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在高武叠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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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恩恩相报

语气称不上客气。

美妇愣了愣,怯怯地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为、为什么……”

她不认识对方,只隐约对这个乐师的样貌有些印象,但记不起对方的名字。

为什么愿意将维系生命的口粮分享给她?

哪怕是曾经尊贵无比的梁国夫人,在这牢房当中,都不过是被人随意折辱的死囚犯,怎么会有陌生人愿意行这割肉喂鹰之举。

难道是另有所图……

想到刚才那些士兵的冒犯,梁国夫人咬了咬下唇,伸手捏紧了衣襟。

陈旷很清楚她在疑惑什么。

梁帝以风雅自居,常年纵情声色,酷爱观赏乐舞,光是宫廷中的舞乐班子便有百二十人,她能全记住才怪。

但……不认识才好。

陈旷无声地笑了笑,张口就来:

“夫人忘了,三年前,我因犯错被骆乐正责罚鞭笞,恰好夫人路过,救了我一命。”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听旁人说夫人穿着一袭绿裙……想来美如天仙一样。”

这会儿他的语气又柔和了下来。

梁国夫人感受到了那昏暗牢房中,青年语气中的一丝炙热旖旎,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低下头。

幸好他似乎自知失言,转而诚恳地低声道:

“那时铭记于心,不想今日得以报恩。”

梁国夫人闻言,顿时怔住。

她原本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对方言语不卑不亢,细节充分,她又觉得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了。

绿裙不是她偏爱的颜色,但穿的频率也不低,而她天性柔弱良善,若是看见宫人被责罚,也会出言阻止。

若是真因此救下了一个小乐师也合情合理,可要是仔细回忆,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一回,哪一次。

事实上……

当然没有这回事。

陈旷确实曾经被人陷害犯错,受了不轻的责罚,但一没有危及性命,二是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梁国夫人的事。

不过现在其他和陈旷相熟的乐师,包括那位骆乐正,都已经死在了景和殿中。

没有人能揭穿的谎言,那就是真相。

为了让动机变得更加可信一些,陈旷还适当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爱慕之情。

——对一个命在旦夕的女人而言,一个男人的爱慕,或许比什么救命之恩还要来得有安全感。

梁国夫人低着头犹豫片刻,但终究是伸手捡起了馒头。

“多谢,不知先生姓名……”

“陈旷。”

对面的青年伸手在地面尘土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

好丑的字……

梁国夫人先是嘀咕,随后忽然心里一惊。

那陈旷两个字虽丑,在她的视角下却是端端正正,一个笔画都没错,两人此刻是对坐——对方是在倒着写自己的名字!

没有人会时常练习怎么倒着写自己的名字,陈旷必定是临时发挥。

这本事不亚于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更何况是个盲人……

梁国夫人见多奇人,但这么一手,依然是惊讶不已。

那笼罩在黑暗里的青年,除开善意和冒犯,一时间又添上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妇人心怀感激,小声道:“若能侥幸苟活,妾身日后必定报答。”

“不用。”

对面的青年似乎笑了笑,“我本就是为了报恩,哪有夫人再报答回来的道理,只听说过冤冤相报何时了,没听说过恩恩相报的。”

只要你……或者你背后的人来救你的时候,还能记得这一饭之恩,把我捎走就行了。

梁帝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换而言之,隔壁这一大一小母女俩……就是梁国最后的皇室血脉。

那几个狱卒士兵言语不敬,却根本不敢直接动她们,至多不过威吓。

陈旷推测,大周的那位飞凤将军也许是想要利用她们,将梁国剩余的力量都钓出来。

这个世界,国家,宗门,相互依存。

梁国自然也是有效忠于皇室的修行者势力存在的。

陈旷不知道这势力能有几分实力,但起码,肯定比他这个现阶段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小菜鸡,要强得多得多。

梁国夫人拈着馒头小口抿,闻言也柔柔地笑,眼睛亮了几分:“那就……与陈先生两清了。”

其实……捎不走也没事。

这身体高烧的时候,他的灵魂已经挤进来了,听见了不少狱卒的闲聊。

大周军并不打算屠城,关着的两千多个人,除去一些必须死的重要人物,其余的等事情结束了,直接就地充做奴隶,并入五万周军当中帮忙做事。

只是不知道这所谓的“事情”,又是哪回事情。

陈旷摸了摸自己的眼眶,似乎还能感受到高烧不退时两个眼球像是融化一样的高温。

不知从何而来的长生药……被治愈的眼疾……

莫名有点不安啊。

如今他唯一的安全感,大约就是“胎息法”被动时刻在运转,为他的身体带来灵气的洗涤,慢慢地形成一层细弱的潮水,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闭合的第八穴窍。

昨天,第九穴窍已经水到渠成,如今蓄满了灵气,成为了一组“蓄电池”提供能量,进一步推动着潮水。

如果不是这些灵气可以短暂支撑身体,保证两三天内不吃不喝也不会饿死,那馒头他是不会分出去的。

他现在勉强也能算是修行者了。

但关于修行的知识,记忆里是一个字都没有。

坐拥宝藏,却无处可用。

再等一个能用的被动?

难说……

陈旷轻轻啧了一声,侧头看向了右边牢房里吭哧吭哧吃完馒头,就直接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老人。

大梁杀神,大将军,霍衡玄。

据说,他似乎也是修行者,以武入道,神通盖世。

好像还挺厉害的?

陈旷想到刚才老人毫无尊严地追着馒头啃的画面,一时有些无语。

老人翻了个身,空荡荡的手腕挠了挠心口,锁链窸窸窣窣地响。

他砸吧了一下嘴巴,用手腕上的血糊糊的肉茬,沾了两下撒在胸口的馒头屑,塞进嘴巴里舔了舔。

陈旷:“……”

要不还是试试等被动吧……

他正想着,却发现视野中的画面忽然有些变化。

那老将军的四肢虽被斩断,但那血肉断处,竟似正盘结着四颗肉瘤,被全身血液供给,蠕动展现着勃勃生机。

咦?

陈旷心中一动,这难道就是“洞若观火”的效果?

再凝神看去,那几个肉瘤原来并非肉瘤,而是挤在一起的,未成型的指骨!

蓄势待发,仿佛随时可能破土而出一般!

陈旷还未细想。

“轰隆——”

忽然一声如雷巨响,整个牢房都在晃动。

上面掉下来几块碎石,梁国夫人抱着女儿尖叫起来,缩到角落里。

陈旷立刻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安慰,就听见狱卒们在外面慌乱的大声叫喊。

“敌袭!敌袭!起来!都不要慌!守住!很快就没事了!”

梁国的人来了?

这么快!

陈旷有些意外,目光闪烁,落在了前方的门锁上,手指动了动。

这种锁想要打开很简单……他需要细长的金属……梁国夫人头上还有一根簪子……只要……

“呵呵,小子,我劝你冷静。”

嘶哑苍老的声音。

陈旷猛地回头,对上了栅栏之间一双爬满血丝的讥讽的眼睛。

“为什么?现在……”

老人没有说话,白了他一眼,抬起那只空荡荡的手腕,高高指向了牢房唯一的小窗。

陈旷下意识顺着看去,瞳孔霎时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