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平阳公主事

李容华对我这样冠冕堂皇的说辞不屑一顾，凤眼流盼，见不论太后还是雪魄都未开口，反唇道:“人心难测，谁又能说的准，就说帝姬您平日里的行径，谁不夸句温婉守礼，若不是今日事发，妾也不知道您竟有汉家平阳公主的心胸。”

话已经至此，我自是不能退缩，再说我待字闺中，插手哥哥的闺房名声还要不要脸？于是我沉声道:“容华今日句句都指责怀淑言行有失，借古人之事讥讽，孤虽不才，却万不能任人编排，若是容华当真觉得孤哪里犯错，不如明说。何苦这样羞辱。”

李容华却是半点心虚也没有的样子，反而扯了一把身边的懋贵嫔，一副愤愤然的样子，高声道:“姐姐，事情也算是您发觉的，我位卑言轻，您倒是在帝姬和诸位姐妹面前给我做个证啊。”

懋贵嫔骤然被她扯进来，面色不定似是尴尬，支吾着说不分明，我趁机道:“娘娘您为后宫妃嫔之首，又是看着臣妹长大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自然知道。怀淑也相信娘娘，今日蒙受指责实在不明就里，无从辩白。您请告知来龙去脉吧。也好叫我有个分明。”说罢已然在她身前大礼下拜。

懋贵嫔哪里会容我下跪，赶紧死死扶助，一叠声道:“帝姬这是干什么？您是天皇贵胄，一届妾妃如何能当的起。”就是算准了你当不起，我才先发制人的。

懋贵嫔也不知道是真的慌了手脚，还是存心不肯当出头鸟，只是紧紧扶住我说自己不好，别的却是一概的不提。太后冷眼旁观了半响，终是一笑道：“怀淑就不用臊月镜了，她经不得事的。还是坐回去，哀家和你说道一二，你是皇家的女儿，不会有人平白让你名声受损。”

太后发了话，我哪里敢再矫情，赶紧回去坐着，却没有仔细留意一下懋贵嫔的表情，据小芸后来说，既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隐隐失落着。

太后道：“也怪哀家，今日本来该发一道旨意，正巧大家都在，索性说了。”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再开口时已经是不同于平常的严肃“兹有校书女史谢氏，敏慧和婉，哀家甚悦，即日起策封为嫔，赐号曰堇。”

本来在一边缄默的槿汐姑姑走出来，命令一边的年轻内侍记录下来，立刻封好送去内务府并六司。而我一时大脑空白，只看见她的女官绣锦云裙摆来来回回的轻轻摆动，思绪完全混乱。

校书女史，谢氏，平阳公主事？还有下午就不见的如秀，我忽然灵光一闪，谢虞娘要作妃子了，而她又是我举荐去御前的。

太后金口一开，此事就是尘埃落定了，倒是一直没开口的雪魄道：“母后，大周立国已久，嫔妃拔擢都是有规矩的，谢氏一则不是名门之女，二来不是礼选进宫，您怎么给她这样高的位分吗？”

李容华等的就是这一句，马上接口说：“帝姬说的是，臣妾这一届秀女进宫之初，尚且没有一个得到嫔位封号，谢氏以宫女之身侍奉皇上，不治她一个狐媚之罪倒罢了，如何叫她凌驾于众姐妹之上呢？”

对着太后，她说话及其柔和，但是里面的不平之意却是任谁也听得明白。而这时荀芳仪却接口道：“姐姐这话可说的不对，一上来就是五品嫔位，而且有封号的，可不仅仅是谢家妹妹一位？”

李容华与她之间仇怨极深，如何肯在众人面前被她落了面子，冷冷一笑，眉宇间的脂粉衬得她颜如美玉，“妹妹这话说得好笑，虽说我不及你文采出众得皇上爱怜，但是记性还是有的，当年你我进宫都是六品，而徐家妹子则是七品常在，难道你指的是前朝废妃慕容氏吗？”

荀芳仪倒像是没有听到她话里的讥讽一样，巧笑道：“妹妹的记性可的确没姐姐好，想不到那么远，可是我们的懋姐姐不就是以嫔位册封的，难道她不是我朝的皇妃，我等的姐妹吗？”

李容华不防她忽然提起月镜，脸色一下子僵住了，强道：“她一届奴婢，怎么能与月镜姐姐相比...”

“姐姐这可说错了”荀芳仪骤显凌厉之色，咄咄道：“且不说刚才懋贵嫔已经说了，谢氏乃是内务府千挑万选出的校书女史，祖上也是东山谢氏，官宦人家。哪怕她真如姐姐所说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能在外朝纷乱的时候侍奉皇上稍解忧愁，就当得起太后娘娘的抬举，和我等并坐论姐妹的。谁让咱们这些身为妾妃的不能好好伺候皇上呢。”

太后听她说完，浅浅一笑，柔声道:“芳仪礼佛这些日子，倒是把事情想的很通透。哀家自己就是从嫔妃上熬过来的，那时先帝的妃子多，可一天像你们这样的舒服日子都没有过。这人，在其位谋其政，做妃子时刻要想着陛下的龙体和心情。来人啊，把荀氏的绿头牌重新挂上。安排她尽快服侍皇上。”

这话一出，真是比刚才谢氏受封还要让人刺心。几位皇妃满心的不自在也就罢了，我和雪魄两个未嫁的女儿家也不免闹了个大红脸。雪魄更是撒娇道:“母后，您怎么当着我说这些？”

太后神色淡然，并不似以往那般包含宠溺，她道:“你们姐妹说话也都不小了，选婿下降也是眼前的事。女儿家温文尔雅之余，也要处事大方，我和妃嫔说话，你不需扭扭捏捏的。”

荀芳仪倒是符合太后说的“大方”欠身道:“妾身谢太后隆恩，可是谢氏妹妹刚刚获封，嫔妾怎么好去抢她的好日子。”

太后看着她，顿了顿才说，“后宫里啊，讲雨露均沾。她虽是哀家册封，但是也没有专宠的道理，你听凭安排就是。”

荀芳仪这才施礼退下。

太后扫视了座下众人一圈，道：“话说明白不易，甚至找来了怀淑，现在尘埃落定了，各人就各司其职，好好照顾皇上，为大周绵延皇嗣。说起来齐王家的侧妃进门在你们之后，可是人家都已经为哀家添了皇孙，你们就是只为自己，也该明白什么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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