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童年往事

小时候，开江跑冰排是我最期待的节目。

绵延的松花江，在经历了严冬之后，厚厚的冰面破开，顺着江水流去，山崩地裂的响声，奔流不息的气势，一如东北人豪爽的性格。

开江鱼，最是鲜美无比。在冰面下囤积了一冬天的脂肪，此时的鱼儿比任何时候都更应时令。

大火炖过，出锅前撒上一把蒜末和香菜，不需要任何华丽的技术，便是人间绝品。就连锅边的贴饼子，也吸收了鱼汤的香气，别有一番滋味。

据说，林中的猎户们，会在雪地里支起大锅，用凛冽的江水炖鱼，想来不觉间豪气顿生。老人们说，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口吃的么。

那林场中，三九天都是零下50几度，好不容易熬过了冬天，这一口热腾腾的开江鱼，才真的让人觉得此生无憾呐……

有了这样的冬天，其他三个季节便显得普普通通了。

不过我听说，风靡大江南北的广场舞，也是起源于这里，那一年，有幸在回乡期间领略了创始人的风采，的确是惊艳，惊艳。

既然是“物语”，总要说些故事，每个城市，不可能只有一个故事，尤其是这里，实在是太多太多，难以割舍，然而全都写出来，便成了我的回忆录，看官们必会厌烦，写爱情，我便会很麻烦。

所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地写上一些，也不必太过认真。

那是我在读中学的时候吧，放了学也不爱回家，常常就是在路边看老头儿下棋，然后被家人揪回去。

东北，民风彪悍，我却真的不擅此道。说来惭愧，别说跟人家争斗什么了，掰手腕都险些输给女同学。

要好的朋友们，有什么大场面基本都不会叫上我，别人来闹事，也是让我先走开，免得碍手碍脚。

即便这样，我还是被几个小社会闲散人员盯上了。这几个小子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不上学了，天天在街面上混。也不知道哪一天，跟了大哥，膀子就晃了起来。

开始只是抢我一些零花钱，我也不敢跟家人说，反正给的也不多，大不了我不吃冰棍了。渐渐的，他们几个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教我跟家里撒谎骗钱，那我哪敢啊，吓得不敢回家，在街边看下棋直到天黑。

就这么敷衍了几天，那哥儿几个也没了耐心，对我的态度也从哄骗变成了威胁，我也因此挨了几巴掌。

这天在棋局前，我一边看着，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办。突然，后边领口被人一把抓住，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拉到了地上，紧接着被人一脚踢在了肋骨，疼的我差点喘不过气来。

原来是那几个混混，领头的指着我的头喊道：“小b崽子，交代你的事儿还没办，你tm在这看下棋，XXXX，赶紧去啊，再弄不来钱就干死你！”

我当时吓懵了，眼泪鼻涕一起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下棋的一位爷爷把我拽起来，回头对那几个小子说：“你们tm都是嘎哈的啊？年纪轻轻不学好，赶紧给我滚犊子，知道不，欺负小孩，臭不要脸！”

那领头的还挺横，冲着老爷子说：“你谁啊？我们嘎哈用你管？干他！”

说完，几个人一拥而上，要对老爷子动手。这时候，跟他下棋的另一个老爷爷把我拉到一旁，我还没等反应过来，那几个小混混已经躺在地上喊妈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几个站起来，腿直哆嗦，但嘴上还是骂骂咧咧的：“老XX，你给我等着！”

老爷子看了看他：“等着咋地，你能找来谁啊？”

“X老皮，听说过没，那是我大哥，你等着吧！”

老爷子也没再说话，驱散了人群，继续和朋友下棋。

我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说声谢谢，又怕打断了他的思路，于是赶紧买了包烟放在他旁边，深深鞠了一躬，飞快地跑回家了。

转过天来，没见混混们来找我，我便早早地在平日里看棋的地方等。果然，俩老爷子又来了，谈笑风生，看来也没被寻仇。

我一边帮他们摆棋，一边怯怯地问道：“昨天真的太谢谢您了，您没事儿吧，他们会不会来找您报仇啊？”

旁边那位老爷子笑了：“没事儿，他，应该是没人敢惹。”

“哈哈哈，”帮我的那位老爷子说：“我找人揍他们一顿，怎么样啊？”

我急忙说：“算了算了，这样就行了。他们一看就是没人管也没上学，挺可怜的了。”

老爷子愣了一下，笑着说：“你还挺有意思啊。我帮了你，到好像是我做错了。”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还是旁边那位打了圆场：“别逗他了，来，下棋下棋。”哦，原来是逗我，这我才长出了一口气。

时隔多年，我也长大成人。至今也不知道两位老人的名字，可这事儿却一直记忆犹新。

某次酒席宴前，跟朋友说起我这段以德报怨的故事，洋洋得意间，朋友一把把我拍在桌子上，不屑地说：“以德报怨？那是有实力的人才能说的话，你看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儿，报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