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喜剧效果化解尴尬冲突

我们或许说不上跟商界完全一样，但是喜剧团和那些与我们有合作的公司有很多相同的需求和优先处理事项。我们都是以团队的形式运作，都不得不在高强度和迅速变化的环境下对新状况和新信息做出调整与应对。正如企业必须创造和创新，否则就是死路一条，我们也一样，喜剧演员们每晚在舞台上都得出新段子。归根结底我们都需要对自己的客户负责。跟我们的企业客户一样，我们必须发掘和培养新人来确保我们的生意稳步发展、保持活力。我们同样面临着部门各自为政的状况，同样迫切需要构建更好的部门间的互动合作机制。每当无法达成销售目标，或者被竞争对手抢走客户，又或者推出的新品遭遇“滑铁卢”时，和其他企业一样，我们也很可能丧失推陈出新的勇气，转为谨小慎微、小心为上。我们剧团与商界的相似点不胜枚举，这一点恐怕让许多人吃惊不已，然而论吃惊程度，谁也比不过我们剧团的创始人。他们当初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原本为了迎合芝加哥大学的知识分子和顺应迅速发展的反主流文化运动而创建的小剧团，这个在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对传统机构极尽质疑和挑战之能的团体，居然有朝一日会被这些机构请去传授它那套激进的做法。

1959年12月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第二城首次开门营业。当时，它的场地只是一家由洗衣店改造而成的小门面，到场的人没几个会想到他们正在见证一个将在接下来半个世纪里在喜剧界独领风骚的机构的诞生。今时今日，我们想当然地认为原创喜剧演员必然享有各类舞台和荧幕供他们一展所长，但若你了解当时的文化和艺术格局，你就会明白第二城初建之时的艰难。

“我老婆去购物，向来是看到价格‘下降’的字眼就忍不住买回来。去年她就买了部电梯。”这是20世纪50年代末流行的喜剧风格。亨尼·扬曼（Henny Youngman）、杰克·本尼（Jack Benny）、乔治·伯恩斯（George Burns）、卢西尔·鲍尔（Lucille Ball）、杰基·格利森（Jackie Gleason）都是喜剧界的传奇人物，他们都极擅长搞笑，却都不是讽刺家。他们的喜剧灵感来源于各种人际关系和家庭生活中搞笑的部分，因而他们既不会在表演中使用粗俗的语言，也不会涉及任何政治问题。然而到了20世纪50年代后期，一群新型喜剧演员开始在荧幕上崭露头角，如莱尼·布鲁斯（Lenny Bruce）、莫特·索尔（Mort Sahl）和迪克·格雷戈里（Dick Gregory），他们后来积极投身于20世纪60年代的反主流文化运动。这些喜剧演员在芝加哥的凯利先生（Mister Kelly’s）和煤气灯俱乐部（Gaslight Club）、旧金山的饥饿的我（The Hungry I）和北海滩夜总会（North Beach Nightclub）、纽约的痛苦终点（Bitter End）和双层公寓（The Duplex）等夜店演出，他们代表了一种全然不同的喜剧形式：他们公开谈论性、种族、政治，而且在舞台上使用粗俗用语，有些人甚至因为言语污秽而锒铛入狱，如莱尼·布鲁斯。在反主流文化运动之前，喜剧主要被当成一种消遣方式，极少有人会把它视为能促进社会和政治变革的艺术力量。

第二城的三位创始人保罗·希尔斯（Paul Sills）、伯纳德·萨林斯（Bernard Sahlins）和霍华德·阿尔克（Howard Alk）都毕业于芝加哥大学，他们从形式和内容两个重要方面对传统喜剧发起挑战。一方面，他们创造了一种全新的喜剧艺术形式——即兴式。希尔斯的母亲薇奥拉·斯波林（Viola Spolin）曾作为社工参与公共事业振兴署资助的一个项目，在此期间，她通过一系列即兴游戏帮助芝加哥南区的移民儿童迅速适应了美国文化。第二城的创始人借鉴了这种即兴游戏，开创了喜剧团队的新形式。另一方面，在内容上，这些艺术家把喜剧用作挑战社会现状的工具。在他们看来，他们所处的艾森豪威尔时期从文化上来说因循守旧、毫无创新，从道德上来说价值崩塌、世风日下。借助全新的艺术形式和大胆的内容，他们直接向旧时代发起了进攻与挑战，往往让台下的听众瞠目结舌。一改往日里喜剧只会通过滑稽的模仿或夸张的表演来搞笑的做法，他们创造的喜剧作品往往针砭时弊，他们在舞台上描绘的行为在现实中也都有迹可循。

