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的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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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浅谈

我独自坐在傍晚的那个木箱上抬头望天,看的东西从落日变成了星空。今天是个晴天,夜晚的星空也因此更加璀璨,星辉是银屑,点点滴滴散满了天台,而比碧空中的星星更夺目的是月亮,在一望无际的深沉的夜中,它愈加可贵,通体泛着黄光的小圆月,被星星们簇拥着,并不孤单的挂在西北角上。

说到底鼓昌县连县级市都算不上呢,夜晚中亮起的灯光,只有远处世贸广场上的两三束光柱,在漫无目的的游走。此外,就是围绕着学校的那些街道,点着零散的不密集的光,像是被打散的萤火虫群。昌山中学自然也有它自己的光,不过想要看的话,那只能到天台的边上,趴到栏杆上去俯瞰。

那是教学楼的光,一片又连着一片,这些我早看的倦了。

突然,我感到我的肩膀被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与此同时身后冒出一道温柔的声音。

“嗯……请问,那本小说是你写的吗?”我转过头,是有些怯生生的少女,少女透过金丝眼镜的大眼睛正认真的看着我。

“嗯,对,是我写的。”

“啊,真厉害!我叫白露,很高兴认识你这个大作家。”她很大方的向我伸出手,完全不像刚见面时那样。

“我叫陈诚,真诚的诚,也很高兴认识你。”我说,把手盖在她的手上,象征性的摇一摇。她紧邻着在我身旁坐下,貌似正在仔细的打量着我。

“你是哪个年级的,我好像没见过你。”她忽然说。

“高一。”我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

“哈哈,我是高二的。”她好像很高兴似的说,炫耀似的伸出两根手指,在我面前也摇了摇。

“嗯嗯”我说。

然后我们就无话可说了,毕竟才认识不到两分钟光景,沉默在空气中悄悄蔓延开来,有人说沉默就像毒药,我不那么认为。我很爱这种宁静,什么也不用干,什么也不用想,只是在木箱上呆坐着。你可以说我无聊,但你绝不能说这么干没有意义,我想每一件事都是命中注定,有意义的,好比我昨天打了一个喷嚏,今天在楼顶遇见漂亮学姐,漂亮学姐与打喷嚏间并没有任何直接关系,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只能说两者都是必然,我不可能整个高一都不打喷嚏,同样的,我不可能每次来楼顶都错过漂亮学姐。既然是必然,那就有意义。

我正呆呆的想着,差点忘记身旁还坐着一个人。身旁的漂亮学姐不满,聊天莫名其妙就冷场了。于是,她又用手指戳我,把我从发呆状态唤回来。

“嗯,你最喜欢你小说里哪个人物?”她问。

“呃,都喜欢啊。”我说,我说的是真话,我爱着我笔下的一切人物。不过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真是个傻逼,聊天不动脑子把天聊死了。于是,我又问“你期中考考的怎么样?”我想补救一下,等她回答完,我再自嘲一下我自己的成绩。尴尬不就这样化解于无形之中了吗?嗯,对的,我真聪明。

学姐听到我这么没由来一句话,也是愣住了,然后是莫名的笑起来,很开心的笑,不像是讪笑或是哂笑,更不是嘲笑,就是像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她带着笑对我说:

“学弟,你真不会聊天。”

“啊?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不会聊天,哪有人一聊天就问人家期中考成绩的?”

“这,不可以问吗?”

“当然不能随便问。问学生的考试成绩,就好比问朋友同事的月薪一样,比你高的没关系,比你低的,那就会误会你在向他(她)炫耀。”她举了一个应该说很恰当的比喻,我大致理解了。

“哦,那我不问了。”我说。我又需要时间来思考,我想我考的够差了吧,可万一学姐比我考的还要差怎么办?保险一点,还是不要问了。再说了,我内心其实也比较反感这个方法,通过贬低自己来抬高他人,这太窝囊了些,我不承认我比别人差,这算什么?我又不是自比为虫豸的阿Q。

我低头正想着,白学姐在旁边抬头看星星,她刚才饶有兴趣的和我交谈,现在却不知怎的也安静下来,她会知道我不擅长和陌生女孩说话,容易紧张吗?好在,她看出来了,同我一起安静地坐着。我侧着脸偷眼看她,从侧面看,她的脸颊白皙动人,套用钱钟书的句子“光洁得就像月光泼上去,也会滑下来。”掠过夜里稍显暗淡的金丝眼镜,在眼睛,夜的幕布上是星与月的辉光,集中的细洒在其上,像地理书上土星还是天王星的星环。

从某种角度说,星空仿佛就在她眼里显现,所以我大可光明正大的说,我不是在偷瞄女孩,而是在欣赏女孩眼里的星星。

后来我一不小心暴露了,她很快反应过来和我对视,说;“你在看什么啊?”

“我在看星星”我说。

“真的?”她问。

“真的。”

“嗯,好吧,你是什么星座的?”她又问。

“呃,金牛,你是什么星座的?”

“也是金牛”

“唔”

“唔唔”

继续延续着尴尬,不是谁说过,跟不会聊天的人说话,是一种折磨。学姐大概正是被我折磨着。可学姐分明是在笑,笑的很开心,嘴角勾起很好看的弧度。

“学弟,我突然发现你真可爱。”她说,没转过头看我,眼睛对着月亮。

“啊?为什么这么说?”我惊讶,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有女孩用'可爱'一词形容我,好在我不是被苏文纨逼迫的方鸿渐,我不怎么介意。

“因为跟你说话很有趣。”

“不会吧,你明明还说我不会聊天。”

“这两个不矛盾啊,你可以既不会聊天,既可以可爱。哦,我说你可爱,你会生气吗?”她说。

“不会。”我说,我不会因为一个女孩说我可爱而对她生气,可爱到底是个褒义词。我们有时候用可爱形容小狗,但只要你自己不认为自己是小狗,那就没什么大问题。

“你说话的口气很温柔,跟我说话的时候,居然还会有一丢丢小紧张,虽然不会聊天,但不尝试贸然聊天。”她说。

“头一次有人这么夸我。”我自己也笑了,摇摇头,勉强算是自嘲吧。视线从她的脸上悄悄回到夜空中的月亮。

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承认我们之间的对话,很没有营养。聊的不轻不重,我连她是高二哪班的都不知道,如果我查户口一样问她情况,我就会是个无聊透顶的直男。可我不那样说,光和学姐讨论一些‘你是什么星座’那我就是个傻逼,纯粹的傻逼。

她没有回复我的话,估计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和我一起看月亮,回到故事刚开始的时候。夕阳终会替换成月亮,可不论是夕阳或月亮,一个人看怎么样都是孤独的(你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总爱找个伴。我很早以前一直习惯一个人看夕阳或月亮,这不是因为我没有朋友,我不认为我是孤僻的,或爱装逼的,从幼儿园到高中,我都有一些朋友,他们之中也不乏没有闷骚的,对太阳、月亮有特殊情结的。但这并不能成为理由,我爱着的不是夕阳,是夕阳的氛围,我写小说、闷骚都靠氛围。我不愿和他人共享氛围,即使我知道世上很多高中生和我看的是同一个夕阳,同床异梦。当然,白学姐也包括在‘很多高中生’之列,但是呢,我不介意和她一起看夕阳看月亮,要归结起原因的话,我暂时还说不太清,嗯~~可能是白学姐比较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