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寄人篱下

我和姑父一起回到了他的家里，大姑妈和三个表姐都已放假在家。我和三表姐年龄相差一岁，和她一起，我有说不完的话语，对家人的思念很快减轻。

姑父在家呆了十几天便又离开了家乡，家里只剩下大姑妈和三个表姐，简直是一个女儿王国了。姑妈家里有四间平房，其中一间是一个杂物间，大姑父以前是一个木匠，里面摆放了他干活的各种工具。其他的三间平房和我家布局一样，不一样的是客厅隔出了一个小隔间，里面摆放了一个一米宽的上下铺，三个表姐便住在这里。

我很喜欢姑妈家的布局，她家门口有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砌了围墙，院子里面还有一个卫生间，有现代化的蹲便池，如厕后可以及时冲洗，大家晚上便可以在厕所里面洗澡。相比之下，我的村子里面就没有现代化的厕所，公厕也是砖头砌成，没有自来水，大家家里都是用着塑料马桶，每天早上提着它去浇菜园，可想房里总是充满屎尿的味道。

那时没有淋浴，大家都是将水乘在脚盆洗澡。天热的时候，我们几个女孩子，便将脚盆搬到院子里面，一个接一个洗澡，这总让我想道七仙女洗澡的场景，日子过着也是自在。

但是接下来我便与大表姐发生矛盾了，我在这里的处境变得艰难起来。

大姑妈总是比奶奶还要忙碌，她一个人种着几亩田地，干着村里男人和女人的活。几个表姐也是很心疼自己的妈妈，大表姐也很是能干，十几岁的年龄便会干一切家务，在家里也是不停歇地看着家务，俨然一个小大人的模样。而她的妹妹也和我一样，有着自己的小天地，一般没有吩咐我们就玩着自己的，所以我也和二表姐、三表姐比较亲密。

中午的时候，太阳挂在高高的天空，树上的知了热的叫个不停，我和两个表姐在院子玩的不亦乐乎。大表姐在院子锯着木头，弯曲的木头总是不停的翻滚，大表姐便叫上二表姐来扶着木头，然而木头还是和大表姐做着对。于是又喊上三表姐，她们艰难的锯着这个倔强的木头，而我还专心的研究者手里的物品，丝毫没有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的怒火。

大表姐突然扔掉手里的锯子，径直走到我的面前，我看了她背后的两个表姐，她们也如惊吓的小鸟，大表姐怒不可遏的瞪着我说道：“只知道吃饭，不知道干活么？”，我一下子被吓懵了，我的小脸一下子滚烫起来。十几岁的我早已知道了羞耻，我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我哭着跑向外面，一口气跑了几公里，跑到了一处偏远的树林。

林子空荡荡的，可以听到几处鸟儿飞走的声音，我环抱着一棵大树，感觉找到了一丝丝的安慰。突然一只长长的白蛇从我脚边溜走，我吓得尖叫起来，然而安静的空气吞没了我的喊声。就这样，伤心的人儿呆在伤心的地方痛哭，我哭了整整一个下午，天慢慢地变黑起来。我的肚子感到了一阵极饿，我椅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看着天边的晚霞，我惆怅了很久很久，最终，我还是腆着脸皮回去姑妈家。

我慢慢地朝着姑妈家走去，走到院子门口，我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表姐正在给姑妈控诉我的行为，我才发现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姑妈和另外两个表姐并没有说什么，我的内心稍微得到了一丝安慰。直到里面停止了讲话，我才推开大门进入。

众人盯着我进入，我的头低到了下方，不敢去看她们的神情，尤其想到大表姐的脸庞，我就如同一个过街的老鼠。姑妈并没有说什么，拿出了一碗米饭递给我，我的肚子瞬间觉得极饿起来，大口大口的扒着米饭。11岁的我向生活低下了头，从此我的讨好人格养成。

很快假期结束，我们又到了开学的时候，三个表姐已经去了乡里的中学，她们每周回来一天的时间。家里只剩下我和姑妈，我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的放松下来。

六年级的生活比起以前差了很多，大家开始住校，学校的小小的宿舍住了30多人，大家都带着自家的竹席依次铺在宿舍的两根木条上，木条和竹席组成了连在一起的上下通铺。姑妈家里离学校只有2公里，于是我便继续睡在姑妈家里，但是白天也和同学一吃在学校吃饭。

