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偶然与必然的发现（二）

对鸭梨在近战中的可怕实力有充分了解，陆程并未因此畏缩，反而在开场就抢先出手。相比人类之间的拳击比赛，动力甲之间格斗在技术上更加丰富，有肌肉辅助系统与平衡系统的帮助，选手们可以做出相当夸张的技术动作，场面近乎格斗游戏。

然而正如徐天教授曾经指出的那样，动力甲的操作者终究是人类，再怎么夸张的动作也受人类本身的思维与反应速度限制。由于这个缘故，动力甲格斗的技术含量并不比其它搏击项目更高。

但是在观赏性上，动力甲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作为人类身体的延续，追求力量的象征，承载了对强大的梦想与许多人的浪漫情怀，这一项目几乎在诞生之初就吸引了全世界狂热的关注。

陆程肯定下过不少功夫，看着他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快攻，刘弈暗自思忖。就一个业余的初中生来说，他的表现相当不错，基本功扎实，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技术风格和独特理解，而非简单照搬入门教程。

姐弟俩这方面很像，都是既有天赋又刻苦。是对好孩子。

“不可思议啊不可思议，”刘弈听到猩猩评论，“也就三个星期不见，他厉害了好多。”

有人接口：“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别说陪练，他这副样子可以打上主力了。”

可他连一下都没碰到过对手。

鸭梨那家伙简直不能算是人，就是头人形的野兽，刘弈从没见过任何人把力量与敏捷结合得和他一样好，还有那堪称人类极限的反应能力。说到经验，鸭梨也许不是特别丰富，但是他极为擅长总结，所经历的一场战斗往往可以及得上常人两三场。还有对各种技艺的学习与领悟，有些技巧对力量与身体的协调性要求极高，让刘弈和队友们叫苦不迭，他却像是婴儿学会呼吸一样就掌握了。论天赋，不管到哪里鸭梨都是顶尖的。

最可怕的是，他同时极端自律。会参加同伴们的聚会，却从不一起胡吃海喝，不抽烟，不碰酒，和朋友一起玩游戏每天不超过一小时，没有执勤任务或者特殊情况，晚上十点准时上床。

所谓比你有天赋还比你勤奋，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除此之外，有丰厚的财力支撑，他在身体锻炼和营养摄入方面都能获得最优越的条件。

所以啊，你和这位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哪，刘弈感慨地看着陆程的攻击尽数落空。攻势凶猛的代价就是体力的急剧消耗，他的出手频率开始放缓，举手投足中流露出焦躁的意味。

鸭梨的反击在此时展开。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和高难度的技巧，简单的一记刺拳，即便初学者也能轻易做到，可即便是最有经验的老手，也很难像他这样准确把握出拳的时机和落点。

那恰是陆程的扑击未能命中，身子稍稍前倾、头部和胸前门户洞开的瞬间。由于动力甲上的自平衡系统，这一刹那，机体会提供一个向后的反作用力来帮助操纵者尽快恢复身体平衡。鸭梨的那一拳本身并没多大力量，他利用的就是这个反作用力，通晓机体结构的他让拳头精准地砸在自平衡力力臂最长那一点。

于是在围观众人惊愕的注视下，鸭梨在这场比赛中的第一次出拳，就让猛攻了半天的对手转着圈子倒滚出去。

“你忘记了防守，”鸭梨好整以暇地倚在场地围栏上，“久攻不下时尤其不可松懈。”

陆程骨碌爬起：“谢谢指点。杨哥你果然相当厉害。”

鸭梨哈哈一笑：“就算你拍马屁，我下来也不会轻一点的。”

比赛继续进行，“星二三六”的全体成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场指导赛，看陆程一次又一次被鸭梨击倒在地。猩猩动用了三台摄像机，从各个角度拍摄，确保记录鸭梨的每一个动作。

当刘弈看到鸭梨站在赛场角落，双脚站定，仅仅依靠上半身和头部的晃动就躲开了陆程一连串狂风骤雨般的拳头，饶是他也不禁咋舌。“四秒内打出了四下直拳和六下摆拳。”摆弄摄像机的小哥一副惊呆的表情，大声报出数字。

接着鸭梨还以颜色，同样数目的拳头在同样时间内打出，不同的是无一落空，全部命中陆程，将他打得倒退出六七步。小伙子不屈不挠，利用动力甲的性能飞身跃起，在半空踹向鸭梨。

那是？刘弈瞳孔急缩。

“太莽撞了，”避让不费吹灰之力，鸭梨反过来抓住陆程的腿将他甩出，“跳跃在战斗中是很危险的行为，你这种水平的要尽量避免。没有学会走路之前，不需要好高骛远学跑步。”

怎么可能？之后陆程踉跄着起身的动作刘弈看在眼里，却压根没往心里去。他三两步跑到摄像机旁，道了声歉，从拍摄小哥手里接过机器。赛场上两人一边倒的战斗还在继续，刘弈则将刚才陆程的飞踹回放。

不会吧……陆程的动作与录像上凶手的动作太像了，录像刘弈反复看过数次，对那脚飞踹印象尤为深刻。一个是空身，一个穿了动力甲，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近于一致。

他拷下这段视频，趁陆程在比赛中没有注意，找了个借口，当即赶回支队。职务虽然暂停，但特勤队员的身份没有变化，他仍然有权调用视频记录。比对过几次，两段视频的主角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相当大。

那么大幅度的飞踹，没有动力甲的情况下确实很容易摔倒，凭刘弈的格斗认知，很少有人会做出这种危险动作。比较合理的解释是，这个人习惯了穿着动力甲战斗，才会下意识地使用同样招数。

难道真的是陆程？

不，不会是他的，这个念头才产生便被推翻。两人仅仅有些像而已，自己未免有些疑神疑鬼了，刘弈自嘲地对着屏幕笑了笑，小黑哪来的时间作案？除非他会飞，或者像蝙蝠侠似的飞檐走壁。

又看了遍两段视频，虽然还是像，但在他眼里已经不是同一个人所为。正想把视频关掉，豆瓣和老师走了进来。

“哟，是刘队长，”豆瓣对他的称呼不变，“您的工作热情让我实在感佩啊。累坏了可不好，要不要中午一起喝杯红茶，放松放松？”

“喝茶算了，喝酒倒是可以，”刘弈说，“你们也来找视频？”

“是啊，老大要的，”老师颔首，“你在看什么东西？”

“刘队长在看上次的案子啦，因为多少和他有点关系嘛。他的小舅子被人怀疑是凶手，不过不在场证明很充分，正主又找不到，事情就搁下来了。”豆瓣代替他解释。

“那不是我小舅子！”

“现在不是而已。我听说了，那也算是一桩奇案，”老师偶尔也会打趣，“照理来说，你未来的小舅子……等等，”他忽然靠近屏幕，“有点古怪。那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