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续城市：一种定义
城市是为了人类福祉而非生态福祉所设计的人居环境，因此试图定义“可持续”城市似乎是前后矛盾的。地球上现有人口数量大约80亿，最多时可能有90亿或100亿，因此可能无法设计、建造出与自然完美协调的人居环境。根据宜可城地方可持续发展协会（以下简称“宜可城”）的说法：“可持续城市致力于为现有人口营造一个环境健康、社会平等且经济繁荣、具有弹性的生活环境，同时又不损害子孙后代拥有相同体验的机会。”
因为城市本质上是由自然环境向建筑环境的转变，所以可持续发展城市的目标是打造对环境影响最小的人居环境。有些人可能会质疑这一目标的伦理性，但我们提出这一目标是为了确保对人类福祉来说至关重要的自然生态系统尽可能少地受到破坏。可持续城市需要尽量减少常规空气污染物和温室气体的排放；尽量少地使用不可再生资源；对废水进行处理并过滤掉最具危害的污染物后再排入污水道；尽可能高效地利用能源；努力减少浪费，回收再利用废物并将所有废物处理的影响降到最低。
可持续城市尚缺乏一个明确、一致的定义。目前在文献中看到的定义通常包括环境、经济、社会、政治、人口、制度和文化等一系列目标。1991年，联合国人居中心与环境规划署的“可持续城市计划”将可持续城市定义为：“在社会、经济和物质发展方面能经久不衰地取得成就的城市。”联合国在2013年的一份报告中指出，可持续城市可通过对以下四大支柱进行整合来实现，即社会发展、经济发展、环境管理和城市治理。世界银行将可持续城市定义为：“能够适应、缓解和促进经济、社会以及环境变化的弹性城市。”
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将资源节约型城市更具体地定义为：“提高生产力和创新与降低成本和减少环境影响相结合，同时为消费者提供更多选择和可持续生活方式的城市。”根据肯特·波特尼的说法，重视可持续发展的城市一般会通过减少能源消耗等行动直接或间接地改善和保护环境。他列举了诸如减少固体废物、重新开发棕色地带（即已破坏或荒废的农业用地及工业用地）、保护生物多样性、改善公共交通政策以及制定气候行动目标等措施作为可持续发展城市的行动类型。
综上所述，对可持续城市的定义过于宽泛，难免失去了其本来的意义。在本书中，我们将给出一个清晰且明确的定义。除了要防止对重要生态系统造成破坏，可持续城市还是一个吸引人群、文化和商业的地方，它为人际交往、就业以及开发人类潜力的活动，如教育，提供了机会。文化、商业、娱乐和社会互动的形式会因文化、审美和传统而异。城市的功能正是为这些活动的发生提供机会和设施。
另外，在考虑可持续城市时，我们首先应该了解什么是不可持续城市。不可持续城市是破坏自然环境并且排斥而非吸引人群、文化和商业的城市。与人类社会一样，城市也在发展和变化。人口的需求和期望会发生变化，一个地方满足这些需求和期望的能力也会发生变化。因此，一座城市是一套融合经济、政治和社会的系统，它们相互作用，并存在于一个特定的物理环境中。
为了更有效地理解一座城市的演变和向可持续城市过渡的进程，我们可以将它与一座特定城市的运营经验联系起来。以纽约为例，50多年前，纽约的公寓楼通常设有焚烧炉，住户会在半夜焚烧垃圾，而剩下的垃圾则被运往布鲁克林和斯塔滕岛的垃圾填埋场。至于废水，通常是未经处理就被倾倒入哈得孙河中。纽约曾经不仅是美国的商业中心，同时也是制造业中心，服装、玩具、自行车，甚至汽车，都是在纽约的五个行政区内生产的。现在纽约著名的高线公园曾经就是货运列车的高架路基，工厂从哈得孙河码头一直延伸到曼哈顿西区（翠贝卡和切尔西）。二战后，纽约市曾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港口，其近一半的经济收入来源于服装制造、分销和销售。这座城市曾经拥有享誉世界、功能齐全的公共交通系统，规模庞大的公园系统以及直到今天仍然堪称工程史上奇迹的储水和运水系统。这些系统之所以重要是因为纽约居民早期的生产、生活污染了位于曼哈顿和布鲁克林街道的大部分地下水源。
曾经建在苏豪区和曼哈顿西区的工厂现在要么是价值数百万美元的住宅和商业机构，要么已经被拆除，为来自各地的明星建筑师展示他们最新颖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提供了场地。纽约市已经从曾经的制造业、商业、金融中心转变为今天的教育、医疗保健、媒体、金融、公共关系中心以及旅游胜地。该市目前将所有垃圾运输到州外的焚烧炉和垃圾填埋场。地铁、污水处理、供水和公园系统使其在向可持续城市过渡的进程中占据了领先优势。纽约市是美国人口最多，也是最拥挤的城市。在过去10年中，它的人口不断增加，整个大都市区人口规模达2000万人。新冠肺炎疫情也许会暂时延缓该市的人口增长，但它仍被广泛视为世界金融之都和主要的文化、媒体中心，将继续在后疫情时代吸引更多人才和游客到来。然而，人口的增长也可能将纽约变成一个更加拥挤且不那么愉快的地方，除非它能够改善公共交通并建造新的、更具创意的公共空间。此外，新冠肺炎疫情让我们意识到，纽约市还必须拥有广泛的医疗保健网络，能够在需要时扩大规模，以应对传染病和其他突发卫生事件。在全球商业和人口的竞争中，一座城市不仅需要安全有序，更需要活力和激情。
纽约市在从工商业城市转型为后工业化全球之都的过程中几乎破产，在犯罪和社会动荡中几近崩溃。但是开明的领导者、城市的韧性以及不错的运气帮助它力挽狂澜。在过去的15年中，纽约市通过“纽约2030城市规划”和“只有一个纽约：2050城市总体规划”（下称“纽约2050总规”）开始向可持续城市过渡，这些计划为实现转型的公私伙伴关系设定了目标和优先事项。前市长迈克尔·布隆伯格提出的“将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相结合”的倡议既重要又具有创新性。以社区为基础的环境组织和强大的房地产利益集团第一次坐在一起进行探讨并达成共识，这对于布隆伯格政府和纽约市来说都是一项非凡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