我们每周带上一小袋大米和一罐咸菜，每日自己将淘洗好的大米放到一个铝制饭盒，学校食堂大师傅将我们的饭盒统一放入一个大的蒸锅里面。每到饭点，大家都飞奔向食堂，大师傅总是组织着大家按照班级排着队，依次进入食堂寻找自己的饭盒。

此时的我身高接近160，体重也达到了48公斤，比起同龄的孩子壮了很多。每顿和他们一起洗着饭盒，又装好大米淘洗。我注意到她们都吃的好少，我默默放回部分大米，将自己的饭量控制和她们差不多，每次吃完饭后不久我的肚子便饿的不行。我后面发现了一个好的办法，就是紧紧的勒紧我的裤腰带，这样晚自习的时候，我肚子的咕咕声就没那么响亮了。

6年级的课程比以前紧张了很多，每天早上5点多就要起床，6点便开始围着操场跑步，一圈又一圈，我感觉自己每次都快要倒下去，然而我却丝毫不敢松懈。我们的校长是一个瘦弱的老头子，但是他却有着无尽的精力，他总是时刻呆在我们身边，稍不留神，他那响亮的耳光便在身边响起。他毫不留情的扇着每一个调皮的同学，平时凶狠的同学此刻都如同惊吓的小鹿被凶猛的狮子包围着。

晚自习的时候，小小的教室挤满了60多人，诺大的汗滴从我和额头滑下，我的内心觉得有些烦闷。一些同学便慢慢开始窃窃私语来，调皮的同学拉着同桌小声地聊着天，教室的氛围也轻松起来。同学的笑声越来越大，突然，窗口出现校长那张干巴巴的老脸，同学们吓得赶紧安静起来，而那位欢乐的同学还沉浸在喜悦的世界中，他的笑声在一片安静中如此刺耳。

等他反应过来，校长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全身吓得颤抖起来。我们很清楚接下来将发生什么，此刻的校长比以往生气时更加气愤，我们都惊吓地看着他们，校长拿起地上的凳子砸向了那个同学，同学的脑袋立马鼓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包。接下来的晚自习安静极了，没有一人敢讲话，我整个人都汗毛竖起，我看不清书本上的文字，就这样经过几小时的煎熬，终于下了晚自习。

我快步冲出了教室，大口的呼吸着黑暗中的空气，如一个快窒息的猎物，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间明亮的教室，彷佛是一只巨大的猛兽，我健步冲回了姑妈家里。还没等我的心情平静下来，姑妈房间里面的电话响起，姑妈接听后便呼唤我去接听电话，我知道是妈妈的电话。

我如同一只虎口脱生的小羊，不禁大哭起来。我对妈妈哭诉说着学校的事件，我不知道明天如何去学校。每次跑步，我几乎累的快晕倒，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倾诉，这么多年的痛苦也一股脑的宣泄出来，电话那头妈妈轻声地安慰着我，我的心情慢慢恢复了平静。电话挂后，我小心的收起我的眼泪，胆怯地走出姑妈房间。我不知道的是，更大的危机等待着我。

姑妈苍白的面孔盯着我的脸庞，我的心立马咕咚咚跳了起来，我不知道我又闯了祸事。“你既然在我家里过得这么委屈，为什么要来呢？跟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哪怕喝凉水都比寄人篱下强。”她平静地说道，我拼命的摇着我的脑道，“不，我没有控诉你，我说的是学校的事情”我慌忙解释道，但是姑妈没有丝毫的气消，她又补充道：“我每天都忙的快死掉，你在我家里给我带来多大的负担，你知道么？我每顿都要考虑做什么饭菜，不是看在你的爸爸面子上，我是不会答应照顾你的”，此刻，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多余，我就是一个累赘，那天晚上我已经忘记我是怎么度过的，我只记得我抽搐了一晚上。我突然有点恨我爸妈：“为什么生下我呢？”我不停地问着。

这个事情发生后，我感觉在这里再没有容身之地了，我很想再跟姑妈解释那天的场景，但是姑妈后面彷佛忘记了那晚的事情，我的心里对她充满了感激，如果她一直计较，我该怎么办呢。接下来我会主动帮助姑妈干活，想要讨取她的喜欢。

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到我小升初的考试了，我知道接下来又将是新的生活。中学是在乡里面，距离大姑妈家比较远，接下来我将寄住在二姑妈家里。