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线索（二）

所谓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秦石武动用的不是支队里的部下们，也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国家机器，而是各位社区主任，传说中的居委会大妈。

他联系了省队，把消息发布出去。没有明说这个外国人是干什么的，只是告诉大妈们，凡是提供有效线索的，明年将获得省队颁布的平安社区称号，在结对共建、警务室设立、日常活动方面也将得到优先考虑。

省级荣誉对社区来说是很稀罕的，而那些共建什么的又都是实打实的资金投入，同样是这些主任们最看中的资源。

论辨识图像，分析推理，一个老师能比得上一百个大妈。然而放眼全省，干同一件事的社区主任何止上万，她们再发动社区和村里的热心群众，力量完全不是个人可以比拟的。

刘弈好奇的地方是，秦石武是怎么说服省队帮他发布这个消息的。这不是正式的命令，渠道也不那么正经，发布途径更不是队内的OA平台，而是靠一级一级电话啊QQ啊微信啊传递下去的。

有暗中的助力，一位特别关心长州支队的领导。秦石武不想多谈，只简单提了句。

想起那位德国人这次的对手是全省的大妈，刘弈忽然心生同情。绑架陆菲是让他很生气没错，可想到他几乎注定失败的结局，而且是以相当不优雅的方式，同为狙击手，刘弈多少有点感同身受。

说起来，得知是路德维希绑走的陆菲，他有种莫名的庆幸。比起落在真正的恐怖分子手里强太多了，枪如其人，那家伙不会对她失礼。

下午就有消息反馈过来。会说一口流利本地普通话的外国人，到哪都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何况路德维希似乎完全无意掩饰行踪。然而目前仍旧没法找到他的下落，他的帕萨特多半是套牌车，昨夜向东驶出长州，之后便全无踪迹。

没多久又有新的线索。有人昨天下午一点钟看到了他，在离支队不远的咖啡馆里喝咖啡，有个金色头发的外国女孩坐在他对面交谈了三十分钟左右，之后两人分别离开。咖啡馆的服务生证实了此事，因为两个外国人一个汉语流利，一个却连最基本的会话都不懂，实在太容易让人记住。

刘弈想起工地上那条不明身份的脚印，也许就是这个女孩的？

老师再一次发挥了他超人般的检索能力。离烂尾楼最近的摄像头上，于六点三十分左右拍到了那金发女孩。她换了身衣服，原本披肩的长发也束了起来，老师依然认出就是同一个人。

“外套里面的，似乎是动力甲的操作服啊。”坐在支队指挥室里，大屏播放出来后，豆瓣向各位队长指出。

女性果然对服装较为敏感，在场的男人们经她提醒才注意到这一点。六点三十天已经全黑，烂尾楼边的马路白天有不少行人，然而夜幕降临之后，没有路灯照明，四下里黑漆漆的，几乎没有人经过。她会从这边走，相当可疑。

于是那个女孩也成为了搜寻对象。找她花的功夫比找路德维希少得多，摄像头清晰地指示出了行踪。金发女孩走出一公里远，上了一辆蓝色Polo，自个开车离开。车牌在镜头下清清楚楚，一查之下，Polo同样向东出了城。

省里那位“暗中的助力”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动用全省的天网系统加无人机，两小时之内，这辆车就被找到。从秦石武开始，所有人一致感慨设备先进之后找人确实容易，也庆幸那女孩没有像路德维希一样半路上更换车牌。

从无人机传回的照片看，蓝色Polo停在一座农庄里。这样的农庄在江南省随处可见，通常会办些农家乐或者草莓园，供没处寻开心的城里人吃喝玩乐。这座农庄则是个例外。地处位置偏僻，离长州大约两百公里，道路坑坑洼洼，四周人迹罕至。似乎受了当年经济危机的影响，房屋只建了个大概，好些钢筋和砖头胡乱堆在空地上。

那辆Polo旁，还有辆黑色的帕萨特和两辆七座卡斯特、两辆看不出牌子的货车。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这正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当画面定格，老师站起来，标出了几个地方。“结合之前目标的服装，对方可能拥有动力甲，但他们人数肯定不足。这几处地方适合我们突破，考虑到人质安全的话，事情没这么容易。”

“同意，”秦石武道，“两百公里，开过去要差不多两小时，路上再讨论战术吧。我会向省队要求支援。前六个中队出击，后两个留守，出发！”

在秦石武的特意嘱咐下，刘弈溜回宿舍带上AL。收拾好箱子，在门口，他碰上了陆程。

“刘哥，”男孩双眼布满血丝，“我姐她……”

“我们现在出发去救她，”刘弈摸摸小黑的脑袋，“放心，一定会带着她回来的。”

“我相信你，”男孩说，“回来了，我们再去吃火锅吧，这次让我请。你放心，陪练的工资很高的。”

“一定。”莫名的感动充斥心间，刘弈默默重复，一定的。

话说回来，按二次元的规律，我们这是在立flag吧？摇摇头把这想法甩出脑袋，他经历过生死，不信任何预兆。耽搁了点时间，因此第二中队是最后一个出发的，他也没有来得及坐进指挥车，与其他队长一齐讨论。

营救人质向来困难，成功的例子向来是精心策划、多种策略共同运用的结果，往往需要大量时间准备。秦石武下令出击是很果断，但就路上的两个小时，够指定作战计划吗？这儿是天朝，不是俄罗斯，我们也不是战斗民族，别斯兰人质事件里那种风险巨大的战术是不可能实施的。何况这次要救的是陆菲，怎能让她受伤害？

轻抚着自己的爱枪QUB，金属的触感依旧冰凉，今天却没给他带来平静。C+club的靶纸蓦地在眼前重现，认真之后，那枪法简直神乎其技。自己能胜过路德维希•冯•龙德施泰特吗？

“你有点紧张哦，”鸭梨凑过来，“也难怪，毕竟是去救自己妹子嘛。”

“我问你们，”刘弈没理他，“怎么对付狙击手？”

整个车里的队员一齐转过脸来看着他。这问题太奇怪了，鸭梨搔搔头：“你……确定问我？这不是你自己最擅长的吗，狙击手对付另外一个狙击手，电影上都是这么演的。”

哦，你们不知道，这次对面有个比我更擅长的家伙。这话说出来会影响士气和军心，他只能藏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