在第二城剧团里，形式和内容是密不可分、相辅相成的两部分。在即兴表演中，演员即剧作家，在与团队成员的交流中、在与现场观众的互动中，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创作。他们还信守业内的一句老话：“因为真实，所以搞笑。”因此，他们会从亲身体验过的快乐或悲伤中汲取灵感，在作品中分享自己的真实感受和见解。对于第二城的初代喜剧演员而言，即兴表演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表达自我的方式，他们的工作既快乐又真诚，而且由于即兴表演常常涉及严肃的社会话题，它还具有某种革命性。

在接下来的半个多世纪里，第二城继续挑战传统，同时进一步发展和改良教学方法、工具和技巧，在创意界成了灯塔一般的存在，吸引了美国一批又一批最优秀的未来喜剧之星。比尔·默里（Bill Murray）、吉尔达·拉德纳（Gilda Radner）、约翰·坎迪（John Candy）、约翰·贝鲁西（John Belushi）、史蒂夫·卡瑞尔、蒂娜·菲等后来在娱乐界声名显赫的大明星都曾在第二城的巡回演出或者常规演出的课堂和舞台上打磨过自己的技巧。在此过程中，另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群体也开始寻求第二城的帮助：经理人、营销人员、教师、律师、广告经理，以及商学院毕业生。甚至政界人士和日间时段的电视主持人也想方设法报名参加第二城开设在晚间和周末的即兴表演入门培训班，这导致第二城的教室里总是人满为患。当奥普拉·温弗里（Oprah Winfrey）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参加第二城即兴表演培训时，她的同学们大概想不到她会把在这里学到的即兴表演技能用于比《周六夜现场》（Saturday Night Live）更大的舞台。

虽然许多学员原本是抱着消遣或者拓展人脉的心思来参加培训的，但他们很快就发现第二城能给大家带来的远不只是娱乐。无论他们的目的是追求更强的创新力、提高自己的工作业绩、改善团队合作能力、增强表达能力还是学习各行各业都必备的应变能力，他们发现第二城以即兴表演为基础的培训课程都能有效地帮助他们掌握令他们在商界里脱颖而出的那些基本技能。我们惊讶于我们这个小剧场，这个曾经因挑战权威和“大人物”而扬名的地方，有朝一日竟会吸引“大人物”们蜂拥而至并如饥似渴地学习如何拓展职业能力。马西学习中心（MASIE Center）是致力于研究企业学习的智库，它的创始人艾略特·马西（Elliot Masie）认为第二城培训课程之所以如此红火，大概是因为传统商学院课程存在一定的缺陷。他解释说：“真诚和信任的气氛远胜于面红耳赤的争吵，所以笑声是个重要因素。商学院偏偏不会教学生笑声和幽默在生意场上的作用。可我想不到哪个重要合同、收购项目、销售行为、活动，以及我所参与过的所有招聘和解雇工作，是没有点幽默或笑声在里头的。”

经过多年与企业客户的合作，第二城从最初的仓促应邀办班，到后来将培训发展得日臻完善，我们决定在公司内部成立一个单独的部门，负责与企业的合作。于是在1989年，第二城喜剧市场营销组诞生了，后来更名为第二城传播部。尽管它最初的定位是企业演出部，但在过去的10年里，第二城传播部已经成了专门的培训部门，为各界精英和团队提供专业帮助。在当今社会，职场人面对的压力越来越大：急需处理的信息数量庞大，产业、技术、市场飞速变化，办公室政治纷繁复杂，公司制度的透明度和客户参与度的新标准层出不穷，等等。突然之间，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我们第二城早就明白的道理：优秀的即兴喜剧表演由三大核心条件构成——创意、沟通和合作，而事业上的成功也同样取决于这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