惹。

大奶虽然吵架的时候很凶但是对孩子永远带着笑脸，她那时候住着两间土房子，家里用麦咭堆了一个地铺，那个地铺又宽又大，冬天特别暖和，我也不懂那时候为啥每家都四五个孩子，我家也是兄妹五人，父母为了养活我们整天田间地头忙活，隔壁的大爷大叔家里都是全年白馒头吃不了365天，还要吃一阵子窝窝头才能凑合把家里人养活，每家住的地方都摆不下三张床，有的家庭人和牛羊都在同一个屋里，所以就有了一帮无处安身的孩子，我们一帮没人管的小孩晚上都挤在大奶的地铺上，早上一起来大奶做早饭的锅底下就被我们仍了一堆山芋，那个时候没有零食，烤山芋就是最好的东西。大奶也不生气，给每个小孩的山芋都往火的两边放，要不然火就灭了。我们啃的满脸是灰还是吃的津津有味。有的孩子回家吃早饭有的孩子就粘着大奶蹭饭吃，吃完饭大奶带我们去放羊，那时候路边的草连根都被打草的爷爷奶奶砍精光，有时候没办法，大奶就让我们爬到树上去偷大队的树叶子。那时候我比较笨爬树总是爬的很慢，所以大奶就让男孩去摘树叶，然后累了我们就跑到河边去洗脸，然后问大奶这水是死水还是活水，能不能喝，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什么叫死水和活水，反正只是听大人说活水能喝。大奶就看着长长宽宽的那条河说少喝点没事，于是我们一帮小孩就捧着那河水解渴，也永远记住了那条河。

有天晚上我发了高烧，大奶捧着我的头给我吃了一颗安乃近，然后跪在主的面前祷告希望我这个小孙女赶紧退烧，大奶的孩子生病没治好走了在她心里是永远的痛，所以她特别担心我，我迷迷糊糊中感觉大奶那粗糙的手不停的过来在我额头上试温度，她一夜没睡觉，不停的跟主祷告，早上我又复活了，活蹦乱跳的跟着她去偷树叶。就是这个片段在我的脑海里至今无人能超越，因为我家孩子多，我的记忆里没有母亲的拥抱和爱护，所以大奶在我的记忆里就像温暖的太阳，无论邻居怎么说她泼不讲理在我的心里她永远都是最好的奶奶。

后来我16岁来到合肥上学，离家300公里每年回家的很少，高二的时候，听我母亲说大奶唯一的女儿得了肺积水去世了，留下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心里也很难过，因为大奶经常带我去姑姑家，姑姑还给我买过新衣服，每次去都舍不得让我们走。大奶连唯一的亲人都走了，她以后该怎么活下去。姑姑走了之后的很多年，她的外甥外甥女也过来看她，也会到我家来，我看到她们就像看到我姑姑一样亲，只是那时候我只是个学生也没有任何能力去表示什么。后来我成家了，有一次过年回家我特意去看了大奶，她已经很老很老，耳朵也聋的听不到我说话，看到我去她很激动，从箱子底下翻出一袋冰糖还像小时候一样给我分几颗，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走的时候给她丢了100块钱，这个事情我妈都不知道，因为我妈也不知道我的内心里对我大奶的感情是那么深。再后来有了孩子我回去很少，有一次听母亲说大奶死在了屋里两天才被发现，因为那时候她又聋也不能走动，估计也很少有人想起来去看她吧，我们那里的规矩是绝户头的老人死了后自己的二侄子继承她的房屋和土地，替他送终，我二大爷给她超办了后事。我也没有送她最后一程。

后来我时常想大奶对孩子这么好，为什么老天会如此对她呢，世事无常很多事情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不过大奶心底善良，她求了一世的主在那个世界应该会让她幸福吧。人没了也就再也听不到大奶相关的事情了，她的外甥外甥女清明有没有及时去给她送点钱花呢？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消息了。清明节可能就是给子女想念亲人的寄托吧！如果没有子女，人走了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没有再念着、想着你的人了。今天仅以此文献给曾经温暖过我内心的大奶，希望你在天堂已经和你的老公孩子相聚，不再受孤独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