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像犹太人一样拥有超常的创新力
如果我问你,世界上创新能力最强的地方是哪里?你如果回答“硅谷”就对了。如果我问你,世界上人均创新能力最强的地方是哪里?你如果回答“硅谷”,那就错了,是以色列。
犹太人是一个了不起的民族。截止到2017年年底,全世界的犹太人总共不到两千万,占世界总人口不到千分之三,却出了近两百个诺贝尔奖得主(和平奖除外),占整体的百分之二十左右。
有人说,犹太人之所以能创新是因为遗传,犹太人的基因决定了他们的智商过人。但这种说法其实根本站不住脚。诚然,有个别研究发现犹太人在智商测试中的平均成绩高一些。但标准的智商测试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比如家庭收入、教育水平等。犹太人的平均收入和教育水平高一些,智商测试的结果自然就应该更好一些。此外,从遗传的角度上讲,其实犹太人(尤其是以色列的犹太人)和中东其他国家的民族在血缘上非常相近,没有理由认为犹太人比这些邻居们更有基因优势。
我们中国人不一定比别人更聪明,但我想肯定不比别人笨。举例来说,自1959年举办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以来,中国选手斩获近百分之四十的金牌。如果什么都用智商解释,那咱们中国人一定是世界上最聪明的。
对于这一点,我有很深的亲身体会。在我回国到长江商学院工作之前,我在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读书然后到加州大学任教。在这两所学校里,很多老师和同事是犹太人。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些人和我们中国人在智商上有任何区别。反而,我觉得我一辈子遇到最聪明的人是我的本科同学,也就是中科大的同学,尤其是少年班的那些十三四岁就上大学的小孩,真的是非常聪明。但和犹太人不同的是,我那些聪明绝顶的同学毕业后很多都没有什么惊人的建树。
如果说犹太人在智商上没有明显的优势,那他们超凡的创新能力从哪里来?
一个说法是犹太人大都生活在西方发达国家,尤其是美国。作为近一百年来的世界一流发达国家,美国的科技实力可以说是一骑绝尘。从1901年至2021年,六百多个诺贝尔奖,美国人拿走一半,其次才是英国、德国、法国。创新依赖于科研投入,而对科研的投入又依赖于国家的经济体量和对科研的重视。美国经济体量是全球第一,科研经费也是全球第一。亚洲国家,比如日本,虽然经济体量远小于美国,但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就加大对科研的投入,其2020年科研经费在GDP中的占比就超过了美国。因此最近几年日本人屡获诺奖,有投入自然就有回报。从这点看,只要咱们中国坚持加大对科研的投入,我们创造全球领先的新的科技成果也是指日可待的。再过十年、二十年,必然会有更多的中国人站到诺奖的领奖台上。
除了对创新的投入,我们更需要思考的事情是创新产出的效率,即每一块钱的投入能产出多少高质量的创新。从创新产出的效率看,美国仍然领先我们一大截。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中美一流大学之间的差异。美国大学的教授们做什么科研、能得到多少资助、研究成果怎么评估都是由行业里的顶尖教授来决定的,是一套专家治理专家事务的体系,创新产出效率相对较高。
对创新的投入以及大学的治理制度都是对创新起到决定作用的宏观因素。回到微观上,即使在考虑了上述两个因素之后,犹太人的超常创新能力仍然是个谜。即使是与美国的整体水平相比较,犹太人的创新效率仍旧高出不少。既然用智商、财富、教育无法解释这种现象,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文化。那么,犹太人在文化上有哪些特质能让他们的创新能力出类拔萃?在和犹太朋友的长期交往中,我发现有两点非常重要。
首先,犹太文化的一大核心是辩论。如果一群朋友一起吃饭,只要有两个犹太人,尤其是以色列人,就一定有大声的辩论甚至争吵。辩论的核心一般不是关于利益,而是关于在一件事上谁对谁错。世俗犹太人很少受到教条主义的束缚,有的是永恒的辩论。犹太人相信真理是在辩论中得到的。对于知识和权威,犹太人和其他人有着完全不同的态度。其他人说,权威什么事都知道,我们要向他们好好学。犹太人说,咱们多问几个问题,没准权威没有考虑到其中的一个,我来把它搞清楚。
其次,受到宗教的影响,在日常的生活和工作中,犹太人常常带着一种态度,让人觉得极其骄傲自大。这种态度好像在说“这事只要有人能做,那就一定是我”。犹太人其实知道自己的这个特点,还有个专门的名词,叫“chutzpah”,可以简单翻译成“肆无忌惮的勇气”。犹太人知道这种态度有不切实际的一面,但他们同时认为这种态度对伟大创新具有重要作用。当你的孩子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棒的,一切皆有可能时,他一定是勇于创新的,这种态度其实是创业精神的核心。像乔布斯、马斯克、贝索斯这些人,他们在创业时说的话,在普通人听来可能是不着边际的。但实际上这些伟大的创业者完全相信自己所描述的宏伟蓝图!诚然,对所有创新者来说,失败是大概率事件,但万一成功了呢?有哪一个重大的创新不是在失败了千百次后才最终获得成功的?
所以说,犹太人之所以能创新,不是因为基因,而是因为体制和文化。
我们中国要想真正变成一个创新强国,光花钱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打开套在我们思想上的体制枷锁和文化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