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除妖人
黄石镇的大雨在连续下了七天后才停止，让本来已经能收获的庄稼有仅三成坏在了地里。
天灾加上人祸，今年黄石镇百姓的处境尤为艰难。
志远陪着白若，在城东边空地上正在搭建的临时住所巡视。
考虑到冬季即将来临，他们没让蒋军佘的白虎团在城外驻扎。以免在十三月时，直接暴露在从森林中流窜出的大量魔物面前。即使是训练有素的部队，在没有任何防御设施遮掩的情况下，也不是大群魔物的对手。
雨刚停歇了一天，气温已经迅速升高。
泥土中的水分大量蒸发，让空气粘腻，使人有种道不清说不明的焦躁感。
“和城里的百姓们解释清楚了么？”
白若问。
志远答道：“姑且说明了一番，为了避免情报显露，他们知道的消息和临云城的那些人知道的消息是一致的。都以为蒙戈国的军队准备大肆进攻这里，让蒋军佘的兵马临时改变了作战任务。”
“这样最好，就是大家要人心惶惶一阵。”
“反正也没有变得更差吧。”
志远耸肩苦笑着说。
对于黄石镇的百姓而言，无非就是从来自本国军队的威胁，变成了来自他国军队的威胁。横竖都是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不礼貌一些讲，他们很容易适应。
白若烦恼道：“但是粮食危机还是很严重吧？虽然听说了临云城那边准备安排粮草过来，但我想他们提供的量一定不会太多。想要安稳度过这个冬天，恐怕还是不够。”
“这点我和云琦以及朵儿的想法一致，算上所有能收成上来的粮食，大概只够全城人省吃俭用挺到十二月。”
“也就是说，在最艰难的十三月，反而得不到任何补给么？”
“恐怕是这样的。”志远悲观叹气道：“尤其是现在城里许多富裕的人，都在拖家带口离开黄石镇，进一步加剧了资源流失。”
“有这种事啊。”
白若不由感叹起人性。
但对于有条件的人来说，发生危机时第一时间确保自己的安危无可厚非。就算是白若，也会选择在事态失控时，选择优先保全自己重要之人的安危。
“虽然我们没有权利阻拦那些人，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既然我们已经为了城里大多数人的性命，选择了当‘反贼’，站在反抗的道路上，那就只能贯彻到底。你安排一下，要求所有想离开黄石镇的人，不准携带大量粮食离开。同时对富裕的人，克扣他一笔‘离城费’。”
“这岂不是……”
“无妨，就说是我的命令，强制执行。既然选择了当坏人，这种时候就不能软弱。”
志远看着白若，表情复杂，点头后便快步离开。
等他走远后，白若才自言自语道：“唉，到头来还是得站在决策者的位置上嘛。”
她觉得心情不快，从平地一跃跳到了屋檐上，想转换一下视线改变心情。
不远处，许多士兵正在指挥下有条不紊的搭建临时驻地。再远些的城墙边，城里加入民兵组织的百姓，在分工对黄石镇的城防进行维护。
往其他街道望去，到处都是人在忙碌的身影。
有运物资的，有打磨兵器的，有缝衣的，有起大锅做干粮的。人人都在为了生计奔前跑后，场面让白若恍惚间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生活状态。
她总是在望着别人，当旁观者。
浑浑噩噩的度日，既找不到方向，又害怕被拒绝，自我孤立的萎缩在小小的安全的一方天地中，却又羡慕人们的热闹。
微微有些伤感。
白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如今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自己了，而是被人依靠，受人敬仰的白家医馆掌柜，这两万人口小城的实际管理者。
她必需支棱起来，才能守住这一番天地。
今天她除了和志远一起来巡查这片正在新建的驻地外，还预约了一个会议。
是与除妖人的见面会。
除妖人是白若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伪装成的身份。彼时王家村的村民都还健在，她还以这个身份进行了一次除妖的任务。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大超出她的预期，以至于她一度对这个身份产生了阴影，总是刻意避开这方面的话题。
可在不久前，志远告诉她，一个来自内陆国的除妖人正在黄石镇。出于获取情报的考量，白若想要和那人见一面。
志远已经帮她约好了对方，但对方离奇的要求要在北边城墙上和她见面。
北边的城墙，平日无人巡逻。
那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草长得低矮，毫无遮掩空间，不会有人想从那个方向瞧瞧靠近黄石镇。
白若沿着屋檐，一路往约好的见面地点飘去。
她已经习惯性的无视了一众目击者的惊呼。在当街杀死那些烂人后，她都不怎么遮掩自己的本事了。
反正就算是低调行事，也改变不了她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了。
白若跳上城墙。
在她边上站着一个戴着斗笠，披着黑色披风的男人。男人背上背着一把大剑，被披风遮盖只露出一个剑柄，上面缠满了绷带。绷带上还有红色的血迹，那是饱经战斗洗礼的标志。
白若刚站稳，那人就开口道：“阁下就是白家医馆的白掌柜吧？”
“是我，你是志远将军说的那个来自遥远国度的厉害除妖人吧？”
“利害二字不敢当。”
男人说着回头。
他额前有一道慎人的疤痕，从额头中间，一直延生到左眼下方。但眼睛依旧健全，烔烔有神，被盯着看会让人不寒而栗。
白若觉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咿呀叫道：“第一次眼神表情就这么凶，我觉得是交不到朋友的！”
男人被这话惊到，愣了几秒才仰头大笑。他笑完再看白若时，眼神就变得柔和了许多。
果然不是白若的错觉，这人刚才是以敌人的眼神大量她的。
“那么除妖人大叔，你怎么称呼呢？”
“王鬼散。”
“好的，王大叔。我叫白若，你也可以叫我白掌柜。请问你刚才为什么要对我抱有敌意呢？我记得我可没招惹过你。”
王鬼散冷笑道：“我打听过你的行为，他们称你为仙姑，但依我看……”
“依你看如何？”
“唤你妖女似乎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