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相
何潇潇哭了很久，陆凡和张大川也站了很久。
两人如同石像般矗立，巍然不动地守护着自己的老师。
虽然只有几天的相处，但他们清楚，这个富有责任心的何潇潇是不可能做出伤害学生的行为的。
赵晓光的死绝不是她的本意。
直到窗外夜色深沉，何潇潇的哭声才渐渐弱了下来。
她的眼中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红肿着双眼，缓缓抬头看向陆凡。
“陆凡……你好了？你的头怎么了？疼不疼啊？”
时隔二十年，这位老师回过神来后，仍然第一时间关心起了自己曾经的学生。
陆凡的眼镜氤氲了一层雾气，泪水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他感动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那句“你好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过去的自己后来又遭遇了什么？
站在门旁的老两口见女儿似乎有所缓和，这才端着饭菜进屋。
到饭点了。
往常，每天都是由夫妻俩轮流喂食。
可今天有些不同。
何潇潇示意陆凡和张大川把自己搀扶起来。
面对端着饭碗站在身前的父母，她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爸妈，我们下楼一起吃吧。”
听到这话，老夫妻俩激动得热泪盈眶，自己的女儿似乎好起来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因为这两个奇怪的学生？
谁也没想到，陆凡竟是何潇潇打开心结的引子。
老两口年事已高。最担心的就是万一自己故去，自己的宝贝女儿未来无人照料。
虽然何潇潇仍旧没什么胃口，但见她已经能够正常用餐，两位老人总算松了口气，感激地看着陆凡和张大川。
若不是这两个头缠纱布的怪人，他们真不知未来怎么办。
陆凡和张大川同样没什么胃口。
见到自己的老师二十年后居然变成这般模样，他们的心里都有些戚戚然。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陆凡和张大川就住在了何潇潇家里。
每日陪她聊天，散步，打开她的心结，帮助她了解现在的世界。
在这几日的相处中，陆凡和张大川终于一点点从何潇潇嘴里了解了二十年前事情的始末。
陆凡也终于明白那句“你好了？”是怎么回事。
在陆凡把赵晓光的心理问题告知何潇潇后，她当天就找到了年级主任郑文荣。
由于担心赵晓光被针对，她委婉地告诉郑文荣，三班的同学因体罚出现了心理问题，希望他能放弃体罚的教学方式。
然而就在当天，小陆凡和周勇、刘雯雯三人同时出现了精神恍惚的情况。
其中陆凡和周勇都是留守儿童，又正值农忙，三个孩子都无人照顾。
何潇潇不得已，向学校请假专心照料三个孩子。
她没有想到，郑文荣错以为有精神问题的是那晚挨打后痛苦抱头的陆凡。
他没有改变对待赵晓光的方式，反而为了证明自己的教学方式没错般，变本加厉地继续对赵晓光等学生进行体罚。
终于，赵晓光的心理奔溃了。在周末偷偷跑到教学楼顶楼，纵身一跃而下。
何潇潇一直认为这是她的错。
如果她能够清楚地告诉郑文荣，是赵晓光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如果她能在后续付出更多的时间陪伴赵晓光……
或许结局就会大不相同。
每当提及此事，何潇潇都表现出剧烈的痛苦，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可是当着陆凡的面，她却如同忏悔般喋喋不休地述说着。
可是，这根本不是她的错。
陆凡和张大川两人私下商议，如果不能解开何潇潇的心结，恐怕在他们离开后，这位老师又会慢慢陷入自我折磨，再次奔溃。
他们决定把自己穿越的事告诉何潇潇。
午后，两人来到了何潇潇的房间。
在何潇潇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陆凡把三人前几日所做的一切和盘托出。
从张大川莫名其妙地在课堂上大喊说起，到三人去顾家村的缘由。顾小雨真的是顾明辉未来的女儿，她没有乱喊别人爸爸；再到三人为了得到橡皮擦接受留堂，再到使用橡皮擦回归……
何潇潇的眼睛慢慢瞪得滚圆。
虽然二十年未出家门，可她这几天已经开始接受新事物，知道穿越并不现实。
她起先只觉得是陆凡和张大川开玩笑哄她开心，可越听越不对劲，往事一一在她脑海里浮现，二十年前发生的怪事竟全都有了解释！
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天，自己送三个孩子上学后，他们突然变得精神恍惚。
自己悉心照料了许多天三人才渐渐恢复正常。
可当自己问起他们之前的经历，几人却完全不记得！甚至不记得自己每天接送他们，不记得几人去过顾家村……
何潇潇表情错愕地看着陆凡和张大川。陆凡给出的说法完美解释了她的疑惑，可听起来却如此荒诞不羁。
陆凡的眼里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深深吸了口气，看着何潇潇一字一句说道：
“老师，不是你害死了赵晓光……而是我害死了他。”
他也想过推卸责任。他已经把赵晓光的情况告知何潇潇，他已经探明了情况……
可他终究没法逃避自己的内心。
他回来前没有把赵晓光可能会跳楼的事告诉何潇潇；他明知道赵晓光的心理问题，却没有继续留在过去帮助他，等待赵晓光恢复后再回来……
要不是自己穿越回来导致精神恍惚，有何潇潇盯着，赵晓光根本不会死！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烁着赵晓光跳楼的画面，和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赵晓光的死折磨了何潇潇二十年，可这份痛苦本该由他来承担的。
他不想再逃避了。
何潇潇沉默了半晌，突然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芒：
“你们说你们能穿越到过去，那我们……”
“现在回不去了。”陆凡和张大川同时深深叹了口气。
那块灰色的橡皮擦已经不在，想必过去那个一无所知的陆凡已经把它使用光了。
他们再也没可能回到曾经的青实小了。
何潇潇眼里的光芒黯淡下来。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陆凡的肩膀：
“这不是你的错，你们只是想要回到现代，没有做错什么。”
充满力量的温暖笑容在何潇潇的脸上浮现。
尽管脸蛋已经不再年轻，陆凡和张大川仍看得有些晃神。
看着陆凡痛苦的眼神，何潇潇内心作为老师的责任感盖过了心中的郁结。
她知道，如果不想让学生担心，自己必须先把所有的痛苦收起，振作起来好好生活。
下午，何潇潇让陆凡和张大川帮衬着，给家里做了个大扫除。
昏暗的洋房变得灯火通明。汗水从何潇潇的脸蛋上滑落。她卖力地打扫着，仿佛要将笼罩了自己心头二十年的阴霾一同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